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有特殊的辅佐方式[快穿](96)
燕子郗垂眸,眼睛埋在阴影里, 玉白手指一根根地放开陆沉峻的衣袖。
陆沉峻见他听话, 脸色稍霁:“知错能改,你还不算无可救药。”
见燕子郗不说话, 他皱眉:“你怎么了?是本将军适才吓到你?军营里规矩就是如此, 只要你不再犯错, 本将军绝不会动你。”陆沉峻又不瞎, 在他想来,燕子郗这样的男宠虽然以色事人,但肯定也是深受袁公宠爱,泡在蜜罐里习惯了的,陡然被自己拿杀气一激,估计吓得够呛。
燕子郗抬起头来,眼里一片温和:“我并未被吓到,将军多虑了。”
真的没被吓到?陆沉峻表示一千个怀疑,他对阵了多少武将,不怕他的寥寥无几,更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燕子郗。
啧,这男人还挺有自尊心,看在他知错能改的份上,陆沉峻勉强不戳穿他。
他哼了一声,拿剑掀开帘子要走出去。
燕子郗轻声道:“将军既是作战,不召集各将军商议吗?”
陆沉峻一顿,燕子郗声音温柔,循循善诱:“虽然将军勇猛无双,不惧那程霸小儿,但这样大的战事,其余将军定然也感到心焦,将军不如召集各将军商议,群策群力时也能安定军心。”
勇猛无双、群策群力、定军心……这些话都是陆沉峻爱听的,尤其是燕子郗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孺慕……
“咳。”陆沉峻有些膨胀,做出一副沉稳的样子:“你说得不错,大战在即的确该多多商议。”他对面前这‘男宠’也改观不少,觉得燕子郗眼光好,还有些机变:“你同我一路去。”
燕子郗一笑:“却之不恭。”
他跟在陆沉峻后边儿,陆沉峻本拿剑掀开了帘子,结果自己走出去后就顺手将帘子一放。
后面的燕子郗险些被厚重的帘子啪一下拍在脸上,他挂着一脸春风般的笑意,自己卷开帘子跟上。
陆沉峻毫无所觉,大踏步走在前方。
“围鳌涧地势险要,涧口处平缓开阔,里边则逐渐狭窄。程霸善马,一向倚仗骑兵,若我们以一骑小队诱程霸骑兵深入此涧,再在涧口处设下绳索埋伏,山涧上边辅以滚石相击,未尝不能歼灭程霸骑兵。等骑兵覆灭,剩下的步兵也只是时间问题。”
陆沉峻指着地图侃侃而谈,眉宇间满是自信。
燕子郗站在一旁,倒也认同陆沉峻的作战之法,但问题还是那天他说的,袁公富贵天下皆知,陆沉峻打败了袁公,肯定有许多军阀觊觎他的物资,程霸只是其中一个。无论陆沉峻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在无城池补给下打败所有豺狼,最好的方法就是避而不战,以最完整的实力夺下田城。
燕子郗假作疑惑道:“将军妙计,只不知由谁去行诱兵之事?”
