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时辰里,顾老爷子急得把两个嫡子都喊来思索对策,每次谈事都把门窗紧闭外人驱散,也一样无济于事。
顾心清像是长了顺风耳千里眼,把他们绞尽脑汁想的法子都轻轻巧巧听了去,还托人过来带话。
最后一个时辰里,这畜生还手写两把扇子。
一面写着老泼贼,一面写着老夜叉,背面都是拿钱来!
顾老爷子气得快要呕血,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头绪,只得恨恨地叫苗夫人拿来管家钥匙,把金锭身契一并取出来。
苗夫人犹有不肯:“您当真要被这小畜生拿捏了?”
顾老爷子连着一整天气得寝食难安,一巴掌直接抽上去。
“你这时候还舍不得银子!”
“再有几天交不出人来,顾家上上下下都活不下去!当真以为那皇上好糊弄呢!”
别说他这样的员外郎,宫里立过大功的清流忠臣一样是要杀便杀,惯会哄着圣上的奸臣也一夜间没了脑袋,他有几个胆子还敢磨蹭!他赌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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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两黄金很快被顾心清换成碎银,变着法子或藏或散。
他真叫来车马把母亲送出府外,本来顾家悄悄派人跟着,但一路拐来拐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从此之后,顾府再无名为孙荷娘的苍老侧室,庶子也是亡故姨娘所出,两者没有干系。
青年不仅把老娘接去风景秀美的庄子里养起来,还把绣桃聘为管家,让她也一并脱了贱籍,自行更名为秦翠柏。
他清楚,她原是实打实的忠仆。
原著故事里,绣桃是拼了命传递消息,最终才让保守利用的苦主知道母亲早已亡故,被顾家拖着消息秘不发丧。
柯丁想来想去,还是没有给她太多钱。
突如其来的海量财富太容易让人心变质,苦主母亲的命藏在这里,他赌不起。
进宫前的最后三天里,他和系统竭尽能力弄好了庄子上下的牵制管理,用类似现代的财务系统稳定住庄子的周转产出。
只要没有天灾人祸,定期都有资深郎中过来诊脉问安,孙荷娘可以在这安享晚年。
虽然现代人并无跪礼,柯丁还是替代苦主跪在老母亲的面前,行礼告别。
“从今往后,庄子有小柏照看前后,您安心休养着身体,我……要进宫了。”
孙荷娘目光空空地看着前方,许久道:“你做了许多。”
“你不是清儿,对吧。”
“……对。”
“你的声音是他。”孙荷娘笑着摇摇头:“性情不是。”
“清儿……往后还会回来吗。”
柯丁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顺利完成任务,此刻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会的。”
“您饱餐好睡,不过多久便能等到了。”
孙荷娘定定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了声好。
进宫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自然是去见一见苦主的发小柴朝虎,和他再吃一顿热乎锅子。
漫漫大雪下个不停,但天气不似从前冷了。
鹿绒靴热得脚心发汗,熊皮大氅更是挡寒遮风,顾心清再出现在小柴太医面前时,日子显然滋润很多。
柴太医隐隐听了些骇人传闻,同他吃喝时还是心有余悸。
“你当真同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诨话?”
“什么诨话?”顾心清乐道:“死光光?”
柴朝虎恨不得捂住他的嘴:“这是外面!你仔细着点!”
也是好几年没有再见,也不知道怎么性子变得这么刚直了,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虽然心有不忍,但柴朝虎知道他进宫之事木已成舟,还是絮絮叨叨嘱咐了许多。
顾心清听得漫不经心,反而关心他。
“你在宫里过得好吗?”
柴朝虎一愣,哭笑不得。
你都要羊入虎口了,怎么还记挂着我,还真是兄弟情重。
“从前很不好,大伙儿都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柴朝虎说:“先前的太医院使,也就是品级最高的那个老太医,他误把实话讲出了口,说圣上易怒才肝疾,没过几日就在家门口被抹了脖子。”
“后来换了一位大医官,像是仙怪托身一般,怎么说话都对。皇上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也没朝他发作,如今都两三年了,还安逸着呢。”
“倒是你啊,”柴朝虎见他还在啃骨头,着急地推了一把:“我刚才说了许多,哪些后妃好相与,哪些太监要提防着,你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顾心清笑道:“这小锅焖鸡还真香。”
柴朝虎心想你这心胸倒是和皇上有几分像……
他只愿兄弟二人都能多活些时日,叹气着又拍了拍顾心清的肩,不再多言。
“干一杯,来!”
“来!”
腊月二十日,顾心清自顾府被送上乘鸾小轿,随浩浩荡荡的一众长列就此入宫。
此次征召,共搜集妙龄男女二十名,有人当晚便被临幸,早早升至了贵人。
顾心清家境寻常,虽然样貌出众,但大概是给画师塞的红包不够,在霜松馆里混吃混喝了接近半个月也没被临幸。
直到一月初九,养心殿的掌事大太监董公公前来报信,让霜松馆的侧殿今晚梳洗准备着,皇帝晚膳后会临驾过夜。
系统眼见着柯丁被宫女们送去洗香香了,担心道:“你不会,还打算变狗吧。”
柯丁说:“为什么不呢。”
系统:“我不想尖叫了,我想看皇帝尖叫。”
柯丁说:“我要是脾气上来了,直接绑走皇帝跨上我的劳斯莱斯幻影极速飙车,他就可以在滚滚黄沙里尖叫了。”
系统:“笑死了,这是不开会员能看的吗!”
也不知等了多久,真如古书里说的羊车望幸一般,那皇帝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等到柯丁歪在软枕上睡了小半宿,冷不丁被系统叫醒。
“来了来了来了!”
院外有太监尖声唱报,宫人均是下跪俯首,有脚步声由近而远。
青年仍是眯着眼,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
他养足精神好几日,等得就是这一天。
珠帘拂起时,男人现了全身,连落影也散着寒冽。
他眸色极浓,如同太多血凝在了记忆里,让目光都是冰的。
偏偏又生了多情的眉与唇,也早已尝遍繁花滋味,吻始终是烫的,心却是冷的。
柯丁跟系统悄悄说:“你说他有没有性病?”
系统:“你入戏啊!!你快入戏啊!!”
萧世铮看清榻上之人时,心里某处被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眼前的人极为放松。
像是方才睡醒,便是见到自己前来,也只是眯眼瞧着,并无先前许多人那般瑟缩敬畏。
龙涎香被烘得很暖,青年脸颊微红,眉眼绽华。
也许此处才是他从未见过的春意。
系统有点绝望。
“这么好的暧昧气氛,但凡换个攻略者也就要开始搞逆转纯爱了。”
柯丁:“姐你是不是在嫌弃我。”
系统:“没有,宝,不解风情也是美。”
男人临近床榻,尾音微暖。
“叫什么名字?”
青年起身行了个礼,道:“回陛下,奴叫顾心清,前世险些坠河而死,曾被您救过一命。”
萧世铮皱眉:“前世?”
青年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大声道:“陛下!您此世虽功勋卓著,收复河山,但杀戮太多无辜之人,也实在是血债累累!”
“奴自请代清因果,自今日起为陛下代受畜生道轮回之苦!”
“往后做狗一日,便是为您挡寿一岁,但畜物无智无觉,还望宽恕则个!”
皇帝都准备好春风一度了,冷不丁听了许多话本上才有的说辞,愣道:“你说什么?”
柯丁在脑内大喊:“兑换!土狗券!”
下一秒,那青年竟然活生生消失在皇帝面前,衣袍冠带都悉数下坠落地,清俊美人儿变成一只黄白花儿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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