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池一脸伪装出的虚弱, 低声向晏序告退,可他却像失了魂一样, 压根不搭理萧晏池。
“雄主……”君伶拧着眉, 脸上是丝毫不掩饰的忧虑, 萧晏池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捏,灵力传声道:“出去再说。”
其实自从他在君伶面前提刀与他比了一场之后, 他就不曾在君伶面前刻意掩饰过自己的身份。只不过君伶从来没有质疑过他, 仿佛将一切异状都被他主动忽略了, 就只听他的吩咐行事,而后盲目信任。
他在晏序的身上留了一抹灵力, 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直到走到远处, 彻底避开了晏序的耳目, 他才从君伶的怀里站起身来, 道:“没事, 不用担心。”
萧晏池随意找了处清净的凉亭,和君伶对面相坐。
君伶刚才是关心则乱,此时见他神色登时明白过来,刚才的一切只是萧晏池的伪装。
萧晏池伸手拂过身前的石桌,此时地处偏僻,想必少有虫来,石桌的边角和凉亭顶部的纹饰瞧上去丝毫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萧晏池问道:“晏家的建筑风格,一直如此吗?”
君伶道:“应当是二十多年前拆了重建的,包括一些植物都是从人族的星球几经周折转买回来的。虫星上多了这么一处人类建筑,几个世族对此颇为不满,不过晏家势大,倒也没虫当面议论什么。”
虫族和人类恶战已久,其交恶史几乎同两族的历史一样长。晏序不仅精神力是B级巅峰,其心智和手腕更是一等一的强悍,不然也不会牢牢把控了晏家一百多年。从他一把年纪还妄想突破A级精神力,并且迟迟不立合适的继承人中,就足以看出他的野心。可这样一个人,又为什么会将自家庄园设立成一个靶子呢?
晏序一动,萧晏池立马就感觉到了。
曲折迂回的长廊远远的通向一个幽静的院子,晏序将身后的一众侍从挥退,进去前还特意整了整自己的长而宽的衣袍。
萧晏池的神识立马铺展向那个院子,整个院子的风格与整个晏家相似,可这里却多了些灵气,花花草草野蛮生长,植株杂乱,别具野趣。这一处屋景布置显露出的灵气,倒真有几分像是因喜爱而起。
院子中间有个躺椅,躺椅上有个身形孱弱的人,大致一瞧,像是个亚雌。一人一椅置身巨大的白色绒花树下,细小的花朵上却有好几重的花瓣,浅黄色的花蕊点缀其中,堪称绝美。枝头上的花朵盛开的极为茂盛,一朵紧挨着一朵,连枝干都掩去了。
风一吹,拇指大小的花朵就随风而落,美似幻境。
就连晏序仿佛也屏住了呼吸,他在这副静谧的画面前顿了许久才迈步向前,走到那躺椅前,他抚向对面中年男人的额头,目露痴迷之色的道:“阿舟。”
躺椅上的男人似乎很虚弱,困在睡意里挣扎许久,眼皮才慢慢掀开,露出一双深棕色的眼眸。
只一眼就能看出他绝对不是亚雌。雌虫一旦成年,眼睛就会变成深浅不同的蓝色,断不可能出现深棕的瞳色。
被称作的阿舟的男人面带厌恶的瞧了晏序一眼,而后又别过头去,一副难以忍受他的样子。晏序却也不恼,反而凑上前去,哄情人一样的在他面前伏低做小道:“看我一眼吧阿舟,前几天从塔尼尔星系弄来几株花,我明天就给你送过来,你肯定喜欢。”
阿舟浑身的骨头似是有什么不对,连转头的动作都是吃力的,他将脸偏了过去,紧紧闭着眼睛,若不是手上无力,想必会连耳朵都紧紧捂上。
晏序叹了口气,却也习以为常。他就这样蹲在躺椅旁,将阿舟的手握在手里不断爱抚,自言自语道:“听说你们研究院的同事还没有放弃来虫星找你,他们前段时间在星球边境抓住了一个女人,我本来看在你的份上打算放了她的。但是……”
他将阿舟的手贴上自己保养得当的脸,轻轻挨蹭着,他的动作依然是温柔的,可声音却变得阴鸷:“她竟然说她是你的妻子!阿舟,除了我,没有人能占有你……”
躺椅上的男人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晏序,他的声音有种常年不说话的嘶哑:“她现在……在哪?”