陆沉峻爽快道:“自然是本将军,程霸匹夫见了主帅自然心喜,定会不顾一切追杀本将军。”
燕子郗笑着赞叹:“将军果然足智多谋,但密林之中若将军孤身一行前往诱兵,定要带一个熟悉此地的老兵,以免错了路途。”
马德全心里一动,上前一步:“不可!将军乃我军主帅,只有统筹大局的道理,这等小小的诱兵之事,还是由末将代领。”
陆沉峻虽然瞧不惯马德全的作风,但毕竟是他父亲留下的将领:“诱兵之事危险重重,本将军身强力壮也得小心再三,马将军还是留守后方,只等冲锋就是。”
他虽说话难听,但的确可算宅心仁厚。
可惜马德全早生了反意,在他看来陆沉峻年纪小,除了武力外一无是处,现在因袁公一事又被推到风口浪尖上……陆沉峻早晚是要死的,可别拉着他。
马德全正好借诱兵一事带着兵力走:“将军虽威武,但末将好歹也在军中排得上号,程霸见了末将一样会追上来。”
燕子郗听他说得不像话,斯斯文文地给陆沉峻吹耳边风:“将军,诱兵虽险,但只要马匹快些就足够。马将军诱兵成功后自然劳损过度,没有精力再作战,剩下真正凶险的剿灭程霸骑兵一事,还是要由将军来完成。纵观整个军中,也只有将军出手,我军赢面才能最大。”
他长得美,语气柔,会说话,说的话也仿佛真是对的,而且一碗碗迷魂汤给陆沉峻灌下去。
陆沉峻听过许多夸赞,燕子郗是唯一让他头脑晕乎乎的,陆沉峻咳嗽一声:“即使本将军出去诱兵,照样有精力调马反转去杀程霸。”
燕子郗一笑,用甜言蜜语顺毛摸陆沉峻,暗地里包藏祸心:“将军身有大才当然能做到此,只是将军如此必定十分劳累,我等心里反而有牵挂……”
陆沉峻独挡一面惯了,没谁有说牵挂过他,他身上都有些发麻,感觉十分奇怪。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陆沉峻冷哼道:“牵挂什么!你这书生长得文弱,心里也那么脆弱,一点事都经不得……”
燕子郗见他没生气,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将军,注意军心啊。人说食君之禄,就要分君之忧。马将军对将军中心耿耿,将军若什么事都不让马将军做,马将军心里该如何想?长久如此又如何利于军心稳定?将军若担忧马将军涉险,那就给他最快的马,最利的剑,让程霸放心追上来的同时,也最大限度保障了马将军的安全。”
燕子郗要蛊惑谁时,语气都放得格外轻柔。
他身上幽幽的冷香直朝陆沉峻鼻子里钻,陆沉峻特别不自在,他怎么觉得这人离他太近了些?虽然都是男人,挨得近没什么,但这人曾做过男宠,若是蓄意勾引自己的话……
陆沉峻望向燕子郗,却见他眼神清澈,气质温和,的确是在一心商议军中大事的样子。
陆沉峻心里那点紧张也烟消云散:“好,那就马将军前往诱兵,负责将程霸带到围鳌涧。”
计策成功,燕子郗低下头,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衬着他的桃花眼,倒是绮丽极了。
陆沉峻现在忙着去布置围鳌涧,并没注意燕子郗。
绳索、陷阱、滚石……一切都准备就绪后,陆沉峻埋伏着等待马德全和程霸过来。
一炷香过去、两柱香过去……
根本没人过来。
陆沉峻大手握紧:“马将军久久未归,是否被程霸追上,双方正在恶斗?”
他心焦,道:“我得去救他。”陆沉峻爱兵如子,何况马德全是他父亲旧部。
燕子郗心知马德全此时已领着人走了,安抚陆沉峻:“将军大可不必焦虑。”他递过水壶给陆沉峻,陆沉峻看了眼,犹豫了下接过来一饮而尽。
这男宠……好吧,说男宠未免太不尊重,这书生为人倒是温柔细致,和军营里的大老粗都不一样。
燕子郗说话轻声细语:“此山不算大,地形构造也独特,若是马将军同程霸交起手来,那等兵戈声厮杀声定会在山间回荡。”实际马将军惜命得很,现在指不定带着人躲去了哪儿,燕子郗道:“现在没有厮杀声,恰恰证明马将军十分安全。马将军对将军忠心耿耿,又骁勇善战,将军只要在此地慢慢等候便可。”
没有人不爱听好听的,这便是谗言比忠言顺耳的原因。
陆沉峻在燕子郗的温言软语中,渐渐安定下来,大手也松开。
燕子郗静静待在他身边,气息如柔和春风,漂亮的桃花眼时而瞥一眼东方。
那是他们营帐的方向。
陆沉峻的坚持没有等来马德全,等来的是营帐处升起的徐徐青烟,以及树梢上,一个随风舞动的程字。
他们的营帐被程霸烧了!
陆沉峻目眦欲裂:“怎会如此,马将军未归,两军又没交手,程霸匹夫如何能悄无声息地寻去营帐?”
