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的道侣是种子(23)
银梭之上冰霜蔓延,不多会儿整个银梭都布满冰霜,就像冰雪铸成的一样,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祝余仰着头自由下落,心道这下是凶多吉少,只能牺牲修为保平安了。
轮回秘术除了在进阶雷劫之时可保命,在生命出现危机之际也可保命,只是修为会倒退两个大境界,前者勉强算是好事,后者便是不得不如此。
布满冰霜的银梭化作星星点点,从空中解体而下,就像破碎的时光漏斗里的白沙,被风一吹,风化不知处。银梭一碎,露出银梭后边笑得张扬的道士,他高高扬起剑,朝祝余劈来。剑气如霜雪,从剑上脱离而出。
若被霜雪覆盖,银梭便是祝余的下场。
祝余的心很平静,眼看着霜雪越来越近,祝余甚至还有闲心计算何时化作种子才不至于被这道士生疑,他可不想这道士将地下土地迫害之后还需他来滋养。
就在祝余准备果断使用秘术之际,又一道火光似龙横冲直撞,翱翔于飞,将这霜雪的剑气冲得破碎流离。
居然有人救?居然有人救!
祝余感慨,此界一直遇人不淑,难道终于诞生一个见义勇为的好人了?
这话,祝余是不信的,连蒙骗自己都不信。
只是瞧清楚救他的是谁,祝余忍不住露出个真切的笑容来。
就像是他在地球影视里瞧见的那样,救命恩人从空中飞落到他身旁,伸手一捞,两人旋转着对视着,背景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好一副唯美之景,若是白风不是扯着他衣襟而是搂住他的腰,若是背景板中没有那个道士就更完美了。
白风,祝余在心中喟叹一声,微笑着想要拥抱他,想要述说下他受的委屈,想要跟白风告那道士一状,想要跟他表达自己的思念,只是下一秒白风就松开他的衣襟并狠狠一推,他身不由己的自由下落,惊愕的望着白风。
白风一脸冷淡,眼底防备深重。
哦豁,他忘记自己换了容貌了,祝余只来得及领悟这一点,就因遇见白风而放松心神,彻底进入黑暗之中。
第31章
白风救那人一命, 不过是看他被那道士追杀,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给敌人找不痛快他就痛快了的心理。只是一瞧见那人伸手,白风下意识的将他扔下。
这些日子他遭遇的背叛较之过往一千多年还要多,对陌生人的戒备已经刻入骨子里。在坤元大陆, 救命之恩对方会回报了断因果,在这个大陆, 对方只会恩将仇报,杀了仇人来了结, 若非他机警,他死一万次都不够。
因此救人一命后防备对方反水, 他做得不要太娴熟。也因此, 一见祝余伸出双手,他就下意识的以为对方要偷袭。
这方世界简直有毒,礼乐崩坏,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一样没有,做人的根本都丢了,真是闻所未闻!有时候白风恨不得将这群背信弃义、寡廉少耻的修士尽数杀光, 可惜这个世界的修士从根子上就坏了, 杀了一茬又是一茬, 根本杀不尽。
之前想打他注意的修士他还费尽心思报复回去, 后来觉得这样没劲,就有些意趣索然了。
此时若不是瞧见那道士,白风也不会出手。
那道士名唤花才, 是此界大宗门浩阳宗的亲传弟子。花才奉师门之命前来横公海寻找天伦母玉,恰巧遇上初来此界的白风。白风彼时并不了解此界风气,当时遇见花才只觉得这人磊落大方,不愧是宗门弟子。
白风纵然心思缜密,但他对此界的陌生之感以及那股格格不入感令他露了行藏,让花才瞧出端倪。花才一直跟在白风身边探寻口风,白风初时并未察觉到不对,只是本能知道不应对人直言他来自其他大陆,因此只推脱自己随师隐居,多年未出,对花才探寻来历之问搪塞了过去。
但花才一直未信,认定自己与他关系不亲密之故,遂直言追求白风,愿与他结为道侣,同求大道。白风拒绝,见两人友谊变质,起心与花才告辞,至于花才的恩情,日后必会相报。
花才留在白风身边,本就疑心白风并非无明大陆之人,根本不是真心爱慕他,怎会让白风超出他的掌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迷晕了白风,准备将他捉到宗门去。
