李禹然显然对他们的家世还没缓过来,被老爹拉来也还是一副震惊的样子。
林霁方笑笑,“我没有打孩子的嗜好。”
“也对也对, 您什么身份, 怎么会和孩子一般计较呢。”男人陪笑,“这都是孩子们的打闹,就让小孩子他们自己去解决, 李禹然, 快来给你朋友磕头道歉!”
李禹然此时总算回过神了, 林霁云和孙常威竟然家里都是当官的,甚至孙常威家比他伯父官职还高,可他们平日竟然从不表露出来。
恐怕在诗社听到他借着伯父身份呼朋唤友的时候,就把他当笑话看吧,脸上的伤口还在作痛,李禹然捏紧了拳头,怎么会愿意给林霁云他们磕头道歉。
见他不愿,他爹就硬按着李禹然的头让他跪下磕头道歉。
林霁云和张慧安哪里遇到过同龄人给磕头的,纷纷吓了一跳,李禹然他爹见他们躲开了,又让李禹然哐哐给孙常威磕头。
三人一齐惊呆了,他们三个都是在家里被珍爱着长大的,哪里被家人这样对待过。
李禹然他爹强迫李禹然磕完了头,小心翼翼地同林霁方和孙常威他爹道:“二位大人,小孩子的事就这么过去吧,咱们大人不计小人过。”
这潜台词显然是请求他们别闹大了,林霁方如何不知道对方是怕他把这件事捅到李政清那,本来如果对方前后行为一致,林霁方还有心教训他们一顿,但是见到他们竟然让自己的儿子下跪,也就懒得计较了。
不过弟弟们怎么想的很重要,林霁方问道:“你们两个觉得呢。”
林霁云摇头,这已经足够了,经过此事李禹然应该长了教训,以后也不会仗着家世在太学随便欺负人了。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旁边孙常威他爹一头雾水,本来今日他被陛下召去商量用火药开采铁矿的事,没想到自己儿子在太学打架,忙不迭地准备来道歉,结果一句话还没说,事情就被林霁方解决了。
吏部的人果然不好惹啊。
家长不能在太学久留,林霁云和张慧安送二哥出去,走的路上,张慧安想想还是为林霁云觉得可惜,于是小声道:“二表哥,霁云表哥的百日葵被砸了,见不到陛下怎么办呢。”
“这有什么,见不到便见不到。”林霁方道。
张慧安急了,“那可是陛下。”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陛下呀。
林霁方见小表弟纠结,叹息道:“你们这个年纪,这样的学识水平,见到陛下又如何呢,难道能惊才绝艳到让陛下念念不忘吗?”
“陛下来太学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你们就算在他眼前晃,也无法在他心里留下任何痕迹,歪门邪道是不可取的,你们若真的想让陛下留心,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太学好好读书,等一年后得到太学举荐入朝为官,自然日日能见到陛下,又何必把这一时看得如此紧张,人生还长,别局限了自己。”
没人同张慧安说过这样的话,家里也没有人有这样的见识,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若能亲眼见到陛下,便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别说入朝为官,更是想都不敢想。
但今天二表哥却同他说,不必把这一时看得如此紧张,人生还长,别局限了自己。
张慧安有点恍恍惚惚的,他好像无意中窥见了不属于他的高度,站在那里,未来的路径都清晰可见起来。
张慧安第一次感受到震撼,那些他不敢企及的东西,原来是可以不放在眼里的。
林霁方说完,对林霁云道:“手严重吗?”
