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细眉桃花眼的,生得那么俏,不会是女扮男装罢?”
萧暥听到鳞甲磕碰的清响,赶紧按住云越要拔剑的手。
紧接着就听狍子嚷嚷道:“大头领打仗带个女人做什么?晚上泄火?”
萧暥一口老血:完蛋了……
泄什么……火?云越愣了下。
云家小公子从来没听过这种粗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徐徐回过味来后,顿时清秀的脸涨红了。
他恼羞成怒废话不说,寒光一闪,长剑出鞘,就向狍子直刺而去。
狍子立即拔刀相迎,刀剑在空中激烈地碰撞,火星四溅。
“嘿,有几下子!”狍子格住剑龇牙道。
云越怒道,“哪来的黑厮,正好杀了给三军祭旗!”
云越也是身经百战打过无数的硬仗的,剑法不仅精湛,而且狠辣,招招致命。
狍子力气虽然大,招式也威猛,但终究是野路子。
眼见云越的剑招越来越快,狍子很快只剩下招架的份了。他只觉得眼前疾风扑面,云越剑光一闪,直取狍子眉心。
狍子措手不及,眼看着就要脑袋开花,一旁的伏虎正要提刀上前来帮忙。
就听身后一道声音淡道,“云越,够了。”
那声音很低,却自然含着隐隐的威压。
云越骤然收剑。
但随着收剑之势,剑尖在狍子眉间不轻不重一点,然后才呛然入鞘。
“主公,属下擅动,甘愿领罚。”
“算了。”萧暥道,“我事先没跟你说,他们是襄州部的军将,这次来有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几个字让狍子挺了挺胸膛,顺便得意地飞了云越一眼。
云越极富敌意的目光回视过去,眼中讥诮暗藏。
旁边的伏虎叫了起来:“呦,兄弟,你这是美人痣啊?”
只见一个细小的伤口堪堪落在狍子眉心,正隐隐渗出血色来,似眉心一点朱砂。
狍子莫名其妙,但只觉得额头传来小针扎般的刺痛。
伏虎拍了拍狍子的肩膀,贱兮兮笑道:“反正大头领寨子里的床大,说不定还能再收一房?”
萧暥表示,滚!不收,老子不好这口!尤其还是这种野兽派风格的!
不过让他们这一闹,萧暥刚才被朔风吹得心口发冷而引发的虚寒倒是散去了些。
太阳已经升起,照在秋日枯黄的旷野上。
天苍苍,野茫茫。
萧暥深吸一口气,“出发。”
数千铁骑汇聚成一股洪流,卷起烟尘,滚滚向北狄草原而去。
*** *** ***
凉州府,大堂上
曹满身披鱼鳞金甲,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腰系一条金兽面革带,甚是威风赫赫。堂下站着曹雄及一班谋士武将。
“主公,夏阳郡参将葛胥率一万甲士前来!”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疾步入堂拱手道。
夏阳郡在凉州府以南,是除了凉州府以外的第二军事重镇,驻军三万余。与凉州府城犄角之势。
在萧暥原本的计划中,魏西陵拿下夏阳,与他陇上郡合兵,南北夹击。
所以这夏阳郡的军力不可小觑。且离开凉州府仅有四百里,也是曹满最方便调兵的郡县。
此次,为了一举捉住萧暥,曹满亲率凉州府兵四万,并从夏阳郡调来军队一万,总共五万人开赴鸾吾城。
*** *** ***
冻云黯淡,草原上朔风凛冽。
马队在肃杀的草原上狂飙突进。
魏瑄还是第一次纵马在这样一望无际的天地间奔驰,耳边只有猎猎风声刮过,吹得耳根子都生疼。
此次他暗中琢磨着萧暥的心思,他已经意识到此行也许不是去打鸾吾城。
因为,从陇上郡绕道草原,再抵达鸾吾城,途中至少需要五天,为何萧暥让每个士兵只带了两天的干粮?
虽说是为了轻装简行以提高机动性和速度,但是后面的三天吃什么?
总不能让饿了三天的士兵再去进攻鸾吾城?
