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永逸语塞,有些心虚地吞了口口水。
岑晚藏在下面的右手握住匕首的刃部,疼痛刺激他的神经,让他的手短暂恢复了些力量。
“我之前以为灵堂中棺材里装的是那位溺水而亡的夫人,来了这里后我只当你随便在那儿放了什么死物,我现在才知道,那是你弟弟的尸体!”
手颤动的幅度陡然增大,孙永逸的瞳孔都在颤动,但敌不过岑晚的咄咄逼人:
“你弟弟的尸体已经停了半年吧?所以才会腐烂的那般厉害!你仗着山庄中人少,将尸体偷梁换柱,把女子尸体埋到这里,而那灵堂停的一直是你弟弟!”
这些年与此类骗子打过不少交道,在听完孙永逸的话,岑晚辨出这是一种招魂的邪术。
以死于非命的尸体作为滋养,帮助死去的人凝视魂魄,魂归故里。
而孙永逸显然是以为这些人都是白茹的鬼魂所害,所以对这种邪术笃信非常。
提起孙永林,孙永逸又开始动摇,他何尝不觉得愧疚,否则也不会分裂出他弟弟的人格。
之所以将孙永林的尸体留在府中,也是因为他不想让弟弟被草草埋葬在别处。
“等我想到合适的办法,自然会让我弟弟入土为安。”这句话似乎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似的,情绪也濒临崩溃。
岑晚见时机已到,举起手中匕首猛地将刀别住!
可孙永逸马上从腰间拔出了另一把小刀,直直插向岑晚脖颈!
眼看躲闪不及,岑晚死死盯住那只手,难道自己就止步于此?
“嗖!”
一支长箭穿过火焰,穿过岑晚扬起的发间,刺穿了孙永逸那只拿着小刀的胳膊!
箭的力度之大,直接将孙永逸贯了出去,钉在他身后的棺椁上。
岑晚回头,模糊间看到青年越过火光,飞奔而来。
他那张伪装的人皮面具已然撕去,一张带着熟悉感的俊脸写满焦急与担忧。
岑晚努力将手向薛寒星的方向举起,手心的伤口渗出鲜血,终是没坚持到被青年握住,脱力昏死过去。
第53章 识破
在薛寒星冲入孙家山庄那一刻, 他手下的铁翼骑们也鱼贯而入,将整座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还从未在薛副千户脸上见过如此焦急的样子。
在他的带领下,一群人火速将山庄上上下下的房屋都搜了个遍。
包括还留在竹琅馆的孙宾白、萍儿与云彩, 都被一起控制起来。
所幸, 今天的孙家山庄因着要进行大婚前的布置, 人格外多。
在对路上扫洒的仆役进行简单询问后,薛寒星很快将目标指向孙永逸的住所。
他一马当先冲破孙永逸的院门,而后也被这一片缟素晃了眼。
而薛寒星心中则是更加确定,岑晚一定就在这里。他惯会哪里最不寻常,就往哪儿扎。
孙永逸屋内粗略望去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时间紧迫,他相信岑晚也会给自己留下线索
果不其然,在那正对着房门的供桌下,被撒了一些细细的白色粉末。
粉末的颜色与地面相仿,故而难以分辨。
若非薛寒星目力过人, 只怕会一扫而过。
而那粉末上,还有一串向着墙内前进的脚印, 可见在岑晚进入后, 还有一个人从这儿走了过去。
他拔出腰间长剑,那剑身与他送给岑晚的匕首一样,漆黑如墨, 却又有着银色的丝线在剑身游走,显然与之中出自于同一块陨铁。
薛寒星将供桌踹到一旁, 而后用剑一把洞穿了墙壁,木制的机关在锋利寒芒下, 毫无阻力地被一分为二。
而这厢刚刚打通与内部秘道的连接,就有一股火焰燃烧产生的烟气与热浪扑面而来。
薛寒星心中警铃大作, 一脚将已经被他砍了道缝隙的机关踹开,冲入其中。
透过熊熊火焰,他看到岑晚一边用匕首抵着长刀,另一侧脖颈袒露在对方刀尖下,只觉得心跳都停滞了。
他当即挽弓搭箭,右手张弓如满月,瞄准那人的手腕。
松手的瞬间,铁箭以破风之势呼啸而至,箭头不仅精准地射穿了那人的手腕,甚至尽数没入身后棺材。
那犯人发出一声惨叫,捂住伤口靠在棺材旁。
薛寒星也如那离弦的箭奔向岑晚的方向,只是近在咫尺,却还是没能来得及抓住对方滴血的手,眼睁睁看着他软倒下去。
