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甲虫意志强的出奇,萧晏池还未碰到过如此顽强的生物,可是此时他已经不能退了。
今天将它放走,等它超出自己的感应范围,下次再抓就不会这么容易了。杀伤力如此巨大的生物要是不能收服,很可能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候毁了他们苦心建立的一切。
他只能继续往阵法施压,一点一点的镇压属于这只甲虫的意志。
君伶看着萧晏池的背影,屡次按捺不住想出来,可还是咬牙忍下了。这种不清楚状况,既担心他又怕自己贸然行动会添乱的心情简直要将他逼疯。
他站在萧晏池身后,狠狠的攥着拳头,目光紧盯着他的身影,就怕他受到一点伤害。
他在这种焦灼的状态下不知煎熬了多久,萧晏池终于动了。
转过身来的人笑意轻柔的朝他张开了手掌,已经被灵力治愈好的手心看不出受伤的痕迹,那只晶莹剔透的小甲虫安静的站在他掌心,看上去甚至有点可爱。
“看,我说了没事的。”萧晏池将金圣甲虫放到君伶的掌心,在对方担忧的视线中撤去了结界。
主仆契约已成,他已经可以控制这只甲虫了。
“还好今天发现了,它们的老巢距离我们的营地并不远,要不是它感应到灵力出来觅食,保不准下次遇见就是一场大灾了。”萧晏池回想起自己在契约结成后感知到了甲虫大军,饶是他淡然惯了,也被那一幕弄得心头一惊。
密密麻麻的甲虫大军通体黑色,一眼望去根本数不出能有多少,漫天漫地的虫子堆积成山,静静潜伏在地下。仿佛只等着一声令下,就会倾巢而出吞噬地面上的一切活物。
而控制这群近乎无敌的虫子的,就是君伶掌心这颗看上去仿佛水晶雕刻物一样无害的透明甲虫。
萧晏池紧了紧领口的衣服,偏过头去轻轻咳了两声,道:“夜深了,好像有些冷。”
君伶眼眸紧锁着他,凝声问道:“您还好吗?”
“不太好,我好累。”萧晏池声音轻快,还向君伶眨了眨眼,道:“你今天贸然出手让自己受伤的事情还没过去呢,就罚你背我回去吧。”
君伶眸色幽深的看着他,沉默半晌后才低声道:“好。”
小甲虫再次爬到了萧晏池的肩头,安稳的趴在那里。
君伶则蹲下身去,让萧晏池趴在他背上,他弓着腰身,想让他尽量舒服一些。
“您睡吧。”君伶轻声道。
“好。”萧晏池的声音很低,听起来像是真的困了。
君伶步伐缓慢,顺着来时的河边慢慢往前走,强迫自己忽略伏在他背上的人时不时的抽搐,和耳边传来的对方强忍着吞咽的声音。
他咽下去的,是涌上喉口的血吗……
君伶心下疼痛难忍,几次想出声让他不用这样强撑着,却又屡次忍了下来。萧晏池不是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如果这是他所希望的,那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总好过戳破之后,自己除了无用的安慰之外什么也做不了,还要连累他拖着病体反过来抚慰他。
身后的人强忍着痛,不想被背着他的君伶觉察,而早已洞悉一切的人咬着下唇忍到出血,也没多说一个字。
后半程的时候,萧晏池不知是昏迷了还是真的累到睡着了,他身子不再时不时的轻颤,呼吸变得又轻又缓。
君伶的心被狠狠揪住,一股恐慌窜了上来,他猛地顿足,轻声道:“萧……晏池。”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话一出口,他才觉察自己的声音竟已破碎不堪,像是风一吹都能吹散。
半晌,身后的人才低低道:“嗯。”
君伶听见他的声音之后才发现,在萧晏池没有回答的这段时间中,他整个人都在发着抖。
君伶将身子弯的更低了些,让萧晏池整个人都趴在他背上。
他将嗓子里的哽咽声一并咽了下去,哑着嗓子道:“我背您回去休息。”
萧晏池像是累极了,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君伶的后颈,算作回答。
他以为君伶不知道,可是君伶都知道。
就像君伶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却不知微风将他溢出的细碎哽咽都传递到了萧晏池耳边。
如果爱是相互的,那么疼惜也是。
…………
