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我丑的人都真香了(96)
徐西陆无所谓道:“冤有头债有主,沈家想玩连坐,就让他们去折腾罢。万事过犹不及,沈氏这般猖狂,我就不信圣上能忍得了。”
宋衍卿冷声一笑,“被捧得越高,摔得只会越惨,我们且看着罢,总有一天……”
徐西陆眼神深深暗暗,“总有一天。”
宋衍卿虽然在凤华宫玩了一出脱衣摘冠的把戏,可这亲王到底不是他说不做就能不做的。早朝他不去,大臣求见他也不见,直到静心殿传来消息,说圣上病情好转,宣他面圣,他才再次入了宫。
宋衍卿急急忙忙地走进静心殿,刚好遇到王院判迎面而出,免了他的礼问:“皇兄如何了?”
王院判道:“皇上高热已退,已平安度过此次难关,接下来只需静养调理,定然安然无虞。”
宋衍卿长舒一口气,“王院判辛苦了。”他来到内殿,就见皇兄已经坐了起来,沈太后坐在他旁边,一手拉着皇兄的手,一手抹着眼泪。沈太后听见动静,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神色一顿,强颜欢笑道:“皇上同卿儿好好说说话,”她压低声音,“也劝一劝他,哀家就先回宫了,改日再来看皇上。”
宋衍澈病了许久,整个人又瘦了一圈,面色苍白如纸,脸颊凹陷,只有一双含着水雾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温柔多情,他轻轻一笑,好似费了极大的力气,“母后慢走。”
沈太后走出殿内,宋衍卿才走上前,坐在床榻下,抬头看着宋衍澈,鼻子有些酸,“皇兄。”
宋衍澈拍拍他的手,是以安慰,“听说,朕病的这些时日里,宫里宫外都很热闹呢。”
宋衍卿蹙起眉,“皇兄病还没完全好,就别为旁的事操心了。”
宋衍澈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弟弟,忽而一笑,“卿儿,你觉得母后方才来,同朕说了什么?”沈太后在他一醒来便来探望,看似是母子情深,可言语之间却不经意地提起沈子闲的死和宋衍卿用天机营调令擅闯刑部,救走徐西陆一事。
宋衍卿也猜到了这些,怒而起身,“母后到底在想什么!这些年来,她护了沈家多少次?沈家又靠着她明里暗里捞了多少好处!她到底知不知道,她今日能坐在凤华宫里,是因为她父皇,不是因为她姓沈!”
“母后年纪大了,”宋衍澈淡淡笑道,“很多事情她都看不明白。至于徐西陆……”
宋衍卿急道:“皇兄,你别听母后颠倒是非,徐西陆没有杀沈子闲,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旁人的栽赃嫁祸!”
宋衍澈轻咳了几声,道:“这朕自然知道,徐西陆是个聪明人,他就算要杀人,也不会留下那些显而易见的证据。只是,母后执意要他的命,恐怕不是因为沈子闲的死。”
在兄长的注视下,宋衍卿有些郝然,讪讪道:“还请皇兄拖住母后和沈家,给臣弟几日时间,不,一日就好,臣弟一定找到杀害沈子闲的真凶,还徐西陆一个清白。”
宋衍澈微微摇头,“你觉得,还来得及么?”
宋衍卿愕然,“皇兄?”
刘进忠站在殿外,道:“皇上,王爷,凌大人求见。”
宋衍澈强打起精神,“让他进来。”
凌铮走进内殿,向两人行完礼后,也不废话,“皇上,沈学义带着数百名府兵侍卫,已将端亲王府团团围住,带着太后的懿旨,逼徐二公子现身。”
宋衍卿知道沈家无法无天,可却没想到他们会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沈氏不把寻常高官世家放在眼里便罢了,现在居然敢带私兵趁宋衍卿不在,直接去亲王府拿人,看来在沈家眼里,瑞亲王三字也不过只是个好听的名头罢了。他怒不可遏的同时庆幸自己留了不少人在王府,对宋衍澈道:“臣弟请皇兄旨意,让臣弟带领禁军杀回王府,将以下犯上,胆大包天的沈学义拿下,以彰皇威!”
“只拿一个沈学义,有什么意思?”宋衍澈的笑容明媚如春,“要拿就把碍事的人一起拿了,岂不是更好。”
宋衍卿心脏一跳,“皇兄?”
“本来还想着等一等通敌叛国的证据……谁知道他们比朕还沉不住气。”只有这一项罪名能让沈家株连九族。不过既然敢对徐西陆下手,那也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凌铮。”
“臣在。”
宋衍澈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镇远将军那如何了?”
“回陛下,数千禁军已集结完毕,等候陛下调遣。”
宋衍澈点点头,“凡是和沈家有关之人,一律拿下,等候发落。至于太后,她身子不好,就让她在凤华宫静养罢。”
宋衍卿怔愣住,他没有想到皇兄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彻底清算沈家。
身在瑞亲王府的徐西陆也没有想到,前一刻沈学义还在王府大门前叫嚣,下一刻他和他的人就被禁军包围,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皇上圣谕,”余戎北骑于马上,大声道,“沈氏一族贪赃受贿,结党营私,谋害朝廷重臣,凡沈氏族人,一并拿下,等候发落!”
