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地哭了,这次是在我的怀里,被我紧紧拥抱的条件下。
我吻了吻他的耳垂,就近将他抱着圈在怀里,坐到了室内距离最近的沙发上。
我凝视着一直流泪的他,他只要抬抬下巴,我就知道我该吻住他,他就那样坐在我的腿上,像是对这样的姿势已然适应,我知道在这个世界,只有我有资格这样触碰他,毋庸置疑,这是我的荣幸。
“商玦。”吻累了,夏霁便轻轻靠在我的怀里,他抬眸看向我,眼神中似是迷醉的,“现在我又忽然觉得,真相没有那么重要了,其实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除了手中的企业,我没有更多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想要的事物就只是现在这样,很简单,也仅此而已。”
从夏霁口中听到这些天真的话语,再联想到他刚刚那副杀伐果决的样子,一时间我不免失笑,“如果在我得知那一切之前,这番话我或许无法苟同,但现在我却不得不说……你是正确的。”
“什么意思?”夏霁歪了歪脑袋,表情略微有些疑惑。
“我会亲自带你去看的,真相或许的确重要,但内容其实往往很简单……甚至很扫兴,相信你看了,也就明白了。”
夏霁的眼神似有不解,而我又该怎么跟他解释呢?或许……也该从我同于兴见面的那天开始说起吧……
作者有话说:
早写完了,以为自己发出去了……
第145章 145.液池
说服夏霁心平气和地同于兴见面,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提前跟于兴说好了,今后但凡是“神经感触”相关的东西,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我的要求于兴自然也是答应,最近他都在我家地下室内部处理关于神经感触的事情,毕竟略微有些棘手,如果想要将那装置改良的话,的确需要做好善后工作才行。
知道我将于兴的临时居所安排在家中的地下室,夏霁的表情很不好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毕竟他在那个世界经历的那些……说是惨痛万分都丝毫不为过,我只希望当他看到神经感触另一头的景象,会试着同于兴和解。
公共场合,夏霁对我的态度仍还如往常一般,看上去没有十分特别。
当天夜晚,我与他肩并着肩,走进家中地下室,正式同于兴会面。
于兴显然很怕夏霁,他眼神闪烁,甚至不敢直视他,联想到这张脸在另一个世界的表现,在看到此刻的景象,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作何心情。
全程,我们三人彼此间都没有交流,于兴缓缓地推开那扇门,直到我与夏霁缓步走到那棺材大小的液池前,才听见他说:“夏总,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夏霁垂眸,看着液池内的景象,久久不言,他的表情十分平静,晲视内部的眼神,就像是凝视着一个渺小的蝼蚁。
他应该已经明白了,我扭过头,同样看向液池内,那双目紧锁的面孔,既平凡,又令人感到无趣。
的确,有一些眼熟,但……或许是因为全无特色,所以又感到茫然,生活中处处都是这样的人,平凡、庸碌,是看上去没有任何闪光点,也不会同自己有交集的存在。
其实,倒能窥见一些胖瘦仙童的影子,但眼前这人比胖仙童瘦一些,比瘦仙童胖一些,本就平庸的五官此时没了身材标签的加持,反倒更令人觉得无趣,若硬要找出点特色,那大概就是那鹰钩一样的鼻子略显邪戾,脸上淡淡的斑痕与痘印,配上那小小的眼睛,倒令人想到了“尖嘴猴腮”这个词语。
总的说来,眼前这人,就是那种“放到人堆里一眼寻不到”的类型。
所以我才说,事实的真相往往令人感到无趣,又略微令我感到有些恶心。
毕竟谁愿意相信,自己不惜拼上性命也要战胜逃离的家伙,竟眼前这样的小角色,一个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角色,一个对自己的外貌不自信,连脸都是借来的小角色……
身旁,夏霁略微吸气,侧过头,他问于兴:“这就是,源头么?我大概明白了,我们的意识与他连接,对吧?”