虽说大部分的军旅物资都是大军随处携带的,可是营帐被毁,对士气是个不可磨灭的打击。
燕子郗凝眉:“将军,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程霸一举烧了营帐,正是他们士气高涨之时,而我军低落,只能早些避走。”
陆沉峻咬牙,他一生中何尝未战就败得往后逃过。
他低声斥道:“走什么!只要程霸敢来,本将军就能守株待兔,把他歼灭在围鳌涧中。”他压着怒火:“你们书生又不懂战事,没事少在那胡说,乱本军军心!”
相比其他人,陆沉峻已经尽量压制怒气对燕子郗说话,然而在燕子郗听来,又是他被陆沉峻吼了一通。
反正现在陆沉峻是他砧板上的肉,燕子郗决定不再忍受他。
他捏着袖子,将水壶拿过手就起身,一见便知要离开。
陆沉峻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愣,伸手去扯燕子郗的袖子:“你在作什么!战场之上,是你能随便乱走的?我是主帅,未经允许,你又能随便离开?”
他本来就心烦,现在更心烦,简直不懂燕子郗一个男人怎么也能作成这个样子。
刚才就温温柔柔地待在旁边给自己递水喝,现在一言不合就要跑,简直……过分!没上没下!任性不守礼!视军纪如无物!
燕子郗冷脸,但还是极有素质地说话:“我一介书生,什么也不懂,在此也帮不了将军,未免将军烦心,我还是暂时离开。”
陆沉峻道:“刀剑无眼,一会打起来你又怎么办?本将军说过送你出去,就不会食言。只要你别非要上赶着找死。”
他说话一点都不好听,但是拉着燕子郗的手却紧紧的。
见燕子郗挣不脱了,陆沉峻才让人去召集其余将军。
孙成、李非……陆沉峻眼里聚集着风暴,嗓音低沉:“缺人。”不只马德全,还有几个将领也不见了。
今天的情况实在太奇怪,但陆沉峻从未想过是源于背叛,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一时之间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燕子郗提醒:“将军何不令斥候前往打探。”得到陆沉峻的首肯后,燕子郗面对着这个高大却年轻的将军,以口型无声道:“清点人数。”
陆沉峻大手一紧,明白燕子郗是什么意思,他的军队……他拿命来保的军队,每次战斗都冲在最前面生死与共的军队,也许发生了叛乱。
背叛有多么伤人心毋庸置疑,但陆沉峻始终站得巍峨如宝塔,没一点软弱,他扬声道:“给本将军查!清点人数!”
统计结果很快出来,除马德全外,还有两名将领和手下士兵也不见了。
斥候回来的说法是没见到任何打斗的痕迹。
最后一丝希望破裂,陆沉峻喉头动了动,大手如要将剑柄捏碎一般。
陆沉峻的字典里没有自怨自艾,现在不是想什么背叛的时候,他坚定且沉声道:“大军撤退,往山里游击,避开与程霸正面交锋。”
陆沉峻不是不想打,只是现在打不赢了……
随着马德全等人的出走,军队实力瞬间缩水,他除了避开外毫无办法。
陆沉峻沉默着上马,一勒缰绳,他处在顶级的悲伤和愤怒中,都没忘了燕子郗,朝他伸出手:“上来。”
燕子郗不惯和人同骑,稍微愣了一下。
陆沉峻声音嘶哑,面无表情:“现在马匹紧张,你不上来就追在马后跑吧。”
燕子郗跑得动就有鬼,他并不矫情,因为这马一看便知烈性,他便伸手握住陆沉峻的手,借力翻上去骑在马背上。
陆沉峻道:“坐稳。”
不待回答,他一夹马腹,黑马瞬间离弦而出。
他们的马跑在最前面,没人看得到陆沉峻的表情,燕子郗只感受到他身上透出的悲伤,以及一如既往坚硬的、安稳的胸膛。
燕子郗垂眸,现在陆沉峻‘一无所有’,只有避开程霸这一条路了,只等届时和田城的军队一起夹击,围攻程霸,再夺取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