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鱼求生[穿书](54)
这个想法带给他的惊吓可比从电视上看到齐姓领导大多了,他顿时寒毛倒竖,心乱如麻!
误会,一定是误会!
沈子默亲口承认过喜欢他,所以他不意外。
但以齐北崧是那样的个性、背景和家世,放在平时连正眼看他都不会,怎么可能钻进这无聊的三角圈?那也太掉价了!
想想齐北崧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我想什么你不知道啊?!我要是不想……
这句话该怎么解释?如果真有玉姐说的那个含义……
程几面红耳赤,喉结上下滑动,脑壳剧痛胃酸反流,赶紧用被子蒙住了头。
这是他第一次想齐北崧想得睡不着觉,第二天起来脸色蜡黄,满眼血丝,伤风耳鸣,真想把齐北崧揪过来亲自审一审,问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想千般打算,唯有一计——躲呗!敌打我苍茫大地无影踪啊!
为了躲,当晚他就把手机卡扔了,准备到哪儿都揣着那张“耿春红”的身份证,放沈子默那里的家当也暂时不要了,恨不得再去整个容。
按凰村惯例,过年之前要洗把澡,家里实在太冷,他夹着毛巾肥皂去澡堂子。他以前没少进出过公共澡堂,对那些裸|体见怪不怪。
这次不一样了,他看着眼前经过的人体,管是皮肉松弛,还是大腹便便,还是干瘪枯瘦,他都盯着琢磨,心想这个也有器官?那个也有器官?……想着想着都快疯魔了!
后来有师傅帮他搓澡,他又想:这人也有?
搓澡师傅问:“春彪徒弟,你老看我干嘛?”
他说老师傅,我看的不是你,我看的是生活的重担,人重活一生果然有代价。
老师傅没听懂,说:“春彪徒弟,那你回去多吃点,吃饱了就有力气挑担啦!”
隔天大年三十,店里更没客人,因此中午一过就打了烊。
酒吧暂停营业,程几和老耿两条光棍没处可去,只好对着电视机喝酒吃菜,彼此都觉得对方是个有故事的人,于是一拍即合,拜了把子。
可老耿酒醒了又后悔,因为他的江湖地位太高,按照拜把子时的说法,程几要坐第二把交椅,这实在不太合规矩。他仗着一张老脸百般抵赖,硬要改认程几当干儿子。
于是程几在年前没了个妈,在新年新气象里多了个爹。
便宜爹多几个没事,不多孩子就行。
程几闲着没事老按肚子,想不通那多出来的器官到底该长哪儿。
听张春玉说那玩意儿不用时也就四五公分大小,程几只当生了个囊肿,只要不影响日常生活,就当它不存在!
——————————
另一边,齐北崧。
程几逃跑的当天,雷境带着人找了两个小时,实在无可奈何才向齐北崧报告。
后者听闻消息,把自己关在公司顶层的办公室里抽烟,含恨道:“我的直觉从来没想这样准过!”
程几过去所受的训练保证他在不想被找到时就不会被找到(当然和他在玉姐的介绍下入伙面馆组织也有关系),齐北崧动用了一切他所能动用的势力,最后只能确定这个人也许、可能、估计、大概没有离开宏城。
而宏城这个该死的庞然巨物里生活着两千万人!
齐北崧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像是总憋着一股邪火,看谁都不顺眼,脾气差劲得更甚以往。
他派人紧盯着沈子默,因为程几的家当在他那儿,有很大概率会去找他。
可程几并没有,他说到做到,同样逃避着沈子默。
沈子默不得不回家疗伤,他的家当然不是从十四岁照顾他到十八岁的孤儿院,而是祖父母的别墅豪宅,他陪着老人过春节,尽量在热闹气氛中驱散内心的不快。
齐北崧则有意放纵,除了年节期间没完没了的应酬,他经常带着一大拨公子哥儿在午夜时分闯进最热闹的夜场,喊他们最叫座最漂亮的公主少爷作陪,喝酒,K歌,划拳,玩骰子,跳舞……有多HIGH玩儿多HIGH。
喝多了的时候,他会像个二百五似的霸占着话筒不放,一首接一首地唱失恋情歌。
夜场的幕后老板也是他们公子圈儿里的,都是熟人,觉得奇怪,就问齐北崧的保姆不对保镖头子雷境,说齐北崧有几年不这么疯玩了,偶尔还鼓捣个艺术品什么的,怎么最近又消费降级了?他爷爷他爸能看得下去?
雷境说您别管了,他最近是有点儿崩坏,但在外头疯些,在家里就消停,家里老爷子一辈子不容易,就想好好过个年。他爸不回来过年,眼不见心不烦,权当没生过他。
夜场老板就说:“如果他实在燥得慌,我给他找个合适的孩子先包|养几个月?”
雷境问:“首先,他肯定不要,因为他害相思病。其次,那小孩会格雷西柔术吗?”
“啥?”
