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青年一时间没理会老友的话,他视线紧紧追随着炼金术士背上的人。
水鹊已经蒙上了兜帽。
他往左看,水鹊就往右偏,他往右看,水鹊就往左偏。
反正不想让人看见了。
“你怎么还背了个人过来?”金发青年犹疑地盯着那深蓝色的外袍看。
炼金术士感觉到背上的人有些紧张,心不在焉地回答朋友的话:“噢,河边发现的一个小巫师。”
仔细辨别了宽袖上绣的纹样,金发青年脸色一变。
“你该死的!你把未来的圣廷骑士背回来了!”
兜帽猛地被掀开。
露出柔软的白金发,还有一张杂戏演员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小脸蛋。
杂戏演员又对炼金术士怒骂了一遍,“你真该死的!”
炼金术士不明白为什么老友反应这么大。
水鹊缩了缩脖子,藏在别人背上。
默默想,他刚刚被带走时,丢了手帕,又抓了一把浆果,就为了在经过树干时抹上记号。
现在只能祈祷营地有人起夜到河边洗手,发现他留下的线索了。
不知道是他先被干掉,还是其他人能够及时赶过来救援。
许久没有见到的人。
走上前来,瓦蓝的眼睛看向他,薄唇扬起微小的弧度,魔术师缓声道:“看看,炼金师给我们带来了谁?这是你特意挟持的人质吗?”
躲不住了,水鹊小小声地打招呼:“晚上好……”
第103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20)
炼金术士带回来一个未来的小骑士。
或者说,是诱拐。
即使当事人矢口否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炼金术士振振有词,他将水鹊安置在地面的枯树干上,正好对着火堆。
失去生机许久的树干,柱身仍旧粗壮,有大半截埋进泥土当中,边缘长了棕色的小蘑菇。
坐下去吱嘎响了一声,是木头腐朽的声息。
水鹊无所适从,虽然深入巫魔会的境况危机四伏,但他还是低头左右看了看,避免不了地在意道:“有木渣子……”
干枯的碎末儿全沾在他坐下去的外袍底了。
这袍子还是别人借给他的,弄脏了多不好。
他下意识抬眼望向炼金术士。
圆圆钝钝的眼角,眼睛又大又水。
炼金术士停了一下,转头问杂戏演员,“有什么东西能垫一下?我没带外套。”
杂戏演员:“……”
魔术师凭空变出一个天鹅绒的软垫子来。
拍了拍绒面,放到枯树干上,眉峰平缓,语气却戏谑道:“坐吧,爱丽丝?”
不知道是不是不再伪装成为流浪马戏团了,他之前的麻布制作的阿鲁特袍不见踪迹,上身羊毛粗绒布外套是微绿的色调,整洁干净,领子极高且硬挺。
炼金术士不解:“他告诉我,他叫鹊。爱丽丝是谁?”
魔术师微笑,“魔笛手的教子。”
他的话像谜语,让炼金术士摸不着头脑。
大概是“魔笛手”这个词引起了水鹊的警惕,他坐在软垫上,瞧起来稍许不安,环视一圈没有对方的身影,视线便悄悄瞥向远处林边的马车。
四轮马车,没有当初乘载水鹊时那样华丽,简朴许多,灰棕色与叶纹,能够轻易隐入夜色与深林。
马车的车窗并没有透出烛光。
魔术师好像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解释:“别担心,他不在。”
杂戏演员看水鹊还是疑惑的样子,替魔术师补充解释:“那家伙在冬眠,自从……”
他回忆,“嗯,两年前,两年前回到维斯山脉时,就回城堡沉眠了,或许现在正在地下室的棺材里呼呼大睡吧。”
炼金术士打断他们之间的话。
“怎么?你们之前就认识?”