只是花才不知,白风心怀南离明火,可烧尽世间一切污秽,毒药迷药也不例外,因此那药一入口,白风便知了,故意装作中药的样子,想要知晓花才目的。
等知晓花才是因为怀疑他来自其他大陆而如此之时,白风心中松了口气,这下他不欠花才恩情,因果今日了结了。
只是白风只有化神中期,而花才是炼虚之境,白风并不敢轻举妄动。后来花才仇敌追来,白风才寻了个机会逃脱。只是也没逃多久,便几度被花才追到绝境,若非后来进阶炼虚之境,他还不能从花才的追杀中逃掉。
后来不仅是花才,整个浩阳宗的弟子都在找寻他的消息,却是花才将白风之事告知宗门,浩阳宗给白风弄了个悬赏,要求活捉。因着这个悬赏,白风一直东躲西藏,时刻体会着被人背叛的滋味,而这一切,都是花才造成的。
虽然后来白风知晓此界之人本性狡诈无信,但白风依旧认定花才是造成他遭遇这些事的罪魁祸首,因此,遇见花才他才没忍住跳了出来。
“哈哈,白风,你居然在这,你竟然敢出来。”本来花才正因他人插手救了祝余一命而怒火中烧,不过等他瞧清来者是谁后立马把祝余抛在脑后,只顾着一个劲的盯着白风了,“你还敢出来,莫不是瞧见我在这,你后悔了,准备投入我的怀抱?”
白风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花才的话,又是一道火舌朝花才攻袭而去。
火舌如绸练,剑气如寒霜,冰与火的碰撞,瞬间炸开了花。
“白风,我劝你别再执迷不悟,与我做道侣有什么不好。还是说你不喜做我道侣,要做我炉鼎?”道士倒是张狂,信口便是开河,也不怕风扫了大牙。
白风呵呵一笑,手下起诀不断,火舌你缠着我我缠着你,很快蔓延成一片火海。
花才一剑破开,又连续几剑刷刷的扫过,火海被冰霜压制,恹恹的并不成型。花才望向白风面带轻蔑,虽然同为炼虚之境,但花才却没忘记当初白风被他碾成狗的狼狈样,下意识的轻视,“白风,还不醒悟?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
白风眼底精光一闪,恹恹的火苗中一道丹艳艳的红线闪过,在火海被冰霜尽数压灭之际,忽然朝上一窜,瞬间分成三股,直扑花才双眼以及口鼻而去。
眼睛那么不规矩,那便别要了;嘴巴那么臭,那就烤香一点。
“啊——”花才惨叫一声,他及时避开要害,火苗窜上面颊,瞬间烧出半面妆,火烧火燎、坑坑洼洼的,瞧着恐怖如斯。花才被火苗烧过的面积中有细小的红线闪烁,那是细小的火苗,凭花才的境界,灵气压不灭,更是逼退不得,少不得请更高境界的大能出手。
花才慌忙朝身上拍张传送符,恨声唤道,“白风,你给我等着——”
花才咬牙切齿,恨不得啖白风血肉,细细在口中咀嚼,将他灵魂偏偏撕裂,置于阴火中灼烧,千世万世不得解脱!
白风对他的仇恨不痛不痒,更是趁传送符还在启动期间,又落井下石的给了花才一剑,只是花才机敏,竟避过了那致命一剑,同时将法宝扔出。之后传送符启动,花才瞬间消失不见,而法宝在原地瞬间爆炸。
白风之前已见其手段,故而早早避开,法宝自爆并没能伤到白风。他有些可惜此次不能除掉他,对于花才的怨恨他却是不惧的,本来两人已经不死不休,再多一条仇恨也无妨。
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
祝余仰面躺在翠翠青草地上,望天头顶的白云似纱似桥似画笔,在湛蓝天幕上涂涂画画,脑中却回忆起白风动作迅速且快疾的将他从空中狠狠一推的画面,祝余心中说不出的感受。
伤心?说不上,毕竟他在白风眼中是个陌生人,防备些也是正常的;心疼,好像有点,那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举止,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形成那般条件反射;委屈,十分浓重,竟然没认出他来,真是太不够意思了。还是说,白风只喜欢他那张面皮,不喜欢他的内在,所以才不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虽然祝余也知这对白风太过苛刻,但此刻祝余放任自己胡思乱想,因为,他身上真的很疼!
