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原点(117)

　　周绪起抛掉多余想法，照着平常的样子和谢致予相处，终于将人带进闹哄哄的教室，松了口气。

　　谢致予翻开作业登记本扫了眼，趁着还有几分钟上课的空档上讲台捡了只白粉笔。

　　周绪起漫无目的地掀开桌面摆着的书，顺手捞过谢致予的笔夹在指间转了几下，抬眼望向背对讲桌的人。

　　粉笔砸上黑板的力度不小，漂亮锋利的字迹伴着哒哒声出现。

　　周绪起飘了神。

　　他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如若非要按天数细究，细算起来也没有很长，只是有些日子煎熬得仿佛度秒如年，层层叠加，加起来就长了。

　　在第一次意识到有什么隐晦的东西正在生根发芽的时候，他尝试疏远，没成功。看到谢致予就控制不住把全部心神放在他身上，他曾经试图找到一个平衡点，和他恢复同以前没有两样的纯洁兄弟关系，遗憾告败——也没成功。

　　自欺欺人。

　　既不能更进一步，也不想后退。

　　粉笔字写到尾声。

　　有时候周绪起想，如果他生来就是周小少爷还会不会有这么多顾虑。

　　如果他是——

　　他不必顾虑鸠占鹊巢的名不正言不顺，不必顾虑周哲的深重亲情，不必顾虑这件事对错与否，不必顾虑更多更深，仍未可知的东西。

　　因为他拥有一个理所应当的情感悖论。

　　他理所当然的叛逆自我，做事不怕不悔，不多想。

　　背靠崖上石洞，也可遮风挡雨。

　　但他不是……

　　现在也是悖论，理智和情感的悖论，不是他想要的。

　　许孟甩了一把试卷，没人接，转头发现周绪起盯着前方发呆，许孟循着他的视线看到黑板，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问：“绪哥，看什么呢？”

　　周绪起睫毛扬起，瞟了他一眼，拽过试卷说没什么。

　　许孟困惑，盯着他低下去的脸看了看，“绪哥，你最近没睡好？”

　　“黑眼圈有点儿明显啊。”

　　周绪起摸了摸眼角，“真这么明显？”

　　许孟点点头，又摇头，“倒.....也不是，就是瞧着没有平常精神。”

　　周绪起眼下的青色不深，乍看过去瞧不出来，只是这懒洋洋、连眼皮都懒得动的精神状态和往日大相径庭。

　　“怎么了？”许孟问。

　　讲台上的人把粉笔丢回粉笔盒，周绪起随口敷衍了两句，让许孟赶紧转回去认真写作业。

　　谢致予落坐时，瞟了眼旁边低着头翻试卷的人。

　　第一节自习，英语老师照例来班里讲了十几分钟的阅读，讲完不忘嘱咐：“还有两三周期中，这段时间都用点心。”

　　周绪起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强迫自己集中精力看卷子上长细线一般的英文，刷了套阅读，在语文时间慢腾腾的做了篇现代文阅读和古诗鉴赏。

　　下课铃刚响，班里立刻闹了起来，坐在第一组窗边的人朝里喊了声：“绪哥，外边有人找！”

　　许孟甩开手上的笔往窗外望，望到个女生的侧影，插嘴：“谁啊？”

　　窗边的同学眨眨眼，班上同学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起哄：“Woo～”

　　谢致予手下笔迹一岔，划出条黑色长线。

　　“瞎他妈鬼叫什么。”周绪起嘴角抽了抽，开声喝止。

　　人离开后，谢致予才捏着笔抬头。

　　走廊光线黯淡，一班教室却亮堂堂的，看过去隐约能够看到两人印在窗户上的侧影，一高一矮，高的微低头上半身稍向前倾听身前人说话，矮的抬手递过去个东西。

　　谢致予视线移开，落到窗外瘦削的影子上，女生长卷的头发披散，个子高挑，气质突出。

　　周绪起头往旁边偏了偏，先是一愣随后笑了。

　　谢致予怀疑他耳朵上的耳钉一定在闪，要不然怎么晃得他眼睛疼。

　　许孟观察半晌，“哟嚯”一声，“不止一个啊，怎么有俩？”

