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个传说[无限流] 上(84)
两相僵持之下,董征终于缓缓伸出手,轻轻碰了下画布上女孩手掌所在的位置。
在指尖感受到画布粗糙质感的瞬间,他手中的蜡烛熄灭,一切都黑暗下去,一股力道从画中传出,将董征拉入其中。
独属于少女的皮肤温暖柔软,他的手被牵着,飘入茫茫的另一维度,听到前方传来的话音:
“我叫萝洇,此刻我将赋予你,重新做梦的权利。”
董征猛然睁开眼睛。
蜡烛仍然燃着,无声无息地留下一串烛泪,他正躺在半开的门边,门牌号上标注着E812,正是他最后进入的那扇门。
走廊尽头的画彻底清晰,绘着铺了红色桌布的长桌和上面琳琅满目的食物,并没有什么少女。
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是梦境。
董征按着太阳穴起身,皱着眉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清晰而又真实的梦了。
不,在玩偶之家里,他曾梦见过母亲和常慧当年的交易。
梦中的女孩自称萝洇,他知道是崔左荆当年的队友之一,在最后成为了梦境主人,那么玩偶之家的梦,还有刚才的一切,都是萝洇给他的提示吗?
她想告诉他什么?
董征将疑惑放在心中,打算等考核结束再和崔左荆详细讨论这个问题,现在还是眼前的事情比较重要一些。
他调整好状态,再次看了眼门牌号,跨步进去。
艾伦又一次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他竖起耳朵,但脚步却未曾有任何停顿,依然一阶阶地顺着螺旋的楼梯向下走。
就像在童话故事中的高塔里一样,楼梯似乎没有尽头,一直要通到地狱里去。墙上每隔三米的竖直距离就会开一扇小小的圆窗,大概代表着一层的高度。
艾伦探头向楼梯下方看,只能看到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给了艾伦无法抑制的不安,他深吸口气,心中反复提醒自己这些都是傅哲模拟出来的地形和环境,没有什么会让人致命的东西。
经过这二十天的特训,他体力已经有了很大幅度的提升,现在走了将近二十多分钟都没有觉得太累。
不会一直像这样走下去吧。
艾伦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诡异的低笑,从身后传来,仿佛就贴着他后脑勺。
卧槽!
在大脑决定之前,身体已经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艾伦拔腿就跑。他几步就跨到了下方的另一圈上,惊慌之中抬头一瞥,发现刚才他在的那处,什么都没有。
幻觉?
艾伦察觉到不妙,他渐渐停住脚步,在恐惧中找回思考的能力。
随着他逐渐向下,声音响起的频率似乎变高了,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诡异。
难道这楼梯越往下,会越让他陷得越深?
艾伦不敢怀疑傅哲的能力,至少现阶段,他们队伍中没有任何人在同傅哲、崔左荆对上后有还手能力的,维克多之前因为猫咪身体和能力没有攻击性的限制,还比较好对付一些,可如今解封了身体能力的一层,实力如何还没人知道。
不能再往下走了。
在遇见董征临海之前,艾伦到底也单打独斗经历过两个盒子,他没思考多长时间,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窗户。
……
蔺航之小心翼翼地从高高摞着的书堆后出来,他刚从迷宫一样的走廊里把维克多甩掉,慌不择路下凭借本能随便进了一扇门。这是个无比巨大的房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每一摞大概都有七八米高,一不小心就会引发连锁反应。
这应该是傅哲用他的书房创造的空间吧……蔺航之从书堆中穿行,寻找通往下一处地点的出口。
他找了五六分钟,突然听到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从头顶正上方炸开,伴随着音色再熟悉不过欢呼:“I'm hero!”
蔺航之惊恐地抬头,视线被从墙上高窗里突然跳出来,正做自由落体的艾伦全然占据。
同一时刻,艾伦也看到了正处在他落点位置的蔺航之,两人同时尖叫。
“啊——!”
“啊!!!”
第79章 “杀了我”
董临海嘴里咬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从几近垂直的斜坡爬下来。
斜坡上只有几个小小的凸起能在上面借力, 类似于攀岩, 但没有任何防护工具, 虽然知道万一真的不小心摔下去了,时刻监控着一切的傅哲会将他救下, 董临海仍旧紧张得满身冷汗,就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过了十来分钟,他终于从二十多米高的直坡上下来了, 双脚踩到地面柔软淤泥的那刻, 腿一软差点摔倒。
这是哪里?
临海将手电从嘴里拿出来, 嘴巴都酸的快要合不上了,他呲牙咧嘴地揉揉脸, 借着手电光观察四周。
这地方完全不像城堡里的哪一处, 墙壁坑坑洼洼呈拱形, 上面用五颜六色的彩笔画了抽象派的涂鸦。花花绿绿, 因为太过密集,给人一种恶心的不适感。
他正在一条狭长的通道里, 有一层浅浅的淤泥, 空气中漂浮着陈旧的气息, 像老式的下水道。
傅哲营造的幻境吗……临海走了一步, 脚踩泥水的声音清晰回荡在空旷的下水道中, 将原本微小的动静放大的无数倍,吓得他动作一顿。
“……”
临海用力吞了口唾沫。
他抬头向上看,光束扫过头顶, 照亮了那一串暗色的血迹。
就像有只受伤的怪物从顶上爬过,留下了艰难的痕迹,贯穿了临海视线所及之处。
手电的亮度有限,只能照亮一小段路。
前进还是后退?
