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门前(23)
自打回了范家大院,娄怀玉便许久没有见过林舒毅了,或许是因为除去时季昌外这已经是他说过最多话的人,看见林舒毅的一瞬,不由地产生了一种有点惊喜的感觉。
林舒毅迅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话倒是没有之前那样别扭了,但十几日没见,也难免生疏了些。
“你怎么过来这里?”林舒毅问他。
娄怀玉不知该如何表达,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道:“有点想,和你们一块练。”
“……每天都闲着,也不是回事。”他笑笑。
摔林舒毅是是个有点胖乎乎的壮汉,等他久了也走过来,他大概是不认识娄怀玉,闻言立刻接到:“那可不!必须练啊!”
说着还大力捏了一把娄怀玉的手臂,将他拽地人都摇晃了,嘴上道:“你看这细胳膊细腿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哇。”
林舒毅看得眉头都要皱起来了,炸毛地伸手拽他:“你别动手动脚地!”
壮汉一脸委屈地放开了,看一眼娄怀玉,委屈道:“本来嘛…细…”
林舒毅露出一脸娄怀玉都没看懂地复杂表情,尴尬地看着娄怀玉,顿了一会,问他:“真要练啊你?”
“想试试看。”娄怀玉说。
林舒毅又看了他一会,问:“那…季昌哥知道吗?”
“啊?”娄怀玉根本没想到林舒毅会问这个问题,不知道这其中有何联系,但还是回答他,“不知道,他不是去接队伍了吗?”
“哦哦是,”林舒毅立刻说,不知道为什么说话有些吞吐,“那你…从基本的跑步啊,什么的做起吧…行吧?”
娄怀玉觉得林舒毅说的有道理,第二天就去最大的院子报道了。
院子里人多,多一个人也不明显,娄怀玉跟着跑步的跑了几天,一开始跑几圈就累的不行,后头也稍微好了一些,只是跑地久了,风灌地剌嗓子。
他一个从小到大靠嗓子吃饭的人,疼了两天,实在有点接受不了,就跟着举重物的学。
可惜练了一日,最轻的也没举起来。
边上举重物的大哥瞧他的身板,一边举一边说:“你也别费这个力了哇,你练出力气来估计仗都打完了。”
他放下东西来指了指小一些的院落:“不如去练个打枪哇,那个不用力气也得劲儿,战场上最这个!”
大哥比了个大拇指。
娄怀玉看他笃定的模样,想了片刻,又觉得有道理,第二天便去靶场报道了。
与前边不同,靶场有个教练,看起来痞里痞气,凶神恶煞,看见娄怀玉便上下打量了一圈,直说:“哪来的小娘子。”
娄怀玉衣服是换了,只是头发还长,这里头像兰儿似的不多的女生也都穿的并不女气,因此乍一看还真有点男女不分。
他清清嗓子:“我来学打枪的。”
教官人一顿,又上下打量他,似乎有点惊讶他是男生,只是嘴上没说,只道:“枪可不是随便好学的。”
靶场人不多,可能是因为无法使用真枪的缘故,而练习准头的飞镖则多种多样。
教官仿佛来了生意的店家一般,一整天都紧紧跟着娄怀玉,给他把飞镖一样样介绍过去,又领着娄怀玉试了几样。
娄怀玉一点准头也没有,瞄准这个能落到那个靶上去。
但教官长得凶神恶煞,熟悉之后,说话倒是很体贴人,还安慰娄怀玉:“一开始都这样,多练几天就好了。”
这话说对也不对,说不对也对。
娄怀玉连着练习了几日,飞镖起码是落在对的靶子上了,就是不是边缘,便是离那个靶心老远。
几次惹得教官在他边上笑,让娄怀玉有点不好意思。
“你这样,”教官走过来,一手捏住了他的手臂,另外一边帮他调整姿势,“眯一只眼,盯着靶心,扔——”
娄怀玉顺着他给的力道抛出去,飞镖终于落在只偏离靶心一点点的地方。
“哇。”娄怀玉不禁笑了,转过来夸人,“你好厉害。”
教官清了清嗓子:“一般一般,你记着一点,就刚刚那个姿势,再扔一次。”
娄怀玉回忆一番,这次还挺有信心地扔了——可惜还是很偏。
连着几次,娄怀玉就又有些挫败了。
他本来就不是特别有毅力能吃苦的那种人,尤其也并不多么喜爱打打杀杀,学了这么多日没有一点长进,便生出了退却的念头。
教官大概也看出来了,他环顾一圈,忽而低头,用神神秘秘的语气小声道:“想不想试一把真枪?”