杂戏演员长话短说,“他是多克郡那个路易斯的第三子,我们之前请他到我们马车上做客,惊动了圣廷,西尔卫斯特过来接的人。”
即使他这么说,炼金术士也能猜出来肯定是他们可耻地绑架了别人家的孩子。
并且,西尔卫斯特的名讳让他顿了一下。
尽管如此,炼金术士还是不愿意相信像水鹊这样的也能当骑士,辩驳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蹲在树丛那里,这么小一只,和猫差不多,我差点没发现他。”
炼金术士越说越夸张,甚至试图用手比划出当时水鹊躲着的画面。
没留心水鹊饱含阻止意思的眼神,炼金术士还在说:“我当时没看到正脸,还以为他是个小女巫!后来我问他,是不是小男巫,你怎么也不否认?”
他说到最后,转头问水鹊。
水鹊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我也……我也没有承认啊。而且我当时,有说不是的,但你没有听。”
他的话让炼金术士回忆起自己是怎么强行把水鹊带到这里的。
自己甚至还为对方既不涂香油也没有骑扫帚的行为找好了理由。
炼金术士罕见地沉默了。
在场的其余人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炼金术士又力图证明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可是,你们看,他这样的哪里像是能当骑士的?”
他倾身,大手半托半掐地,虎口夹住水鹊的下巴尖儿。
炼金术士信誓旦旦,“肯定弄错了,他脸估计还没我巴掌大,整个人又这么、又这么软,这么白,和那群整天奉着什么伟大骑士精神喊打喊杀的,哪里像了?”
脸颊被手掌裹住,软嫩的颊肉都从指缝里露出来一点儿,水鹊紧紧蹙起眉,艰难地反抗,“放、放手,你有点弄痛我了。”
他伸手,去抓住炼金术士挟着自己的手掌。
炼金术士赶紧松手,“抱歉抱歉。你们看吧,我都没用多大力,他和那些皮糙肉厚的骑士没半分一样的。”
杂戏演员和魔术师没表态,围着火堆的有几个人,装扮就是电影里那种典型的异教徒,观察了魔术师的态度,也没吭声。
炼金术士讪讪地又去检查水鹊的脸颊,“真的很痛吗?没事吧?”
水鹊抿了抿唇。
其实不怎么疼,他就是想让对方放开而已。
瓦蓝色的眼睛映出水鹊的模样。
柴火哔哔剥剥,火星子时不时弹起来,灰烬在升起的热浪里飞舞。
热浪涌过去,把那张雪白的小脸烫得双颊红扑扑的。
水鹊却借机装作痛的样子,让炼金术士看,嘟囔着抱怨:“你自己看,把我脸都掐红了。”
“对不起。那我让你掐回来?或者,你想的话,打我也可以。”
炼金术士连连向他道歉,甚至提出荒诞的建议。
魔术师观察着。
小骑士真的很会装可怜。
潜意识里知道对方会吃这一套,就立刻可怜巴巴起来了。
看起来这样的本领完全是天赋。
魔术师想着,却从口袋当中取出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
火光将他的下颌线映得分明,眉峰压着。
不知道是什么术法。
帕子在手中就湿了水。
他给水鹊染着浆果汁的脏兮兮的手,一点一点擦干净。
“弄得好脏。”魔术师说。
因为之前水鹊捂住炼金术士的脸,导致他的下巴和鼻子也留有果汁余迹,现在风干了就绷着皮肤。
炼金术士没多少讲究,他没有手帕,干脆伸出手去,问魔术师:“借点水?”
对方唇角牵出弧度,语气礼貌:“河里有。”
炼金术士:“……”
他只好到不远的河畔洗脸。
水鹊眼睫垂着,等魔术师擦干净了那只沾满果汁的手。
犹豫了一会儿,又伸出另一只手去。
“刚刚沾了灰的。”
他目光期待地看着魔术师说。
双手都干干净净的了。
接着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半点也不安分,没有人质的自觉,不过还知道不好意思地放轻语气,“稍微有一点点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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