祝余呆呆的躺在坑底,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他终于缓解身上疼痛,以及从见到白风以及被白风扔掉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后,他用手撑住上半身坐起,随即双手朝上攀缘,费劲的从坑中爬出来。
哦,刚见到白风,又要失去白风的消息了,祝余捂住胸口,做出西子捧心的难受姿态,只是此时他头上插满枯草,脸上沾上尘灰,身上衣服皱巴巴的,哪怕颜值再高,此时也有种东施效颦之直视感。
忽而他身边草木动了动,如疾风过境般朝祝余尽靡。祝余眼底精光闪动,一边积蓄着力量一边解读草木带给他的讯息。
百里之外,一行数人拥护着一华衣尊贵男子缓行。修真界大多乘坐法宝,鲜少有人步行,而这行人却并未使用神通,更没施展术法,而似凡人般一步一步缓行。
“少宗,”红衣女子站在华衣男子身后一步,娇滴滴的开口道,“您真要替云衣姐姐报仇么,云衣姐姐因误会而仇恨于您,巧儿担心云衣姐姐太过偏激,而设下陷阱。”巧儿媚眼如丝,水汪汪的大眼情意绵绵。
华衣男子一人当先,闻言只道,“云衣她,是真的陨落了。”作为她同胎同胞者,云衣是否陨落青年能够察觉,他面冷如霜,不悦开口道,“不管是否为陷阱,云衣最后的要求,我这个作为哥哥的,合该满足她的遗愿。”
他与云衣的名字来源于一句诗,“游清灵之飒戾兮,服云衣之披披”。
当年他爹娘一胎生下他与云衣两人,恰好又是父姓游母姓云,故而两人一人唤作游清灵,一人唤作云衣。他跟着父亲在石天宗长大,云衣随着母亲沦落在外为散修。一对儿兄妹,一人在宗门内高高在上,一人为散修为生活苦苦挣扎,故而从一开始,云衣对他便是仇恨状态。而他,对这个所谓的妹妹也没多少感情。不过到底两人是一目同胎兄妹,他可以不管云衣,但若有人杀害云衣便是与他作对,不管是云衣的遗愿,还是为着他的权威,他也不能容许这个杀害云衣的凶手流落在外。
更何况,那人还不知死活的拿走了,他给云衣的天伦子玉。
“少宗对云衣姐姐真好。”巧儿眼珠子一转,继续开口道,“都怪那白余凶徒,竟让云衣姐姐再没机会了解少宗的心意。只是少宗,那白余若果真手握子玉,母玉又怎会毫无动静?会不会是云衣姐姐……”巧儿停下嘴,小巧的唇动了动,却几度未曾发出声音,似是不知如何说。
游清灵斜着眼冷冷的瞥了巧儿一眼,巧儿怔住,真正的闭了嘴,心底却对云衣愈发厌恶。与少宗拥有同一血脉,却不知珍惜,反倒时时与少宗作对,当真是讨厌极了,若与少宗拥有同一血脉的人是她多好。她抬头望着游清灵侧脸,眼底露出一丝痴迷。
游清灵顿时满意了,“白余之事不急,他取得子玉,总会来天伦秘境。进入天伦秘境后,他便是我掌上蚂蚱,任我磋磨。”
“少宗深谋远虑,是巧儿错了。”巧儿见游清灵心情不错,试探的伸出赤裸的双臂挽住华衣男子,见男子并未拒绝,脸上绽开了妩媚的笑,“巧儿一直以为少宗来此是找那白余,巧儿真是愚钝。”巧儿故意用手敲敲额头,小声嘟囔道,“巧儿怎么这么笨呢。”
游清灵低头,见巧儿笑靥如花,此时也起了调笑心思,“巧儿哪儿愚笨了,我看巧儿心思敏捷着呢,不然怎么这么得我欢心?像是长在我心坎上似的,离开巧儿,让我以后还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