这次损耗太大,他足足昏睡了两日才醒,一睁开眼就见趴在床头的君伶憔悴的不成样子。
明明才两日,依着雌虫的体质不眠不休十天都能抗住,可是眼前的人却像是连发丝都失去了光泽,原本蓝色的眼眸此时满是强压的猩红。
见他醒了,君伶眸中顿现狂喜之色,他本就趴在床边,离他很近,此时更是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君伶……”萧晏池抬手想要抚摸君伶的脸,却被他一把握住,主动将脸凑了过来。
“我睡了多久?”他哑声问道。
“两天。”君伶眼眶有点红,却冲着他笑了,明明昏睡的人是萧晏池,君伶的声音甚至比他还要嘶哑:“整整两天。”
“这两天……”萧晏池望着他,想说话,却又觉得他们之间不必再说太多。
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蹭着君伶的脸,道:“别害怕。”
君伶干涩的吞咽了几下,才将这两日心中的情绪勉强压了下去,他勉力朝着萧晏池笑了笑,低声道:“我这几日,一直在盯着手腕上的线。您说过的,如果它没有变化,就证明您没事。”
他眼中明明没有泪,可是满脸强撑的笑意,扬着手腕让他看细线时候的眼神,还是让萧晏池骤然心酸,心底蓦地涌上一股难以自持的疼惜。
又乖又软,像是含着泪却不敢掉下的孩子。
他轻轻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却闪烁着些许君伶看不懂的情绪。
“听起来也许有些疯狂。”萧晏池勾唇笑了,松开了握着君伶的手,声音低到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人活着,一直衡量得失也挺没意思的,偶尔疯狂一次好像也不错。”
说罢,属于晏怀的身体上渐渐开始飘散出星星点点的金色灵力。那些灵气越来越多,却并未四散,而是汇聚到了一起。
随着散出的灵力越来越多,整个帐篷内似乎都充斥着一股令人极其舒适的生机,而那些灵力也开始构建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君伶吃惊的瞪大眼睛,心里像是有了某种预感,心跳的越来越剧烈,像是下一刻就要从心口冲出来。
他面前细碎的金色灵力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形,他有点像晏怀,却又绝非是晏怀。
他赤足漂浮,离地约半尺,金色灵力构成的身躯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既圣洁又高雅的淡光。高大修长的身躯,结实的胸肌和紧窄的腰线,还有那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古老繁复的图纹从他的脚踝蔓延至脖颈,细细的金线遍布身躯,将他整个人都显得圣洁又尊贵。整副身躯都像是神界的工匠精心雕琢而出,因为凡间不会有这般伟岸又迷人的人像。
他有着与晏怀类似却又更加精致俊朗的面容,一双悲悯又清澈的双眸低垂着看向怔在床边的君伶。
那双眼眸中透露出来的温和与儒雅狠狠的击中了君伶的心脏。
是了,就是这双眼睛。
只有它才是真正配得起那副容貌的眼眸,晏怀那双人人称赞的眼睛与之一比,简直是在玷污这张面孔。
金色的人像从半空中俯身,轻之又轻的握住了君伶的手臂,将他拉到了自己怀中。
君伶瞪大了眼,只知道傻傻的感受着手腕上那温柔的力道。
萧晏池的魂体就是他的本相,恢复本来面目的他比君伶高大半个头,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角度注视着怀中那个让他心头酸软的雌虫。他的眼眸中透露着无限温柔,轻轻的扫过君伶的眼眸,扫过他如同刀锋般锐利的面容,最后停留在他面上唯一一个柔软的地方……
他的手轻拂过君伶的唇珠,然后向下一动捏住他的下颌,俯身安静的吻了上去。
君伶的唇很软也很冷,在萧晏池触碰到的瞬间,他就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眸。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