但是如果说萧暥不是为了进攻鸾吾城,也说不通,因为在轻骑部队后,他安排了三千普通骑兵和数十部褚庆子的运兵车,来运送步兵和攻城器械跟在后头,草原上地势平坦,脚程差不多只比他们落后一天左右。
照这么看,萧暥又确实有攻城的打算。
但是两天的军粮,也只够他们在北狄草原遛个弯,他攻打哪里?
北狄人都是住帐篷的,他带着攻城车,有城让他攻吗?
魏瑄一边策马,一边思忖着,饶是他心思通透,还是想不明白萧暥究竟要做什么。
既然想不明白,他也不过多纠缠,干脆放空了心思。
他望向前方萧暥的背影,心中就热意翻涌。
天高云阔的草原上,跟着那人的身影策马狂奔,从此不问前程。
在草原上奔驰了两个时辰后,萧暥才下令换马,原地修整,吃点东西。
魏瑄一边放马去吃草,自己低着头,不知道在荒草丛里翻找找什么,找了一会儿,又往一个小湖泊边小步跑去。
云越冷冷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走近萧暥,“主公,带上他做什么?打仗又不是玩儿。”
“不带着,留他在陇上郡,我不放心。”
闻言云越心中微微一沉。
萧暥留下瞿钢和崔平率三万军队把守陇上郡。
因为崔平和扎木托之间结怨已深,所以正好可以相互牵制,崔平主要就是防着扎木托的拓尓图部。
他深深吸了口荒原上的寒气,道,“主公,扎木托去联系赤火部和黑翼部,让他们放行,这不会诓我们罢,还是要防备啊。”
萧暥道,“扎木托精着呢,他既然说赤火部和黑翼部会放我们通过,就不敢使诈,毕竟瞿钢和崔平都盯着他,如果他诈我,他第一个死。”
云越想了想,“这我就放心了。”
萧暥笑了下,但那笑容丝毫没有渗入眼中,一双眸子深沉又冷冽,他道,“但你说的没错,扎木托确实想让我全军覆没,不过想借着曹满的刀罢了,在他看来,反正我去鸾吾城也是去自投罗网,他何乐而不为,巴不得送我去赴死,又何必劳命伤财多此一举在途中拦住我。”
云越心中凛然,看着他那双沉静中寒意逼人的眼眸,已经和以往别无二致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掠过一丝黯然。
但是这样算无遗策的主公,不是比一年多前那个似乎什么都记不得,嗑小松子看比赛,蹭老弱病残专座的主公要稳妥地多么。
他勉强笑了下,“主公,吃点东西罢。”
然后起身拿来干粮和热水。
萧暥此番让军队都带了肉干。又轻便又能保证每天的热量。
但是这肉干的味道……
萧暥咬了口,味同嚼蜡。真是……又硬又难吃。
但是军中也不讲究这些。就当啃树皮了。
萧暥是属于那种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能有舒服的好处,就想着得寸进尺。但是一旦把他扔到困境里,也是什么苦都吃得起,忍耐力极好。
就在他心情沉重地啃着肉干脑补着满汉全席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唔……他这是馋出幻觉了吗?
紧接着他就真的看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炖野鹑浓汤,里面还有各种菌菇野菜。
在荒寒的草原上,萧暥觉得有点不真实。
有小灶吃!
他问,“哪来的?”
魏瑄道,“这野菜是草原上摘的。野鹑是我刚才打的。”
魏瑄刚才寻着蘑菇野菜跑到了湖边,正好抓到了这野鹑。
兰台之变后,他跟着桓帝及一群宦官侍卫逃到乡下躲避,就吃的野菜,再加上苍青见到的东西多,哪些野菜菌菇可以吃,一目了然。
萧暥作为统帅还是蹙了下眉道,批评道:“不要浪费箭矢。”
魏瑄笑道,“我徒手抓的。”
萧暥翻了翻,果然这野鹑身上没有箭孔。
这孩子身手了得啊,这都能被他逮住。
萧暥心情大好,招呼他们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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