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听孙夫人的意思,孙家就压根儿没有想过要娶个哥儿。
既然孙书文不会娶蔡瑾,却作何又这般与他来往甚密,还把自己的斗篷都给他披了回来!被人看到又要如何解释?
蔡瑾心思单纯,难免被人诳骗!这孙书文总不会想着娶国公府家的哥儿做妾吧?
蔡瑾就是一辈子不嫁,蔡国公夫人也是不会允他出去做妾的!她平复了一会儿心绪以后,才又去找了蔡国公商量此事。
蔡国公闻言,却是直接说道:“瞧蔡瑾与他来往多时,怕是已经有些情谊。这孩子最是实心眼的,若是认准了人,就不会变了!”
“此事不宜再拖,实在不行,我们做长辈的就拉下老脸先替瑾儿开口问问,看看孙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是孙书文对瑾儿有意,那也应当三书六聘,正儿八经的把人给娶回去。若是孙家无意,也得尽早让瑾儿死了心,莫要被那孙书文给诳骗了。”
于是三日后,蔡国公夫人起了一个大早,去了京郊的隆福寺上香。
隆福寺祈求儿女姻缘最是灵验,京中许多人家都会那里求签祈福。
蔡国公夫人打听到孙夫人今日正要与娘家嫂嫂一同上香,便特地选了这个日子过去,以求与孙夫人在隆福寺里“偶遇”。
隆福寺香火旺盛,今日天气又好,来上香的游客不少。
一进门的地方,便是隆福寺求签的地方。蔡国公夫人下了轿,远远就看见孙夫人正站在那求签处,就立刻赶了过去。
“第二十九签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是何解啊?”孙夫人拿着手中一只月老签,正询问着求签的道士。
“此签乃中上签,令公子的正缘,正在夫人您意想不到之处。”那道士对孙夫人说道。
孙夫人听了却是叹了口气,对身边一个高瘦的女子笑道:“瞧瞧我家书文都二十五了,官居五品,却还是只身一人。他同窗的孩子都已经五岁了,他却一点儿也不着急。真不知他的正缘到底要如何让我意想不到了!”
蔡国公夫人听了,却是快步上前,与孙夫人打了个招呼。
冷不丁遇见了蔡国公夫人,孙夫人连忙向她问安。
蔡国公夫人也是满脸堆笑,十分亲密的挽着孙夫人的胳膊朝寺里走去。
蔡国公府地位甚高,蔡国公夫人又有诰命,身份是高于孙夫人的。但因着蔡瑾之事,她此时也是拉下老脸,给足了孙夫人面子,只想快点与她说定蔡瑾的事情。
“方才听夫人操心你家书文的亲事,可是有中意的人家了?”蔡国公夫人问道。
孙夫人看了蔡国公夫人一眼,笑着答道:“我们孙家要求不高,不求亲家身份地位,只求书文他娶个贤良淑德谨守本分的媳妇,好好生儿育女就可。”
蔡国公夫人一噎,这不求身份地位,但求贤良淑德不正与她家蔡瑾是反着来的?
但为了蔡瑾,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有些人不能光看表面,外表贤良淑德,难道就真的如此么?我以为最主要的,还得孩子自己喜欢。还得夫妻琴瑟和鸣,日子才能过好。”
孙夫人此时便捂着嘴笑道:“还是您说得对,一切还得孩子自己喜欢。只可惜我家书文就是个木头,给他相看了好些人家。是出名的才女也有,贤名在外的闺秀也有,可惜他一个都看不上。您说说,这么好的姻缘都看不上,他还能看上些什么?这孩子,我实在是管不住的。”
蔡国公夫人面色铁青的从隆福寺离开。待她走后,那孙夫人身边的高个儿女子才道:“弟妹,我瞧着国公夫人方才那般,似乎对你家书文有意啊?你这样说话会不会得罪了她?”
“她家那哥儿年纪已经大了,又不肯做妾,因此一直嫁不出去,可不是天天在家摆宴席,请人去家中相看。”孙夫人看着蔡国公夫人的背影说道:“我家书文年纪轻轻已有五品官位,就是挑剔了一些,怎么也不可能娶她家的哥儿吧?”