董临海并未犹豫太久,他从口袋里掏出枚硬币,轻抛至空中再攥住——正面朝上。
于是他便毫不犹豫地朝着前方继续前进。
脚步声吧嗒吧嗒,回响着逐渐远去了。
在他身后,通道尽头的黑暗中,一双双细长的红眼睛悄无声息地睁开,密密麻麻,竖瞳漆黑,紧盯着少年的背影。
与此同时。
汪雀气喘吁吁地爬上悬梯顶端,悬梯年久失修,不太稳定,似乎随时可能断掉,上面的铁锈粘了她一手。
在黑暗污浊的下水道里,她偶然发现了这样一条出口,便试着走了走,没想到路的尽头是一条竖梯,她想着说不定能从这里出去,便爬了。
汪雀一只胳膊挂在梯子的横杠上,另一只手试着推了下,只将沉甸甸的铁门抬起了一条缝隙。
还好,不算太沉,应该可以。
汪雀调整好姿势,将手臂横着和肩膀平行,深吸口气,奋力地用肩膀去顶。
随着她的用力,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悬梯发出难以承受的吱嘎声,这是个不太方便使劲的姿势,幸好经过这一阵的训练,她已经掌握了很多发力的技巧。
汪雀咬着牙,随着刺耳的吱嘎声,她将沉重的铁门顶到一边,留出了一道堪堪可供她通过的宽缝。
她手忙脚乱地赶紧挤进去,悬梯终于在最后一蹬的威势下发出断裂的响动,大半截掉入下方的黑暗,数秒后发出沉闷的落地声响。
有风吹来。
皮筋在她挤进铁天窗的时候被蹭掉,长发散开,被吹得凌乱遮住面孔,其中有一缕漂亮的深蓝色。汪雀抬手将它们拢在耳后,眯着眼看那轮仿佛正挂在前方天空中的巨大红日。
她缓缓站起身。
天台,狂风,夕阳,仿佛正在燃烧的天空。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让她自灵魂深处感到恐惧,仿佛就要将她带回那个地狱般的傍晚。
逃。
快逃!
这个念头瞬间席卷了理智,在她原路折返的前一秒,一声枪响从身后炸起,让汪雀如同炸了毛的小兽般猛然转过头。
她满是惊恐的眼中映出那个穿着校服的身影,同样是属于女孩子的纤瘦身形,但却带着巨大的兔子头套。它三瓣嘴微微咧着,露出两颗门牙,双耳笔直的竖着,红透的眼睛直直盯着她。
——宛若最邪恶阴暗的怪物披了洁白无瑕的外皮,盯着它期待已久的猎物。
那个女孩手中拿着把漆黑的手枪,在她的脚边,有一个新鲜的弹孔。
汪雀踉跄着后退两步,她死死盯着女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她只能张嘴不断急促的喘息着,一下接着一下,似乎已经无法感受到空气的存在,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呼吸的频率有多么恐怖,已经到了过呼吸的边缘。
只有风声。
女孩抬起手,在汪雀的注视下,将枪扔给她。
那把枪滑到了汪雀脚下。
汪雀低头看了眼,仍旧紧盯着她。
【马格南1911】
风吹起女孩校服衣摆,她抬起手,右手食指和拇指做了个枪的手势,缓缓指在自己兔子头套的太阳穴位置上。
如同在下达无声的命运。
那轮庞大到仿佛要将人吞没的红日就在身后,天空绚烂得温暖,一如还未出生时,母体里最安逸的港湾。
兔头女孩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等待着,等待着。
汪雀蹲下身,将枪捡起来。
她的手抖的很厉害,但仍然根据重量估算出枪里至少有四颗点45口径的子弹。
她缓慢地打开保险,双手持枪,太高枪口,对准女孩的那颗兔子头。
那是无数次在噩梦中缠绕着她的身影。
手枪已经自动完成了上膛,击锤蓄势待发,只要扣动扳机,子弹就会立刻射爆那人的脑袋。
就像爆开西瓜一样,整个炸开,红的血,复仇的快感。
汪雀食指垫在扳机护圈上,她手抖得几乎不能瞄准,但姿势仍非常标准,仿佛崔左荆就在她身后,提醒她肩膀后拉,身体侧转,手腕要直。
风仍在吹。
无声的对峙不知持续了多久。
兔头女孩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她稍微歪了下脑袋,食指指尖做成的枪口戳进了柔软的头套里,拇指向下轻轻一点。
砰。
这无声的一枪霎时将汪雀苦苦压制的所有回忆全都打破,昔日的一切终于再也抑制不住重回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