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小鬼差(29)

　　“劳你惦记了。”土很感激金刚的冒失，因为这恰好给了他一个机会，可以引出风部，“但不劳你费心。”飞雪之中，土的脸色显得特别冷淡，“有小鱼神仙在，忍饥挨饿这回事，我感觉已经几辈子没经历过了。”他指向西方，“那里，有一片林子，是小鱼神仙划出来，给神仆们居住的。那里温暖如春，有吃有喝。你要我拒绝神的恩赐，跟你回土部受苦？呵呵，我疯了吗？”
　　“谎话连篇！”厚泰觉得自己抓住了对方的马脚，连声音也大了起来，“这样的天气，你竟然说温暖如春？亏你说的出来，你当我们没有脑子吗！”
　　土摇了摇头，他留给众人一个背影，讥笑着走远了：“你们确实没脑子，最起码，我在岛上生活这么多年，神仆们从没蠢到来这里奉献过祭品，如果真有炎魔，我们会没事吗？”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卷起，无数雪花迷乱了大家的眼睛。那个孤独妖异的背影，消失在了天地间。
　　众人似乎被这神秘的离场方式震住了，一时间默默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罗巫先回过神来，他无比衰弱地说：“走吧，我们回去……”末了，他又叮嘱了一句，“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金刚蓦地抬头，死死盯着罗巫的背影。
　　“为什么不提！”厚泰还有些不满，“老师，我要告诉我爸，他生的白毛怪物！竟敢在祭祀上捣乱，诋毁炎魔大人。我要让首领带人杀了他！”
　　“住嘴！”罗巫用噬人的眼光看着厚泰，厉声喝道。然而冷风入喉，却让他剧烈咳嗽起来，这厉喝就显得有些弱了。
　　“本来就是。”厚泰没被吓着，反而不甘心地编排道，“要是今年冬天，部里死的人比往年还多，肯定就是因为白毛怪物得罪了炎魔大人。”
　　罗巫气得发起抖来，嘴里“嗬嗬嗬”直喘气。
　　“老师，你怎么了？”厚泰说完，觉得罗巫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罗巫闭了闭眼睛，终于忍无可忍，抬起手，给了厚泰狠狠一耳光。那团憋在胸口的气，这才出了出来。他怎么教出这么个蠢货？！
　　“我叫你闭嘴，你听不到吗？”罗巫吼道，还嫌不解气，又踹了厚泰一脚。然而他老了，厚泰跳开，一下就躲掉了。
　　“你！你们……”罗巫一开始指的是厚泰，然而，视线扫了一圈，却发现有人正偷偷捡地上的祭品，“你们这是要造反吗？不许捡，给我把祭品都扔下去！快扔！”
　　厚泰见老师转移了注意，悄悄挪开了脚步。
　　然而金刚去堵住他，对罗巫拱了拱手：“罗巫大人，厚巫的话，我也想问一问。为什么您不让我们提今天发生的事？”
　　罗巫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他哆嗦着伸出手指：“金刚！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不明白，想向您求一个明白！”金刚的态度很是恭敬。
　　“我是怕引起恐慌，对！怕引起恐慌！”姜还是老的辣，罗巫马上找到理由，高声道，“今天的事传回去，大家会担心的。冬天难过，没有必要让大家恐慌。”
　　“是吗？”金刚沉默了两秒，突然说道，“我看，引起的是怀疑，而不是恐慌吧。”
　　罗巫的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圆。他生气！他愤怒！然而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他慌了。他看到其他人三两聚在一起，望着他窃窃私语，他看到在自己发出命令后，仍然有人悄悄地拾捡祭品。这些人相信了那个白毛小子，不，不对，这些人相信的，是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鱼尾神仙！那真的是神仙吗？罗巫也恍惚了一秒，其实，连他自己都被动摇了。