“我若不把话说的干脆一些,她心中存有妄想,难道还真叫我家书文去娶一个哥儿?”孙夫人道:“算了不提这些了,嫂嫂你上次说的你家那个侄女,可还未许人?若是个性子柔和的,倒是可以接来家中玩玩。我们书文性子烈,主意大,更是需要一个温柔解意之人来帮扶的……”
再说蔡国公夫人回了府中,气的心气儿都不顺了。
那孙夫人平日里说话都十分客气,今日却处处针对着蔡瑾,一点儿后路都不留,可见是完全没想过娶蔡瑾这个哥儿回去的。
这几日事情未有定论之前,她也不敢对蔡瑾说起此事,就怕伤了他的心。
如今既知道孙家无意,她也不愿再藏着掖着,索性把蔡瑾找了过来,与他说道:“那孙书文是上届的新科状元,又已有五品官位。虽说性格古怪了些但京中愿意嫁于他为妻的女子实在太多!我已去问过孙家,他们是不会娶一个哥儿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蔡瑾一脸茫然,也不知蔡夫人为何突然对自己提到此事。
他在京中名声一向不好,早就做好了一辈子不成亲的打算,从来也没有想过嫁给孙书文的。
但听蔡夫人说孙家绝不会娶一个哥儿时,心中却突然一阵刺痛,只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孙书文和谁成亲,又与我何干?”蔡瑾忍不住问道:“也不知祖母到底是何意,特地去问孙家,又与我说这些,我早就决定一辈子不嫁人了!”
蔡瑾说完以后,就怒气匆匆回了房,再看到房中那件斗篷,就越看越生气!
这么长时间了,林哥儿的案子也没破,问他几句还推三阻四的。这孙书文就是个草包!谁嫁给他谁倒霉!自己以后也再不想与他说话了!
蔡瑾气的狠了,对着那斗篷狠狠踹了几脚,那斗篷抖了抖,沾上几个脚印,正可谓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蔡瑾觉得还不解气,就把那带着脚印的斗篷包了,让人送到孙书文家里去。送去之前,还写了封信,信上的字都气成了草书。只说孙书文爱娶谁娶谁,与他无关。自己祖母大约是误解了,也就是随口问问,让他家不要当真,斗篷还给他了,以后也不必再往来了!
于是孙书文当差结束,回到家中,便看到了蔡瑾送来的东西。
他原本心情不错,当下就拆开了那包袱来看,却只看了一件沾着脚印的斗篷和一封气急败坏的书信。
看完那封书信,孙书文的面色也沉了下来。仔细想了想后,叫了府中下人来问,才知今日自己母亲的确是在隆福寺里遇到了蔡国公夫人,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蔡国公夫人走的时候脸色不好。
孙书文长叹了一口气,坐下思虑许久,起身去了孙夫人房中。
他母亲向来是忙着张罗他的亲事的,平日里也没少给他相看些清贵人家的小姐。
有些他也随了母亲的意思去相看过一两次。但那些人与他根本就聊不到一起去,好些还心思敏感,动不动就伤了她们的心,与她们说起话来都累得慌。
按照孙夫人的想法,他最好就是娶个贤良淑德的小姐,家境不需太好,只要能在家低眉顺目,为他绵延子嗣就行。
但孙书文自己不喜欢,他一想想自己日后几十年都得面对这么一个无趣无聊的妻子,心里都觉得发慌。
他知道蔡瑾是万万不可能符合自己母亲的要求的。实际上就在几个月之前,他自己也没想过能与蔡瑾这么个哥儿说到一处。
然而事实就是,百花谷一遇以后,他与蔡瑾确实相处的十分愉快,后面两人往来之间,他对蔡瑾越发了解了许多,又更添了几分怜爱与欣赏。不知不觉之中,便将此人放到心中了。
孙书文进了孙夫人房间以后,没过多久,便听到房间里摔了茶杯。
又过了一会儿,孙书文从房间里出来了,孙夫人红着眼眶跟在他身后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你就拿捏你娘是最心疼你的。我都对蔡国公夫人那样说了,明儿个也只能厚着脸皮再去蔡国公府一趟了!我这是伸出脸来让人打脸,面子全都给丢尽了!”
“谢谢娘,是我不好。觉得此事不急,也没与您提前交代。”孙书文搂住孙夫人的肩膀说道:“只是我难得有个想要成亲的对象,娘你也应当高兴一些,那蔡瑾也不似传闻中那么蛮横,是个率真可爱的性子,你会喜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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