岑晚接触到地面之前,他终于抢先一步将人抱在怀中,发现人并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他抬眼看向倒在地上捂着手腕嚎叫的孙永逸,孙永逸也看向他。
薛寒星眼里的寒霜几乎将他冻结,孙永逸突然觉得,或许自己趁现在死了才是最好的归宿。
只是这尊煞神根本没有给孙永逸权衡的时间,他一手揽着岑晚的背,一手穿过青年的腿弯,将人轻轻松松抱了起来。
而后薛寒星信步走到孙永逸面前,居高临下的表情像是面对一只可以随时踩死的蝼蚁,一脚将人踢昏过去。
又将怀中的人抱得紧了些,快步离开。
围在外面等候指示的铁翼骑们就看着自家的头儿抱着一个身着嫁衣的貌美女子走了出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推推我,我碰碰你。
一切尽在不言中,却没人敢开口去问问那面色不佳的薛寒星,怀中佳人是谁?
只怕是一时满足好奇心,之后几个月都要被副千户在练兵场上吊打!
“孙家所有人都给我看好,至于里面那个,”薛寒星瞟了眼身后,“带回铁翼骑大牢,等我亲自审问!”
在场士兵抱拳领命,齐声道:“是!”
薛寒星步履匆忙向山庄外走去,留下身后士兵们用八卦的目光追随他的背影。
虽然岑晚没有大碍,但骤然昏迷也不寻常,薛寒星直接抱着人上了马,让岑晚靠在了自己怀里。
这时,人在怀中,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薛寒星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感受到怀中人均匀地呼吸和温度,薛寒星有些掩耳盗铃地向后靠了靠,可昏睡过去的人马上也倒了过来。
“这……可不是我有意轻薄你。”
薛寒星小声嘀咕,环着岑晚的双臂收得更紧了些。
手中缰绳轻甩,在爱马皎月的背上搭了一下。皎月会意,向武安侯府疾驰而去。
因为惯性,岑晚的头向侧后方仰倒,正枕在了薛寒星的颈窝间,鼻尖抵住他的喉结,温热的呼吸叫他一下子僵成一块木头。若不是常年骑马叫他的身体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只怕现在已经带着岑晚一头栽下去了。
他忙一只手松开缰绳,轻轻拖住岑晚的脸,将他的头扶正。不然再这么下去,自己学马后的第一次摔跤就得贡献在这儿。
武安侯府的位置虽算不得最繁华,却也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中不错的地段,这一段路上,不少人都见到一个身着铁翼骑制服的少年郎怀中抱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招摇过市。
少年郎长相冷峻逸群,一身铁翼骑的玄色铁甲更衬得其凛若秋霜。
而那佳人更可谓琼姿皎皎,如明月入怀。
他那一身红衣,在骏马呼啸而过带起的烈烈风中,与那青年的黑色斗篷卷在一起,让不少路人都呆立在原地,马上脑补出一段为爱抢亲的风流韵事。
马背上的两人还不知道,很快一位铁翼骑在大婚当日抢走人家未过门媳妇的流言迅速传遍京城。
有人说他二人早生死相许,只是女孩的家庭横加阻挠,不愿让她嫁给当兵的穷小子;
有人则认出那是铁翼骑千户的服制,大声辩驳道,定是那个铁翼骑千户单相思,抢了人家的亲!
基于铁翼骑在京中的地位,更多人偏向相信后者。
只可怜铁翼骑本就不好的名声为此雪上加霜,京城中的女儿们看到巡街的铁翼骑甚至还会绕着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皎月不愧是万中无一的良驹,不过一刻钟便一个急刹停在侯府门口。
门口的侍卫见世子回来了,忙迎上去,可看到世子怀中的女子也不禁面面相觑。
自己家的这位小侯爷是转性了吗?别说女子,以前都不见他同哪个活物这般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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