　　外侧又出现个影子，比第一个女生矮一个额头，先前被第一个女生挡住了，就是她把东西递给周绪起。

　　“予哥，”许孟摸了摸下巴，看着窗户外边周绪起的侧脸，喊了谢致予一声，“你有没有发现绪哥最近几天精神状态不太好。”

　　谢致予收回视线，指腹抵着笔心用力，挑起整支笔转了转，应声：“嗯。”

　　“你说他这是怎么了？”许孟百思不得其解，“瞧着一副失恋了的丧气样儿。”

　　谢致予后槽牙处的脸颊肌肉抽动，没搭茬。

　　周绪起拿回笔记本，看着眼前两人，连日没睡好的脑子终于活络起来，再怎么样也该明白乔婷之前找他借英语笔记本的深意。

　　一旁的女生垂着头说了声谢谢，光线昏暗，看不清脸红没红。

　　周绪起拧了下眉，扫了乔婷一眼。

　　注意到杀人的视线，乔婷干咳了声，朝他挤眼：我不是故意的。

　　哦。

　　唉，你这人真的是，人也没说什么，就当她是为了学习借的笔记本不行么？

　　...

　　“行了行了，”乔婷打破诡异的沉默气氛，告辞，“那什么——我们先走了。”

　　女生把脸边的头发拨到耳后，偷瞄了眼身前挡掉大半光的人，周绪起和她撞上视线，友好礼貌的笑了笑。

　　周绪起转身进教室，听到走远的乔婷说了句：“人看到了，你满意了吧。”

　　“......”

　　周绪起走回座位旁警觉哪里不太对劲。

　　许孟冲他扬了扬眉，语气暧昧：“绪哥，这学期又开花了？”

　　“你妹，”周绪起额头青筋浮起，没忍住骂他，随手把笔记本塞进桌肚，“滚，别他妈成天净瞎说。”

　　“刚刚谁找你啊，那不是俩妹子吗？”

　　“妹你个头，乔婷，”周绪起眼皮狠跳，抬腿蹬了脚他的椅子，“乔婷找我还笔记本。”

　　“笔记本？”

　　周绪起嗯了声：“她说她们班老师没给英语范文，找我要来抄抄。”

　　“啊。”许孟有点遗憾，“还有另一个呢？”

　　“什么另一个？”

　　“就，不还有一个吗？”

　　周绪起指节摁得咔咔响，忍住封上他嘴的冲动，一口否决：“没有，闭嘴，你给我转回去。”

　　谢致予突然出声：“等会儿要测试。”

　　“看到了，”黑板上第一项数学作业是进行小测试，许孟完全不搭理周绪起的威胁，“测一节课么，予哥。”

　　“半小时，十道选择四道填空。”

　　“谢谢你，”许孟朝他抱拳，“第四道填空我能算十五分钟。”

　　“不客气。”谢致予毫无感情的回答。

　　耳边响起声笑，谢致予听到声响看过去。

　　周绪起和他对上视线一秒，移开了。

　　谢致予掐着点下发试卷，“半小时，做完每组最后一个人往前收。”

　　窸窸窣窣的翻卷子声音逐渐隐去，一班教室安静，愈发显得窗外不知名虫鸣响亮。

　　周绪起写下第十道选择题的答案，眼皮猛地瞌上，脑袋小幅度晃了晃，保持恍惚的姿势三秒，忽然清醒。

　　他放下笔揉了把脸，打了个哈欠，撑开眼皮写下演算式子，写着写着又岔道儿了，笔下的黑迹不知不觉中绕成乱七八糟的一团杂线。

　　过了几秒，他再次清醒，睁眼看到草稿纸上的鬼画符有点想笑。

　　谢致予坐在讲台上写着试卷，周绪起抬头看了眼，看到他从领口伸出的脖子下弯的弧度。

　　谢致予算完倒数第三题，直起脖子看了看教室，发现教室角落边突兀的站着个人。

　　“周绪起，你干什么？”

　　被问到的人靠在墙边，举着试卷低头看。

　　听到问话，换了个支撑脚，音调懒散的回答：“我想站着。”

　　谢致予反应半秒，简短地哦了声，没什么感情：“那你站。”

　　“噗——”不知道谁漏出声笑，传染似的，班里人一个接一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