　　“金刚哥！你说什么？你竟敢怀疑老师！”厚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蠢话，他立刻改口，“你是不是被白毛怪物迷惑了？对，你就是被迷惑了！你刚刚还想带他回部落！你是谁？你不是金刚哥！”
　　金刚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与他面容不相符的精明，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大呼小叫的厚泰，再次对罗巫拱手：“罗巫大人，如果您真能沟通鬼神，就请炎魔大人给我们一个神迹。毕竟，刚刚自称神仙的那位，可是亲自出现过。”
　　罗巫手脚冰凉。要是在部落，借助只有他和厚泰知道的药草，他当然能够糊弄众人，然而此刻，在这一毛不败的山巅上，他能做什么让炎魔现身？
　　他还在苦苦思索对策，然而金刚却不肯再等了。
　　他抬起头来，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战士：“我要去看看，如果那里真有神的恩赐，我要让所有族人都得以享受，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他的手抬起来，指向了西方。
　　作者有话要说：　　厚厚厚……编辑说让我周三倒V。我想想，也就是周三要比平时多写两章对吧？明天就周二了！哦，现在就已经是周二了。
　　周二写两章，周三写两章吧，看我拼不拼得出来。（哭）


第36章 我们爱吃鱼（26）
　　“这样行吗？”说这话时, 乌阿九已经和大家一起回到了部落领地。
　　大家抖抖身上的雪花，跺了跺脚，朝住宅区走去。乌达旦看了一眼与大家分道扬镳，埋头走向角落的土，忍不住喊了一声：“今天就算了吧，你那房子还没烧炕，来我家，和大家挤一挤。”
　　乌达旦的房子当初修得最大，晁凡考虑到“开会”的要求, 特意做了这样的安排。到了冬天后，他那里的人聚得最多。
　　其他人都停了下来。土诧异地看了乌达旦一眼，摇了摇头。有小鱼神仙在, 风部其他人已经不会对他露出异样的表情了，可他自己, 应当有自知之明。
　　“来来来，你一个人在家干什么？咱们五个人, 再加上小鱼神仙，正好可以凑两桌斗地主呢。”雀回冲土笑了笑，邀他一起过来打牌。
　　“过来吧，乌十一昨天还说要找你玩。”乌阿九也笑了笑，“她现在应该在小首领家和那些小孩子抓石子呢。”
　　“不知道小鱼神仙哪里想出来的这些玩意。”风雨说起这件事, 语气里带着羡慕，“可能神仙们过日子就是这样，不愁吃喝, 每天光琢磨着怎么玩了。”
　　“行了，如果计划成功，等会儿就会有土部鸟人过来打探。你一个人孤零零呆在屋子里，像是被咱们排挤的样子，他们怎么会相信这里是小鱼神仙的恩赐之地？”乌达旦皱了皱眉头，算是一锤定音。
　　话说到这份上，土只有点头答应，跟着他们一起朝最大的那间屋子走去。
　　不过听了这话，乌阿九又忧虑上了：“这样行吗？”他第二次问道。
　　“你就是想太多。”风雨加快脚步，“小鱼神仙不是说了吗？要是成功，咱们能得到多的人口，要是失败，那些人多半不会再来，对咱们来说，就少了个威胁。无论怎么看，都是有利无害。”他拍了拍乌阿九的肩膀，“兄弟，你厉害，还有空想这个。我啊，只想喝两碗浓浓的山鸡汤，啃一啃涂了辣果汁液的烤鸡翅。”
　　“哎哟，听你这么一说，我都馋上了。要不等会，咱俩去林子里绕一圈。看能不能逮只新鲜的回来。”被勾起馋虫的雀回舔了舔嘴唇，出了个主意。
　　大家说说笑笑，掀帘进了屋子。
　　屋里热热闹闹，和屋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乌十一看见土，立刻丢下石子跑了过来，雀佗则给了雀回一个拥抱，父子俩亲热的说起话来。有的人靠在墙角睡觉、有的人围着火塘边做小鱼神仙教的草鞋、还有的人一边打牌一边骂脏话……
