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下巴被两只手指钳着,带着点肉的脸颊被迫往一边侧了侧,落了个带着水汽的吻。
靠在他的脸颊,带着苦橙香味,像飘落的一片雪,转瞬即逝。
姜珩蒙了瞬,脸瞬间就红了,“你怎么……怎么……”
手指往后移,搭在他的后颈上捏了捏。
“不可以?”
姜珩感觉自己被捏住了命门,他缩了缩脖子,有点恼怒,“陆沂川,麻烦你认清现实,这是我的梦。”
身后传来拖长声调的一声“哦……”,听语气,好像有些苦恼,“那让你报复回来?”
姜珩呆了瞬,“怎么报复?”
“亲回来?”
“……”
见他不说话,身后的人伸手卡住他的腰,提着他将他换了个方向。
他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狭长的眼。
“还生气吗?”
姜珩缓慢地摇了摇头,“本来就没生你的气。”
“那刚刚是在干什么?”
“抱怨,抱怨懂不懂?”
周遭的景象顿时变得有些模糊,姜珩能预感到,梦境要结束了。
他抿抿唇,还是在梦里说了现实里说不出来的话。
“陆沂川,我觉得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虽然我们不一定能相认,但能在你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我很开心,同样的,我也想要你开心。”
“所以……”
“不要为我难过啦!”
作者有话说:
梦是绒绒的梦,他是主导者,有的人只是旁观者,能看不能参与。
第32章
滴答——
滴答——
滴——
陆沂川猛地睁开眼睛。
他张嘴缓缓吐了口气,因为失血,他瞳孔涣散,脸色青白,浑身冰冷僵硬。
他动不了,鲜血还在沿着手腕往下滴,碗里的血早就满了,地板上血淋淋的一片,空气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滴答——
又是一滴落下,溅起的声音唤醒陆沂川的神志,他似乎还陷在刚刚的梦境里,温度的流失和濒临死亡的痛苦终于让他把脑袋里那根残缺的线给连接上了。
滴答——
他闭了闭眼,在快要咽气之前抬起僵硬的右手按在左手上。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温失衡,心跳在加快,寒意一点点将他蚕食,催着他闭上眼睛睡过去。
陆沂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倒下往前爬。在他的前方,他的手机放在那里,正在响着。
他身上全是血,肤色透着死人般的青白,映着他眼底灼热的光,将他衬得宛如厉鬼。
他想,他不能死。
他得活下来。
活着,把属于他的,抓回他手里。
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突兀地停下来,然后砰地一声,关着门的暗室被人一脚踢开。
陆沂川抬头,对上了宋璋和姜灼目眦尽裂的脸。
他吸进一口氧气,缓缓松开手,笑了。
宋璋有先见之明,带了个医药箱在身边,他第一时间冲过来,哆哆嗦嗦给陆沂川止血。
姜灼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景色有些发愣,他先是被满屋的血吓得脸色白了白,然后视线往上移,看见屋子里的摆设时瞳孔猛地缩了下。
最后看见姜珩的照片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宋璋抬头吼他,“看什么看?人都要死了,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姜灼这才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宋璋给陆沂川止住血,看着他满身是血的白衬衫,二话不说把他的衣服扒了,“把他这身衣服给……”
他的动作很急躁,揪着衣服一扯,衬衫的纽扣顿时被他扯开,话还没说完,一截带着血的指骨就从他胸口跳了出来。
那指骨不知道在血里泡了多久,通身染上淡淡的血痕,被一根透着血腥味的红绳系着,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宋璋和姜灼都愣住了。
宋璋学医,他自然比谁都清楚,这截指骨根本就不是动物的,而是……
人。
他松开手,感觉整个人都麻了。
姜灼一步就蹿了上来,他也不管陆沂川是死是活,伸手揪住他的衣领,“陆沂川,你告诉我,你身上这是什么?我问你,这是什么?!”
他的力道很大,原本昏睡过去的陆沂川被他晃得虚虚睁了睁眼睛,说话时没什么气,却能让在场的两个人都听得见。
“是什么?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吗?”
姜灼瞳孔一缩,低头看着那截指骨,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松开手。
“疯了,真是疯了!”他咬着牙问他,“谁的?”
陆沂川靠着墙,瞳孔还是涣散的,右手却缓缓抬起摸向胸口,亲昵地蹭了蹭。
“问之前你心底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姜灼静默几瞬,忽然上前一步,抬手给了他一拳。
宋璋被吓了一跳,立马过去查看伤势,“你干什么呢!他都要死了,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姜灼看着周围的景象,只觉得一股怒气蹿到头顶,“你要不要看看他在做什么?我眼前的这些是什么?他胸口挂着的又是什么?”
“陆沂川……”他咬着牙道:“亏我把你看做是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对姜珩的?”
“他死了,死了你懂不懂?”姜灼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沂川,“你做这些邪门歪道的是想做什么?你甚至还带着戴着、戴着……”
他目眦尽裂,“你想让他死了也不得安生吗?”
底下的人没说话,就在宋璋以为他晕过去时,很轻的一声咳嗽从他嘴里泻出来。
然后是低低的笑。
笑声断断续续的,连进口的气都没多少,却还能开口说话。
陆沂川说得很慢,也很轻。
“我就是要让他不得安生。”
他一字一句的。
“最好是恨我、怨我、怪我,然后变成鬼,拽着我、拖着我、缠着我,也好过一声不响地离开我。”
烛光下,他的脸染着血,眼眸暗沉,肤色苍白,比鬼还像鬼。
姜灼被他这副神情骇得怔了下,失常的心跳被救护车急促的声音盖了过去。
-
医院。
宋璋坐在吸烟室抽了一晚上的烟,揉乱了一脑袋的头发,终于丧着脸回到了病房。
他来的时候护士刚换好点滴,看见他,跟他打招呼,“宋医生,你来了啊。”
宋璋扭头瞅了眼,男人安静的躺在上面,呼吸轻盈,“他人怎么样?”
“基本稳定下来了,病人的求生意识很强,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醒了。”
见他愁眉不展的,护士安慰他,“你别太担心,很多人就是这样的,动了轻生的念头,结果中途后悔,救回来比谁都惜命。”
毕竟死亡的过程那么痛苦,只要体验过一次就不会再想第二次。
宋璋心想,陆沂川那能是很多人吗?
但他也不好跟护士说什么,皱着脸让她回去了。
他拉过椅子,屁股还没坐下,蓦然对陆沂川睁开的眼睛。
宋璋顿时被吓了一跳,屁股和板凳来了个亲密接触,“我靠!你幽灵啊,醒了也不吱一声?”
陆沂川用手撑着床坐了起来,他的表情很平静,可眼底却在燃烧着某种东西。
“宋璋,我错了……”他道。
宋璋愣了愣,“你终于意识到你这种行为给社会和朋友造成多大的负担了?”
“我太自负了,总觉得把一切都算得很好,可独独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宋璋,“啊?”
“我忽略了时间带来的影响。”
“时间在往前走,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让人从悲伤里走出来。对他来说,我是往前走的,所以我会自愈,会走出悲伤,会有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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