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进了思南邬, 本座是不会帮你们的。那思南邬臭得不行, 我言尽于此,你们若执意要去,到时候去寻思南邬城中的大祭司可能能有些许帮助。我早年游玩凡世时去过,那时思南邬不是现在这样一座死城。也不知是从何年开始的, 某次有几个修士闯入迷雾森林时说到过,思南邬成了座鬼城。”
容念风顿了顿, 盯着他:“你还能大概记得是哪年开始的吗?”
“不知,应该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好几百年前?叶星辰患上怪病不过是十六岁时, 怎么可能是几百年前的事?再说若是是几百年前的魂,如今也只能说是亡魂了。凡世的人族未有仙骨, 长命百岁就是最好的祝愿。那思南邬现在城中人的三魂四魄, 又怎么会在叶星辰身上?
似乎是知晓他心中所想,江渡出声道:“本座不知道, 我也觉着古怪得很!”
容念风:“哦。”
江渡一歪头:“去寻他们城中大祭司就行了,听说他们会继承每一任祭司的记忆, 也许他们会有答案。”
今夜怪得很,没有狗吠声,就连山野中常见的虫鸣也没了,莫名让人觉得凄凉。
穹窿挂着满月,大雾四起。
容念风道:“那他们这祭司岂不是够惨了,承载着一任又一任祭司的回忆,若是我头都要疼死了。”
“他们称这叫天降神谕。”
叶星辰忽而问:“你说的臭味和你在鬼市中闻到的是同样的味道吗?”
江渡想了想:“是也不是。”
“我现在只能闻到个大概,毕竟这儿离思南邬还有段距离。还要等进去了才知晓呢。”他倏地一拍脑袋,“啊,我知道我在哪儿见过那白色骷髅头了!”
“就是他同我说想要踏入合体,得吸食修士修为,我这才入了魔。”
闻言,容念风忽然觉着周身一凉。
“你当真见过他?”
江渡道:“本座还能骗你们不成?”
莫名的,容念风想到了鲛人遗迹中的绿意,她当时又是如何入的魔,与白色骷髅头是否有关?
想得头疼,他也不想了。等进了思南邬也许就能知晓这其中隐藏的真相罢。
他朝着江渡道:“多谢前辈。”
江渡哼哼,从桌上跃下,忽而听到噼啪一声,桌子碎了。
三人:“……”
江渡:“我说和我无关你们信吗?”
容念风:“不信。”
今夜有些冷,容念风起身,将叶星辰的被子掖紧了些。
他看了眼江渡,有些幸灾乐祸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找着这处歇脚地,你可别把人家的桌子弄坏了不赔。”
江渡蔫巴了头:“知道了知道了,本座自会想法子。”
说着抓起自己的头发,嘎吱怪叫,从头上薅下几根,须臾片刻,在他掌心中化成几根木须。
见状,身侧两人头皮一紧,容念风抱着自己的头:“若是谁敢薅掉我的头发,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忽然,门外起了风,呼呼拍在门上,仿若鬼哭狼嚎。
“嘎吱——”
门开了。
容念风见来人手中掌着灯,愣了瞬:“阿婆,您是有何事吗?”
老妪的皮肤如树皮般粗糙,双目翳白,若不是白日里的慈祥,当真会让人觉着毛骨悚然。
老妪没说话,只是瞥了眼蜷在一角叮叮当当修桌子的江渡。
容念风有些不大好意思,江渡的出现是有些怪异,他忙道:“阿婆不要害怕,这……”他想了想,“这是我的傀儡。”
他斩钉截铁道:“嗯,对,我的傀儡。”
江渡:“……”
你全家都是傀儡。
不过他还是顺着容念风的话,乖乖附身在一旁的红衣傀儡上。
老妪默然,过了会儿道:“快些歇下吧。”
容念风:“我把桌椅给您修好就歇了。”
“快些歇下吧。”
闻言,容念风只得听她说的,将点燃的烛火吹灭。当着她的面,他也不好让叶星辰从乾坤袋里挪出榻来,只得硬着头皮,掀开被子,僵硬着身子爬了上去。
从他们的视线看,老妪仿若是站在满月前,手心里掌着灯,跳动的火焰映照在她的脸上,很是可怖。
她轻轻关上门,低语:“夜安,少年郎们要好生歇息。”
直至脚步声走远,容念风才道:“你有没有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和鬼市里那包子铺里的小二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叶星辰:“是有点。”
他俩挨得极近,呼吸都是烫人的,洒在容念风的脖颈上,仿若是把水架在火堆上弥散出来的蒸汽,烧得人都要烤熟了。
“咕咚——”他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叶星辰轻笑出声。
容念风有些尴尬,说谎不打草稿:“我是饿了。”
“嗯,我也有些饿。”
然后容念风就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咚咚地跳得快,让人难以忽视。
叶星辰也道:“我饿的时候和别人不大一样。”
容念风打着哈哈:“能理解。”
不多时,他有些昏昏欲睡。
叶星辰眸含柔光,道:“我睡不着,守会儿夜,你先睡吧。”
闻言,容念风当真睡了过去。
后半夜的时候,容念风被叶星辰摇醒,他有些迷糊:“怎么了?”
“我们现在就赶路吧。”
容念风疲得很,不想动了,顺着屋外零星的光道:“起着大雾呢,再睡会儿。”
叶星辰道:“你听听外面的声音。”
容念风只得爬起来,支起耳朵。
只听见:
“唰—”
“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容念风猛地清醒了,问:“这是什么声音?”
叶星辰已然穿好衣衫了,冷冷的月光透过窗柩洒下,一身红衣清冷又明艳。
他道:“磨刀声。”
容念风一僵:“啊?”
“我听到动静时尚且不确定,放了丝神识出去,才发觉阿婆早就只是具空壳了。”
此言一出,容念风也彻底清醒了,忙起身,扛上红衣傀儡。
“怎么去思南邬跟西天取经一样?”
叶星辰小声问:“什么是西天取经?”
容念风看了眼他,怎么这个时候了,还那么好学?
“没什么。”
他忽而又道:“你有没有觉着这磨刀的声音越来越响了?”
叶星辰点头:“她已经磨了一个时辰了,每隔一刻钟,声音就要比上一刻钟更近些。”
容念风:“……”
他有些无言,默了半瞬道:“你怎么不早点唤我?”
少年的声音清冽如玉:“你睡得很香。”
容念风:“……算了,我们先从这儿出去再说。”
“咯吱—”容念风小心将窗打开,刚跨了只腿出去,叶星辰忽而道:“你先缩回来。”
容念风:?
“怎么了?”
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容念风宛若是被傀线操纵的傀儡,僵硬着关节缓缓转头。
只见老妪正站在窗外,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他们。
她的嗓音极粗,咧嘴一笑,露出猩红的嘴来:“都说了让你们好生歇息。”
话落,她挥舞着手中的柴刀往下,狠狠劈在窗柩上。
容念风:!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缩回了腿。
“你大爷的!”
叶星辰抿唇,素净的指尖迅速结印,灵力涌动着,腰间的剑立马从剑鞘中出来,凌厉地往老妪的方向去,直指眉心。
老妪却不放在心上,任由那剑插入头颅,继续拿着手中的柴刀朝他们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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