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1988(173)
吴霜跟他道谢,又给米阳打了电话,在得知米阳回去是因为家里老人的事之后,她们一行人更是坚持要去了。
詹老夫人为此还亲自跟米阳通了电话,笑呵呵对他道:“你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我和你爷爷奶奶是多年的老朋友,你让他们接电话,或者告诉他们詹桂芝来了,他们就知道是谁啦。”
米阳对她的名字有一瞬间耳熟,但是听到她说的过了一会才缓声道:“我爷爷他们,不在了。”
詹老夫人那边沉默了一阵,叹息了一声:“那我更应该去看看他们。”
米阳把地址告诉了老人,跟他们约了时间,留在山海镇等着。
米阳和白洛川这次回来是因为那片香樟林,市里规划旧城改造项目启动,有人看中了这一片树林,借着改造的名义,想移一部分樟树出去。正巧赶上程如开车带着程老太太去市院复诊,一看这个情况,老人急的医院也不去了,她知道这片树林对她亲家的意义,米鸿刚离不到一年,她实在不舍得那些人这么糟蹋这些香樟树。
程如陪着一起拦下那些人,但是她们拦住了第一次,却不能一直守在那儿,更何况对方手里还有批文。
米阳他们赶回来的时候,程如还在愤愤不平:“什么批文,要真算起来,那片樟树林还在景点保护区里面呢!也不知道那些人从哪儿搞这么一直批文过来,就要挖树,我看他们就是瞧着这片樟树成材了,想着倒卖一批出去赚钱呢!”
程老太太也心疼的够呛,拉着米阳的手道:“阳阳,那树都是公家的,要弄哪儿去我也管不着,但是他们半点都不爱惜呀,上机器直接就挖,为了好运走弄断了好些树根呀!这再颠簸几天,移过去也活不成啦!”
米阳安抚她几句,“没事,白爷爷已经让人拦下来了,三姨说的对,这是景区的东西,他们那个批文就是唬人的,旧城改造也改不到山海镇来。”
换成以前,米阳或许还能信,当年的旧城改造项目确实山海镇也有份,但是现在整个镇子都搬迁了,原先的地方变成了旅游景区,景区用什么改造?那些人无非就是打着幌子,想要贪下那一大片樟树林。一般的樟树20年成材,米鸿守着的那片香樟林可远不止这个年份,有些粗的需要合抱才能围起。
况且就算是当年,那片香樟林也没有被人动过。
上一世接手旧城改造项目的人是白洛川,米阳心里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恰好就是他毕业工作之后,再次遇到白洛川的时候。
米阳想的入神,白洛川从门口进来的时候他抬头去看,正好看到那人穿了一身休闲西装,领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一点锁骨,因为是背光站着,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声音带着磁性:“我跟那边核实了一下,批文是真的,但是效力不够,您放心我会一直盯着这事儿,不会让人动那些树的……”
米阳看着他愣了一会,瞧着白少爷那张俊脸忽然想道,上辈子白洛川是不是也做过同样的事儿?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做了很多这样的事。
是不屑于说,还是羞恼地不肯先开口?亦或者是等着他先发现,带着感激去道谢的时候,对方也会微微抬起下巴,带着得意的神情扬起唇角……
白洛川已经安抚好了程家人,转过身来看了米阳,奇怪道:“怎么了?”
米阳握着他的手,认真道:“谢谢你。”
白洛川眨眨眼,咳了一声把他的手握紧拽到身边一点,嘴角扬起,显然十分受用,“你放心,这件事处理完之前我哪儿也不去,亲自留在这弄好。”他牵着米阳的手走了几步,又道,“旧城改造项目还没完全定下来,这样,我让公司派人过来也参与投标,其实这项目挺好的,新房源未来发展前景要缩小了,老城区改造是必然的……”
白洛川说了很多,就算压低了声音也掩盖不住他言语里的振奋。
好像米阳一句话,他就有了无限的冲劲儿。
米阳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白洛川习惯性地松开一点,他们两个人的手指就交叉握在了一起,亲密又自然。
米阳和白洛川在山海镇待了几天之后,詹家一行人找了过来。
詹老夫人依旧是坐在轮椅上,由詹嵘他们推着走了过来,她上下打量了米阳,努力想在他脸上瞧见一丝故人的影子,往日里纵横商场的一位不轻易露出什么情绪的女强人,在瞧见米阳的时候却先伸了手出去握着他的手,指尖已经微微颤抖了。
米阳双手握着她的手指,微微弯腰靠近一些道:“詹奶奶好。”
詹老夫人看着他道:“阳阳是吧,你也好,要不是这么多年没见,我都要抱着你长大呢,你奶奶当年和我关系是最好的,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了,她和你爷爷这么多年都住在哪里?你还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之前电话里没有说清楚,你跟我说说吧。”
米鸿之前住的那个小院已经拆掉了,但是米鸿给他留的楼房还在,他们一路过去,詹老夫人坐在轮椅上听米阳讲家里那些事,在得知米阳还有一个妹妹的时候,和蔼道:“下次带来让我瞧瞧吧,我最喜欢小丫头了。你我也很喜欢,人和气,不像你爷爷那样的硬脾气,倒是像你奶奶一些。”说完又问道,“你奶奶这些年就生养了你父亲一个吗?她当年最喜欢小孩子,我还以为她要多生几个呢。”
米阳道:“其实我爸是抱养来的,我奶奶身体不好,一直喝着药。”
詹老夫人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摇头叹了一声。
米鸿拆迁留下的楼房很干净,他自己只肯住在守林的小木屋里,这边只放了一些米家留下的老家具和一些纪念的物件。走进房间,柜子上摆放着一个黑瓷花瓶,一旁放着一排米泽海当年读军校时候念过的书,破损的地方都已经被老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修补好了,妥帖排在一处,除了落了点灰尘外,别的没什么了。
米阳认真擦拭了一下木制沙发,请他们坐下,又去泡了茶。
米阳跟老人相处的时间长了,对上詹老夫人的时候相处的也很好,他知道老人们都念旧,去拿了家中的几本相册过来跟詹老夫人一起翻看,老人果然很感兴趣,一边看一边时不时地问他,米阳都一一答了。
在瞧见米阳爷爷和奶奶的照片时候,詹老夫人视线停留的时间格外长,米鸿留的照片不多,只有零星几张,大多还都是和老伴儿的合影,但是给妻子拍的照片特别多,能看的出是特意去照相馆拍的,或站或坐,每一张都生动鲜活,都是笑着的。
詹老夫人手指轻轻触碰过照片上的故人,瞧着她弯弯的眼睛,扬起来的嘴角,念叨几句“这就好”“这样才好”,这么说着,自己先湿润了眼眶。
詹嵘他们跟在詹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养母掉过眼泪,即便再困难的时候也从未示弱过,他们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米阳递了纸巾给老太太,老人接过擦了眼泪,又问他:“能不能送我一张他们的照片?”