于此同时,凌铮带领天机营的暗卫,将效忠沈国公,握有京郊数万兵权的平西候暗杀于家中。
次日,皇帝带病上朝。早朝上,以靖国公为首的群臣,将沈氏所犯罪行一一揭发,从贪赃枉法,到谋害谢稷,铁证如山,哪一项都是死一百次都不够的大罪。天子雷霆震怒,当下便命殿前侍卫把沈国公的左膀右臂,户部尚书段长风拉出殿外斩首,其他与沈氏交好的大臣一一不能幸免,身上还穿着官服就被关进了大理寺的天牢。
承宁八年,在京中兴盛了百年的沈氏,轰然倒塌。余戎北奉命抄了沈家,近百人忙活了一天一夜,抄出来的金银财宝已经堆了上千箱,可仍然不及全部的一半。沈修明,沈学义被赐死,其他族人轻则流放,重则充入奴籍。除了沈家,和沈家交好的世家或多或少也受到了牵连。四品以上的官员大换血,只要曾经和沈家有过接触的一律罢免职务。沈太后被幽禁在凤华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家在短短数日跌入谷底,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过街老鼠,成日以泪洗面,忧思成疾,一病不起。圣上得知此事后,给她请了太医,让再次降为修容的沈曼安前去凤华宫侍疾,连一次都未曾去探望。
宋衍澈有备而来,短短数日将树大根深的沈氏连根拔起,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场腥风血雨就已结束。朝野上下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为圣上下一个要发作的对象。
谢稷在世之时,徐泰和乃谢党的中流砥柱;谢稷死后,他表面上对沈氏保持距离,私下却暗许徐玄英接近沈氏。此事可大可小,全然在圣上一念之间。徐泰和整日惶恐不安,就在此时,林如筠的父母亲自上门,向徐府提出了和离之事。
第91章
林氏本就是上京城的百年望族, 靖国公又是铲除沈氏的头号功臣, 徐泰和还指望圣上能看在林氏的份上, 对徐玄英网开一面,没想到人家却在这个特殊时期亲自上门提和离来了。
和林父林母一同来的还有林洛,他们三人端坐在徐府会客的前厅, 下人端上来的茶一口没喝。林母疏离地笑着:“这会儿大家都忙,我也不拐弯抹角, 就直话直说了。当初我们林家愿意把筠儿嫁来徐府, 是觉得你们大公子确实是个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 张夫人也喜欢我们筠儿,几次三番地同我们说亲, 我们才答应的。”
“是是是,”徐泰和连连点头,“亲家能把女儿嫁到我们徐府来,是我们徐府的荣幸。”
林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只可惜啊,我们看走了眼。”
徐泰和和谢氏使对视一眼,后者道:“不知我们家大少爷,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么?”
谢家同林家一直交好, 靖国公也对谢稷颇为赞赏, 林母面对谢氏语气不自觉地好了几分,“谢夫人, 筠儿的性子你也知道,她是个孝顺的, 为了不让娘家人担心什么委屈她都自己受着。平日里,姑爷在她面前,就跟块冰似的,她努力这一两年,还是没有捂热,这也就算了,我们就当姑爷心思不在儿女私情上,可没想到呀,姑爷居然在外头包了个教坊司的姑娘!”
徐泰和极为震惊,“玄英一向洁身自好,怎会做出这等事来?亲家是不是弄错了?”
林洛道:“伯父,此事千真万确,这是徐玄英为那姑娘签下的三月买断文书,您请看。”
徐泰和接过文书,只见上头白纸黑字地写着徐玄英的名字,登时勃然大怒,“把那畜生给我叫过来!亲家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训那个不孝子,还筠儿一个公平!”
林父正色道:“徐尚书想如何教训儿子,我们管不着。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今日就把和离之事给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徐泰和迟疑了半晌,道:“亲家,只为了这事,就断了两家的姻缘,不太好吧?还望你们再给玄英一个机会,他一定会痛改前非,和筠儿好好过下去。”近来,徐泰和对徐玄英越来越不满意,可他毕竟就这么一个嫡子,还是正正经经的甲等进士,他花了多年心血栽培,视其为徐府的继承人,自然不能轻易地说放弃就放弃。
“尚书大人不知道,我公公婆婆是最疼筠儿这个孙女的,知道筠儿在婆家受了委屈,我婆婆整日茶饭不思,忧心忡忡,人都瘦了一大圈。我们作为人子,若不把筠儿接回去哄老太太开心,岂不是成不孝之人了?”林母把事情推到了靖国公和国公夫人身上,就是要告诉徐家人,再如何劝她也是没用的。
徐泰和向谢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说几句,谢氏想了想,道:“归根到底,这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事情,不如咱们把他们都叫来,听听他们的意思。若筠儿真的不想留在徐家,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林母和林父交换了一个目光,道:“这注意不错,快把我们筠儿请过来。”
徐泰和斜眼看了谢氏一眼,他是让她去劝人的,她倒好,出的这是什么歪主意。好在林如筠一向是个温婉和顺的,对夫君也是体贴爱慕,让她自己来说,她未必愿意和离。
谢氏知道徐泰和在埋怨自己,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听大房的人说,最近大少爷对筠儿一反往常,亲近了不少,老爷莫要担心。”谢氏说的不错,徐玄英或许是明白了戏子无情,想起林如筠的好,又或许清楚自己需要靖国公府的庇佑,这阵子每日都宿在醉雪居不说,和妻子话也多了起来,前几日从翰林院回府还替林如筠买了千禧斋的蜜饯。连林如筠的陪嫁丫鬟碧灵都说大少爷浪子回头,小姐的好日子要来了。
面对突然转性的徐玄英,林如筠反应却不大,和从前默默受着夫君的冷落一样,默默受着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