“不会的话,得先送去学,务必学精学强。”雷境说,“因为齐北崧现在就嗜好这一口。”
“嗜好打架?”夜场老板问。
“准确地说喜欢挨揍。”雷境说,“一天不挨浑身难受。”
陈川以齐北崧为原型的小说都已经改了三遍大纲了,最近一稿是讲一个傻逼,由于为情所困,在他二十六岁这年与自己的精神疾病作斗争,最终被评选为优秀患者代表,在医生陪同下全国巡回报告,宣讲先进治疗事迹。
书名叫做《配不上您这种漂亮大哥》,简称《配不上种》。
陈川厚道,给了他一个比较光明的结局,希望他不要就此沉沦,折磨普通群众,有火赶紧找人泄,恨嫁赶紧找人结。
第四十五章
程几原本以为至少能消停到春暖花开,没想到还是只有半个多月。
大年初五, 他的好日子戛然而止, 无法收拾。
这天一大早,“凰村忠义仁勇面馆”燃放了接财神的鞭炮, 敞开大门恢复营业, 老耿开着三轮车出去买菜, 程几在店里打扫卫生, 等客上门。
上午无事,中午时分, 命运之子王北风在神的指引下来到了凰村。
王北风是数千公里之外的煦省人, 因为家乡在北方, 所以才叫做“北风”。
他今年没回去过年, 而是把父母接来,热热闹闹在宏城团聚。由于挂念家中的小生意,父母只呆了几天就着急回去, 王北风拗不过他们, 便在今天送二老坐上了返程的早班飞机。
家人登机后, 王北风独自从机场出来,半路遇到交通管制走上了一条小路,他没开导航, 沿路随性驾驶,结果越走越偏僻, 二十分钟后进了山区。
由于路两旁风景很好,他并不着急, 权当新春旅游,直到车子开进了世外桃源凰村。
他来宏城几个月基本都在市区内活动,偶尔去爬个山钓个鱼,对城市外围不熟悉,连这个村子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他下车找人问路,正好肚子也饿了,就想着吃个饭再走,一眼就看到了“忠义仁勇”的招牌在新春艳阳下招展如画,端的是金光灿然!
“我了个乖乖!”他惊叹于牌匾的霸气,抬脚就往面馆里走。
而此时程几正系着围裙翘着脚坐在收银台后面,一边摘菜一边追剧。
“欢迎光临,吃什……”程几抬头一愣,脸色顿时大变,心中叫了声“我|操”!
王北风当即就想给他跪下了!
“我|操!!!”王北风吼。
“……”程几默默放下手里的香菜。
“我的妈呀!!!”
“谁是你妈?”程几终于调整好表情,故作轻松笑道。
“你是我妈!!!”王北风吼。
程几于是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妈,我这辈子从来没生过像您这么高大伟岸的蓝孩子。
王北风指着他骂:“你不厚道哇!你那天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从火葬场跑了,齐北崧知道以后差点儿没把我的皮给剥了!多亏雷境仗义,替我当了七八成火力,否则我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他老齐作的!”
再次听到齐北崧的名字,程几心里五味杂陈,问:“齐北崧作你干嘛?”
“你说呢?”王北风反问。
“我不知道。”
王北风问:“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程几笑道:“算是假不知道吧。我懂他的意思,不就是大少爷在家里被惯坏了,实在无聊,于是树一个敌人追着打着解闷儿嘛。没有了我,他还是会找到其他人,不用这么专注的。”
他没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因为事后越想越不可能,再琢磨就显得自我意识过剩,与他洒脱的个性不符。
王北风观察他半晌,无奈说:“……我看你是真不知道。”
“?”程几不解。
“……”王北风叹气,“一边哪吒闹海,一边懵然无知,啧啧,我感觉这题都超纲了。”
“超什么?”程几又问。
王北风轻咳:“总之我也不跟你计较那天逃跑的事儿了,这么多天来你一直就躲在这村子里?”
程几说我没躲啊,我这是正常工作,这家店的老板是长康医院副院长她哥们儿,是她介绍我来打工的。
“那她也是我妈!你们太折磨人了知道不?齐北崧为了找你差点儿都把宏城给翻过来了,你就定定心心在这儿当收银员?!”
程几说:“不是收银员,我跟着师傅学扯面手艺呢,店老板可擅长做面食了。”
“扯你个大头鬼,赶紧跟我回去!”王北风叫道。
程几佯装生气,把脸放下来说:“王北风,我现在可是这儿的地头蛇,你在我面前得严肃点儿。你要是好好说话,我就请你吃面,要是不好好说话,大过年的就怕连你也回不去了。”
王北风掂量了一下,说,吃面。
程几于是对着厨房喊:“臊子面!特大份的!”
“谁吃特大份呀?”老耿在厨房里问。
“哥们儿!”程几回答。
老耿出来打量王北风,问程几,“这是你哥们儿?身板不错啊,练过吧?”
王北风第一眼看到老耿,所受震撼不比程几当初所受的小,因为老耿脸上有疤,嘴上叼烟,面有匪气,眼露凶光,却穿着一条碎花蕾丝围裙。
“他当过兵。”程几继续摘菜。
老耿便拍着王北风的肩膀说:“儿子的哥们儿就是我侄子,叔叔今天不但请你吃特大份臊子面,还赠送超级辣椒油一份,辣到你掉毛哇!”
“……”王北风问,“掉哪儿的毛?”
老耿回厨房后,王北风问程几:“你哪来的爸爸?”
程几扑哧一笑,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桌压,低了声音说:“你别小看这店老板,当年也是混过的,差点儿把牢底坐穿,到现在手下还有一拨人经常凑在一块儿吃饭喝酒,都喊他‘彪哥’。他非认我当干儿子,我也只得认他是干爹,总之我现在也有靠山了,你们最好别来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