林霁云摇摇头,“不严重,就是蹭破了皮,表弟已经帮我处理过了。”
“那就好,要学会照顾自己。”林霁方见日头不早了,便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若是有人再敢欺负你们,只管打回去,有哥哥在呢。”
“我先走了。”
林霁云笑道:“二哥再见。”
等目送二哥离开,两人便回宿舍了,路上被动接受到了不少注目礼。
花草社即将接见陛下是太学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可没想到诗社的前副社长因为嫉妒,直接把花草社成员的花给砸了。
这么爆炸性的消息立马传播开来,很多人都知道林霁云是那个被砸了花,没法见陛下的倒霉鬼。
路上有人看热闹的,有人惋惜的。
林霁云只当看不见。
张慧安倒是很为表哥气愤,但也没法说什么。
回到宿舍,林霁云把先前放在水盆里的百日葵残枝拿出来,张慧安以为他伤心,便安慰道:“表哥别伤心,二表哥不是说了嘛,不要计较这一时的得失,这次见不到陛下,以后多的是机会。”
“我没伤心,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机会救活它。”林霁云想了想,道:“表弟,你能不能去帮我在太学挖一株石腊红回来,记得大小和这差不多,根系千万别挖断了。”
百日葵都已经四分五裂成这样,除了观音下凡,谁还能救活,张慧安以为表哥伤心过度,想再换一株植物养,以寄哀思,便听话的去了。
石腊红是本土的植物,在大燕很常见,和百日葵同属一科,在分类上算是远房亲戚,林霁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想试试能不能嫁接法让百日葵开花。
毕竟君颉好不容易安排来太学,他不想让对方白走一趟。
等张慧安把石腊红挖来,林霁云把他种在盆里后便动手开始嫁接了,他先去屋内取了一把小刀,用火消毒过后,等其冷却,便把石腊红的顶部枝叶割掉,将露出的枝干割成V字形,再把百日葵带花苞的残枝修剪到三分之一尺左右的长度,随后将百日葵的枝条端割成与石腊红枝干契合的尖V型,紧密地插入石腊红的枝干,最后用棉布条将接口处绑好,用水喷湿棉布条,简易的嫁接就算完成了。
林霁云像这样如法炮制了好几处,等全部嫁接完毕,就看到小表弟充满怜悯的目光。
表哥心里还是放不下能见到陛下的机会吧,竟然弄出这种蒙蔽自己的法子,假装百日葵还能活。
这全都要怪李禹然,都是他的错!
被小表弟怜悯目光环绕的林霁云:……
怎么感觉他好像精神不正常一样,林霁云试图解释道:“这是植物嫁接,可以让百日葵长在石腊红的枝干上。”
小表弟疯狂点头,一副对对对,表哥你说得什么都对的样子,让林霁云想再解释却一拳打到棉花上。
算了,他也是第一次尝试,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说得再多表弟也不会信,只有成功了对方才会相信自己。
林霁云默默把地上的残枝败叶清理干净。
就在这时,有人在敲宿舍院门,张慧安去开门,是听到百日葵被毁的花草社老师来了。
花草社的老师听说百日葵被诗社的学子毁掉后,心急如焚,赶紧过来想看看被损毁成什么样,还有没有挽救的方法,但是来得太晚,只能看到被捆在石腊红枝条上的百日葵,陷入沉默了。
从没见过这么玩的,这学子脑子不会被诗社的人刺激得有问题了吧。
他指了指花盆,小心翼翼道:“你知道这是石腊红吧。”
林霁云点点头,“我知道。”
老师又再次强调道:“就算百日葵绑在石腊红身上,它仍旧是个石腊红,是没法参加展览的哦。”
“我不是绑。”林霁云知道老师误会了,“这是嫁接,是让百日葵借石腊红的躯干生长,他们是一体的,到时候还是可以展览的。”
这越说越玄幻了,一株植物怎么能长到另一株植物上,还长为一体,看到强行绑定枝干的白棉布,花草社的老师确定这学子脑子已经有问题了,因此说话语气非常怜爱——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当然能展览,不过没有长在一起,那绝对不可能呈现给陛下。”
不同的植物怎么可能长在一起呢,花草社的老师很同情林霁云的遭遇,也不想再刺激他,就顺着林霁云的话说。
老师看向院子角落石腊红和百日葵的混合物,反正过不了两天,百日葵就会因为没有养分供给而彻底枯萎,这学子也能认清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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