“阿舟!”晏序兴奋的抬起头盯着那个男人,道:“你今天竟然跟我说话了!再跟我说两句,好不好?”
“她……她在哪?”阿舟吃力的说着话,短短几句却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肤色蜡黄,额上渗汗,眼看着是副病体沉疴,命不久矣的模样。
“她?你是说……玛丽安娜?”晏序脸上的兴色转淡,他与阿舟对视着,平静的说道:“我把她送给了罗德实验室。”
阿舟先是一愣,而后整个身体开始如抖糠般的颤抖,他的目光里的怨毒和巨大的悲恸浓的凝成了实质。如果他此时全身能动,他也许会咬着牙从晏序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可此时他却只能如无骨般瘫软在塌上,连说话都吃力。
他眼眸中淌下一行清泪,费力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每一个字都沾着血带着毒:“你这个畜生……杂种……你不得好死……”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死法,但是她也许死的没那么痛快。她怀了好多好多的虫卵,肚子高高耸起来……听罗德说,她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说她再也不会来找你了,还说她要回去照顾你们的孩子。”晏序的目光变得很奇异,他看着阿舟的肚子,轻声喃喃道:“她怀着你们孩子的时候,也是像那样,肚子鼓的像是要炸掉一样吗?”
“替我生个雄子吧。阿舟……你的身体,快要改造成功了,到时候一定能为我生下继承人。”晏序对阿舟目光中的红到滴血的仇视视若无睹,甚至满是亲昵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腹部。
阿舟痛苦的低咒着:“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晏序像是习惯了阿舟这样的态度,他一边抚摸,一边将脸贴了过去,像是在倾听阿舟腹部的动静那样,将耳朵贴了过去,虔诚道:“快点出生吧,我的小雄子……”
……
由于阿舟所在的庭院距离这里太远,萧晏池不得不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才能感应到园子里发生的一切。看到这里,他大致明白过来,应当不是晏序喜欢人类古代的建筑,而是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人类,囚禁在园子里,将整个晏家弄成这副模样,大致也是为了讨他欢心。
萧晏池并没有彻底收回在晏序身上留下的标记,晏家的水太深,晏序又是一个曾密切关注过【晏池】精神力变化的人,想要挖掘出秘密,不能不盯紧晏序。
他睁开眼,一抬眸就对上了对面满眼忧色看着他的君伶。
萧晏池一时怔住,心下有了些许愧疚。他前世身边并没有平辈的人可供交心,习惯了万事皆在自己心头琢磨,手底下也都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下属。
可如今他身边有个君伶,他万事皆在掌握,心中自有分寸,自然什么都不担心。可君伶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摆在面前的可疑之处都不愿对他多加猜忌,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宁愿自损也要护他周全。
他闭目紧盯晏序动向的这段时间,君伶就什么也不问的一直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萧晏池站起身来走到君伶身前,伸出手去抚上了他的脸颊。他的手背温热,雌虫体温冰凉,手指顺着君伶的脸颊划到他的下颌,指尖一挑,轻轻抬起了君伶的脸。他轻声道:“给我一段时间,等我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就给你一个答案。在此之前,你不必担心,也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我就好,好吗?”
君伶如玄月般银亮的长发拢在右肩,松松束了条辫子,他眉眼轮廓太过清晰,从而显得很锋利;蓝色的眼眸也很深,深的仿佛不见光的海底,深邃而迷人;优美的唇形总是紧抿着,愈发显得整个人锐利而冷漠。
君伶回望着他的眼眸既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又有着些许迟疑。萧晏池知道他在迟疑些什么,君伶在被【晏池】凌/虐的那三年里,根本没有动过杀掉【晏池】的念头,可是自从他醒来,就始终想替他清除掉活下去的阻碍。君伶迟疑的,无非就是担心等到最后活下来的是【晏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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