娄怀玉一惊:“真枪?”
“诺,”教官从怀里掏了把枪出来,小声说,“本来我们这个级别就有随身带着呢,只是之前打一枪太响。”
他指了指枪头多出的长长的一截:“但我上次偷了那小日本的消音器,给你来一发,没声儿的,没事儿。”
娄怀玉既没有碰过真枪,也没听说过消音器,他被教官吧枪塞进手里,只是很单纯地飘过一个念头,原来看起来小小一把枪有这么重。
这日院里不知道为什么人又的确很少,教官左右看一圈,忽而高声支走了两人去拿镖,便再没有别人了。
教官握着娄怀玉的手抻直了,同娄怀玉道:“保持住这个姿势,和刚刚一样,瞄准,扣扳机,就完了。你瞄……你瞄最里面的。”
教官指了指最边上的靶子:“那个打脱靶也没事,打不着人。”
娄怀玉第一次摸枪,都有点停止思考了,呆呆哦了一声。
枪真的很重,他只举了一会儿,便觉得手臂酸地举不住,因此虽然心里很怕,却在连教官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按下了扳机。
娄怀玉没有想到开枪居然自己也会受到一股仿佛被大力推搡似的力道,将他猛地往后推。
且那个什么消音器一点用也没有,一枪开出去,娄怀玉跌倒在地,耳朵里迅速出现了生理性的耳鸣。
“没事吧!”教官滞一瞬,赶忙蹲下来扶他,“你这么着急干嘛,我都没有和你说完呢我……”
娄怀玉已经有些听不到他说话了,呆呆被他拉起来,只觉得手臂先前蹭过的地方好像又蹭了一遍,有些疼。
娄怀玉低头去看,果然看见又是几乎相同的小臂处,被地面蹭下来不深但面积很大的一块皮,还有一道长条形的痕迹往外渗零星的血珠。
教官眉头也皱地很紧,枪都没捡起来,也过来想帮他检查伤口。
他手还没放下来,娄怀玉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往这边跑,他一抬头,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抓着往一边跌去了。
“怎么了?”时季昌抓着他的手看,声音大地娄怀玉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事?”时季昌有些凶地说。
娄怀玉自觉自己做错了事,且本来就惊慌,人不禁抖了一抖,肩膀往后缩着,没说话。
时季昌一腔怒火立刻没了一半。
他有些没办法似的去看娄怀玉手臂上的伤,想起他曾经也为自己受过这么个类似的伤,剩下一半的怒火也没了。
“没事的。”娄怀玉还往后缩。
被时季昌一把拽住了:“别动。”
时季昌拽着他去瞧站在一旁已经把枪捡起来教官:“他不懂事就算了,老胡也跟了我们几个月了,还不懂吗?”
时季昌语气凶地要命,娄怀玉单独与教官相处了几天,第一次晓得对方叫老胡。
老胡也是为自己好,他想一想便觉得有些过意不错,轻轻拽了时季昌一下,想替老胡辩解几句。
不过话未出口,又被一个新面孔打断了。
新面孔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服,衣服与普通衣物明显不通,带个配套的帽子,腰间与推荐都扎了紧紧的布条。娄怀玉是见过日本兵的,来人这身虽然与日本兵颜色不同,但一看便晓得是士兵的衣服。
“这是怎么了?”新面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