米阳点点头道:“当然,你不急着要的话,我就去把家里的都再洗一份儿给您,老照片要翻拍,可能要等几天。”
詹老夫人欣慰道:“不急,我等着你。”她像是想起什么,视线从照片上移开,抬头看了米阳道,“我不白要你的,奶奶拿东西跟你换。”
她拿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老金戒指,做的很有特色,像是一枚印章似的,她出来的时候詹嵘兄弟两个互相看了一眼,神情明显郑重了许多。
詹老夫人道:“当年我离开的时候,身上的那点家当还是你奶奶借给我的,说是借,她也没让我还过,这么多年下来还剩下一颗金豆子,我把它融了又添了些打了枚戒指,上面有我的私印,你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去金氏找他们随便一个人,你这些叔叔伯伯们甭管是谁瞧见了,都会帮你。”
这东西太贵重,米阳不肯要,但是詹老夫人要送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过,只把戒指放在米阳手心里,包着他的手握住了笑道:“奶奶给你,你就拿着。”
米阳推脱不掉,只能收下了。
詹老夫人跟放下一件心事一样,她问了米阳墓地的位置,还想去亲自祭拜故人。
米阳自然是陪她一起过去,一路上詹老夫人一改刚才的问话,显得沉默了许多,只问了米阳一句:“她什么时候去的?”
米阳回道:“我八岁那年,96年的时候了。”
詹老夫人叹了口气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呀。”
除此之外,老人路上没有再说什么了。
快到陵园的时候,白洛川也过来了,他走到米阳身边低声跟他说了什么,米阳就摇摇头,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詹老夫人抬头看着他们。
米阳大大方方牵着白洛川的手,走到老夫人身边跟她介绍道:“詹奶奶,这是白洛川。”
他没多说,但是他们相握的手上戴着同样的戒指,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已经带白洛川见过长眠在这里的长辈,白洛川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需要藏起来的存在,而是和他并肩同行的人。
詹老夫人点点头,认真看了他们笑道:“都是好孩子。”
米阳带她去了墓碑前,放了鲜花撒了点水,略微陪了老人一会就和白洛川先走了,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做,詹老夫人来这里却只是为了见故人一面,她一直坐在轮椅上,眼睛看着墓碑上两位老朋友的名字,上面贴着的是他们两个年轻时候的照片。
年轻的时候发下的誓言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全部实现,相守白头,合墓而葬。
詹老夫人忽然笑道:“我们小桂枝跟了你,也算有福气。”
老夫人抬起头来看了陵园另一边,米阳和白洛川已经走的很远了,她步履蹒跚,而两位老友已经提前离开去往另一个世界,詹老夫人心里感慨,但是瞧着身边的年轻人们,又忽然觉得圆满了。
她们这一代的人老了,下一代的人慢慢长大,时间不能治愈那些留下的伤口,但是却可以抚平过去的痛楚。她们那些未能完成的梦,是时候留给孩子们来继续努力了。
她把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
另一边,米阳和白洛川一边走着一边在低声说着悄悄话。
白洛川看了他脚上的鞋一眼,笑了道:“这次怎么没提前换了?”
米阳:“什么?”
白洛川调侃他:“还有什么,你的运动鞋啊。”
米阳笑了一声,握着他的手道:“不跑了。”
白洛川:“嗯?”
米阳揉了鼻尖一下:“反正该见的长辈咱们都见过了,我留下来,跟你过一辈子呗。”
白洛川握紧了他的手,笑道:“一辈子可不够,我得缠着你,这次抓住了,就再也不放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谢谢大家几个月的陪伴,鞠躬!
第189章 【番外】小醋怡情
白洛川工作忙,一些非去不可的应酬渐渐多起来。
因为米阳和詹老夫人的关系,詹家那些人对他也格外客气,生意合作往来的多,接触的也越发频繁。骆氏其他人也有眼红的,但是换了谁都不好使,詹家只跟小白总一个人打交道,有些时候即便是骆江璟亲自出面,都没有白洛川来的效果好。
有些人打问到了一点消息,也跟风去买一些老派梨园的东西给詹嵘送去,但是对方收归收了,但也没见落到什么好处。
那些人还在挠着脑袋想不通,有人嗤笑道:“别想那些歪主意了,没用的,你是没瞧见京城分公司那位,找的比你用心,送的也比你多多了,还亲自跑了两趟去拜访,峰会的时候遇上人家詹先生连名字都没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