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现在,温浮玉还是接受不了突然冒出来一个儿子这件事,他宁愿去上工干活,也不想陪小孩玩。
“娘,说不准明天就好了呢。”
温老太的手有些粗糙,把儿子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挑破水泡,再把药粉给撒上去。
“哪有那么容易就好,最起码要养几天呢,听我的。”
不管温浮玉怎么拒绝,这件事还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等他们都各忙各的去了后,只剩一个小屁孩还坐在他旁边。
温烬抱住了爸爸的手,温浮玉不想让他看,想抽回来奈何他抱得太紧。
突然感觉到手背一阵温热的潮气,低头看他肩膀正在微微发抖,温浮玉一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
“怎么了?哭了?又不是你手这样了哭什么啊。”
本来温烬只是自己默默难过,但在听见爸爸这么说后,没忍住小声呜呜了起来。
“我给你吹吹。”
“吹吹吹,不准哭。”
温烬努力将腮帮子鼓到了最大,轻轻凑上去吹了吹。
“痛痛飞走。”
幼稚。
温浮玉在心里面默默吐槽,思索再三后到底还是没敢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口。
他喜欢上山玩,时不时身上就被树枝藤蔓或者是刺刮道口子,一不小心摔跤也是常有的事,手被磨出血泡在他眼里是真不算什么。
可看这小孩哭的这么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晚上吃饭的时候,温家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小碗鱼汤,鱼肉都在两个孩子的碗里。
温烬想了想,把自己的碗跟爸爸的换了换。
等温浮玉在桌子前坐下,一眼就看出来碗被换了,毕竟在他们家里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只有年纪最小的孩子才有特权。
“你不吃?”
“爹爹吃,好起来。”
“我不爱吃。”
温浮玉冷着一张脸想把碗换回去,他还没畜生到跟一个孩子抢吃的地步。
察觉到爹爹意图后,温烬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腕。
就温浮玉感受到的重量,像是他整个人都挂在了自己身上。
“干什么?”
“我要给爹爹。”
“那随你。”
温浮玉不想跟他拉拉扯扯,帮他把鱼挑掉后才递到他碗里。
“一起吃。”
捧着碗的温烬瞪圆了眼睛,满脸都写着感动。
“呜,爹爹真好!”
被小孩这么盯着看,温浮玉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甚至还嫌弃他太蠢。
他跟狗蛋一起下河抓的鱼,本来就是做给他们俩吃的,其他人都是沾了他们的光,才能跟着喝点汤。
自己把他该得到的给了他,他就这个样子,也幸亏是在他们家。
换做是小河村里其他人家,笨到不知道抢,饭肯定一口都吃不上。
吃过晚饭,累了一天的温浮玉简单洗漱下倒头就睡,温老太帮小宝收拾好后,想到她家老头子睡觉那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还是把小宝送回了他爹的房间。
昨天晚上父子俩没闹出什么来,今天应该也没问题。
温烬拽着被子一角盖在肚子上,盯着窗外的月光出神。
在离开司命之前温烬觉得只要有爹爹在,不管再怎么辛苦都没关系,现在甚至才几天时间温烬就后悔了。
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也舍不得看爹爹这么辛苦难过,最后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要笑着说没关系。
毕竟是神兽一族仅剩的独苗,再加上年纪小,司命的底线为了他一退再退,甚至留了一缕神识,专门用来观察小殿下。
在小殿下呼唤他的时候,司命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他的识海里。
“我可以,拿毛毛,跟你换东西吗?”
毕竟只是一只小朱雀崽,浑身上下只有毛毛是他愿意舍弃的宝贝。
司命听见小殿下说的这句话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似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小殿下开口就是拿毛毛交换。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变成一只秃鸟。
“殿下,您可以直接提出您的要求,我看看能否满足,不需要任何的东西交换。”
“我想要爹爹过得好一点。”
司命本来以为是小殿下吃不了苦,谁能想到居然是为了帝君。
在脑海中默默思索了一下为小殿下提供帮助的方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
“你会如愿的。”
温烬在得到了允许后,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睡觉,生怕自己会错过。
奈何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困意袭来时那是说睡就睡。
上一秒还在警告自己千万不能睡着,下一秒脑袋一歪就已经睡得喷香。
第二天,父子俩都睡到了挺晚,只剩下狗蛋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侍弄自留地。
最近几年政策逐渐放宽松,每家每户都有点自留地,大部分人都是种点菜吃。
能分配到各家各户的自留地一般都不怎么样,平常精心伺候也照样还是长不出来什么,温家这块自留地的情况尤其严重。
不管种下去的东西能不能长出来,狗蛋都每天去除草浇水。
忙完回到家里看见弟弟睡醒了,就朝着弟弟招了招手。
温烬站在门口伸手揉着眼睛打哈欠,声音软软的喊道:
“哥哥……”
“小宝啊,奶给你留了饭,吃完了我们上山玩吗?我带你去摘果子啊!!”
狗蛋是挺精明的一小孩,把昨天他们遇到的事情一合计,越想就越是觉得应该跟弟弟脱不开关系。
平常他上山能吃的野菜都薅不到一根,带着弟弟上山就摘了那么多果子。
自己下河虫子都逮不住一只,有弟弟跟着就喝上了喷香的鱼汤。
为了验证自己心底的猜测,狗蛋昨天晚上就在计划今天要带弟弟去哪里了。
想到爹爹今天也在家里,温烬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去,在家里。”
“为什么不去啊?山上好玩的东西还多着呢!还有野鸡野兔子之类的,要是能抓到一只的话,咱们可就有肉吃了啊。”
狗蛋记忆里上一次吃猪肉还是过年,那香喷喷的肉味他一直记到了现在。
“真的吗?”
温烬倒是不怎么嘴馋,但是他昨天晚上偷听到了奶奶跟婶婶们说话。
说他爹爹也就是稍微懒了一点,但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唯一的小爱好也就是到处摸点东西吃。
爹爹手看起来那么痛,如果能吃到他爱吃的东西,心情应该会好一点。
“人都爱吃肉吗?”
狗蛋听见弟弟问的这个问题,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当然,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爱吃肉呢。”
“等我吃完,我们一起去哇。”
“好。”
狗蛋去厨房把奶奶留的饭端到了桌子上,紧接着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一来是因为狗蛋要去准备上山用的东西,万一真有什么收获,肯定得藏好一点才能成功带回家里来。
二来则是因为狗蛋担心弟弟跟昨天一样,还想把为数不多的早饭分给自己一点。
狗蛋今天背着一个背篓,打算装作是去山上打猪草。
他娘在大队里安排干得是喂猪的活儿,平常狗蛋也经常去山上打猪草,帮他娘减轻点负担,让他娘不那么辛苦。
背篓很大,里面什么东西都装得下,上面再放点猪草盖着,也不会真有人闲到翻开看看。
上山的路不好走,狗蛋一直没松开牵着弟弟的手。
“我先去打猪草,弟弟你在这里等我。”
“好。”
温烬找了个空地蹲下,双手撑下巴盯着哥哥离开的背影看。
山上树叶茂密,将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蝉鸣声仿佛永不止歇,还有草丛里的虫子叫。
在闲下来的时候,人就控制不住去思考有些问题。
就比如说现在,温烬在想司命明明说自己会如愿,但为什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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