　　乌达旦看着这些，坐在火塘边，烤了烤手脚。暖意熨熨帖帖地攀上他的身体，令他放松下来，他脑海中想着昨天晚上，小鱼神仙对他说的话，不由走了神。
　　“乌达旦，这是一个好机会！”小鱼神仙的眼睛亮得好似寒夜星辰，“我知道你想报仇，但你知不知道，你最缺的是什么？”不等自己回答，小鱼神仙便说出了答案，“是人口！你能提高大家的战斗力，能储备足够多的粮草，还能用海盐与其他部落互通有无，但你只有五十一人，其中一个还是我刚刚接生的。这五十一个人里，孩子年纪太小，不能上战场，而老人年纪太大，都活不……你懂我要说什么对吧？”
　　对，他懂，部落里的老人活不了多久了，要是没有小鱼神仙，乌阿婆他们，绝对撑不过这个冬天。
　　“就算来年你让大家使劲……生蛋。你想想，部落里能生育的，总共才十五个女人。你们鸟人孕期短，不用十月怀胎，就算一年生两，整个部落也才增加三十人。我这还没算上有可能出现的死亡人口呢，比如难产、比如那三个老人、再比如小孩夭折、成年人出意外等。所以每年具体增加的人口，要比三十小，大概只有二十。”小鱼神仙越说，形势越严峻，“等生下来的孩子长大，起码要一二十年。在一二十年以内，你的部落每年只会增加大概二十人左右。而且这个数目会越来越小，因为那十五个女人不是生育机器，她们没法做到每年生两，连续生上一二十年。”小鱼神仙摇了摇头，“有我在，我也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所以，你知道这个数据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当时的自己摇了摇头。
　　“这意味着，就算过去二十年，你的部落也只能拥有三百多人口，其中能战斗的，大概只有一百多。”小鱼神仙戳了戳他的额头，骂道，“你动点脑子好不好，雷部有多少战士？你知不知道？”
　　“雷部的战士足有上千人。”他记得当时，自己的声音是何等的没有底气。也记得小鱼神仙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乌达旦，不是我泼你冷水。如果单靠休养生息壮大风部，我觉得，你可以把报仇的想法交给下一代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他当时已经隐隐猜到了。
　　“现在不就是送上来的好机会吗？”小鱼神仙一拍巴掌，显得十分兴奋，“咱们把土部的人都给骗……咳咳，不对，是招安进来。土，你放心，我是爱好和平的神仙，对于你的部落，我肯定不让乌达旦动用暴力的。”
　　土觉得无所谓，耸了耸肩，还把依稀记得的祭祀流程透露了一遍，供小鱼神仙思考对策。
　　土部的一百多人，会如大家所愿，迁移过来吗？
　　“小首领，小鱼神仙今天不回来了？”就在这时，乌十一伶俐的嗓音响起，打断了乌达旦的思绪。
　　他摇了摇头：“今天不回，怕那些土部鸟人看出破绽。”要是在消失的地点现身，然后抓着别人的脚飞回来，那可就半点不震撼，也不神秘了。更不用说，小鱼神仙还有晕飞的毛病。
　　“怎么？你找他有事？”乌达旦拨弄着火塘里的柴火，随口问了一句。
　　“对啊，我还想让小鱼神仙教我昨天的呼吸法呢。”乌十一显得兴致勃勃，“小首领你是没在房里，所以不知道，羽花姐昨天差点就没命了，结果小鱼神仙让她学着吸气呼气，竟然就挺过来了。”乌十一眨巴着乌黑的眼睛，“小首领，你说怪不怪，谁不会吸气呼气啊？结果就这，竟然还有方法。”
　　“要不怎么叫他小鱼神仙呢！”正在尝试着把兽皮缝到草鞋上的女人，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红红的火光映在她脸上，看起来既温暖又美好。
　　“对啊，小鱼神仙知道得真多！”乌十一拍着手细数，“他还说要教我很多东西呢，比如要是有人溺水了，怎么做才能让他把水吐出来；再比如，有人呛着了，要怎么把食物拍出来；还有被毒蛇咬，该怎么处理伤口……小鱼神仙说了，这些都要教给我，就不教给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