像是觉得心中有愧,于兴不敢直视夏霁的眼睛,他垂眸,只点头,“那个……对他,你有印象吗?我之前问了你这个问题,你还没回答。”
像是对于兴唯唯诺诺的态度感到不耐,夏霁的眉头皱了皱,略一摆手,他说:“想了很久,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在中学时代……甚至不是我的同学,是朋友的朋友的同学?大概吧,往年我生日宴的时候,因为‘朋友’在,请了隔壁班的全班的人,他好像就是那个班里其中之一。”夏霁的唇角勾了勾,看得出,他也觉得讽刺:“那天宴会傅祁旸也来了,有人拿我和傅家的婚约开玩笑,我对他的印象也就止步于此了,好像从来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吧?我不记得了。”
“是……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跟他的交集,差不多就是这样。”于兴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就近的座椅上,手不停地扒拉着自己的头发,许久之后才说:“我也没料到……在想像的那个世界……他会用我的脸,我真不知道我……我觉得我的脸没有那样的价值啊,前段时间发现的时候,我真的吓死了。”
听不惯于兴这碎碎念一般并不完整的叙述,夏霁的唇角抽了抽,他走到于兴面前,不算客气地开口:“行了,别的不必多说,前因后果是怎样的?他怎么找上你的?”
这些问题,也都是我先前问过于兴的,我本可以直接告诉夏霁,但后来一个转念,我又觉得这件事情让于兴自己解释才行。
“嗯……你俩大概都没注意到,车祸当天,他跟你们乘坐在同一辆车上,他算是幸存者,出了车祸后得到夏老先生正想办法救治你的消息的时候找到我,说是没想到你会坐在那种车上。”
“那是去往校内的直通车,那天我刚好有事。”夏霁的手指点在背后的木桌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听你的描述,那时候你还没有跟我爸建立联系?”
“嗯,还没有,其实‘神经感触’一直都在实验阶段,只是理论的理想状态下,才能达到治愈你俩那种情况的效果,他……是跟我签订合约的实验者,因为或许脑实验对身体有所损伤,每次实验我都会给他一笔资金……他家庭情况比较困难,所以才跟我达成这样的合作,不过后来我也没钱给他发工资了,他就说可以找到夏楷君先生,让他支持接下来的研究,以治病的名义。”
越听,夏霁的脸色就越难看,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着于兴的叙述。
于兴低头,陷入到了神经质般的碎碎念中:“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应该警觉他对脑内世界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依恋……毕竟他来得时间最勤,而且当我告诉他如果投入实验他就必须要一直躺在这里、身体插上罐子和感触装备,他也愿意。”
“后来夏楷君先生跟我们建立了合作,我的实验室有了一大笔钱,我分了其中的一部分去抚恤他的家属,代价就是他会长时间地沉睡在这里,直到实验完成为止。”
“他父母都离婚后再婚了,对他不太关心,母亲平时靠给富贵人家当帮佣为生,父亲嗜赌成性身上还有慢性疾病……他们,没有干预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不知道他会创造一个那样的世界,我真的不知道,他跟我说过他认识你们两个人,这或许会对你们的治疗有帮助,我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就那样,让他成为了‘神经感触’的‘主机’,连接了你们的意识。”
夏霁听着,拳头已经不由自主地攥紧,我知道,他大概正为于兴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态度而生气,“关乎到三个人的性命,你居然说什么……‘死马当活马医’?于兴,你知不知道你做这种事情是违法的,该被捉进牢里判刑?”
“我……我刚开始不知道啊!毕竟他都是同意的!而且……而且我都已经从事这项研究这么多年了,我能预感到这将是一个改变未来的伟大事业,我怎么能说服自己放弃!”说着,于兴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表现出失控,每当说起与实验相关的事情,他都坚信着自己的正确性,或许在他看来,这的确是不惜坐牢进监狱也要完成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醒过来,按理说当你们两个离开了他的意识彻底清醒后,他也应该醒来才对,可摆在我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具如同尸体一样的、明明有意识却无法运动分毫的……身体,我检查过了他的大脑,他没有瘫痪,他的大脑仍旧可以操控身体,但是他放弃了!他宁愿一直沉睡在这个世界而不愿醒来!我有什么办法,我叫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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