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格格”有礼 (下)(28)
哪怕王然自个也是个汉人。
当王然让下人给他磨好墨水,开始准备写奏折的时候,门外他的属下惊慌失措闯进来,那个态度让王然很是不满。
他抬头看着那满头是汗的属下,“有天大的事情,何必如此惊慌的进来,这成何体统!”瞧瞧眼前这人,他甚至连衣服的扣子都没弄好,这看起来成什么样子?
康熙帝在数日后要在杭州落脚,届时如果官员的态度居然是这样的话,只会惹来皇上不满。
那人用袖子擦脸,颤声说道,“巡抚大人,出事了!”
王然诧异地停下了动作,“你在说什么胡话?!”
“大人,是真的!这是折子!”属下焦急着把折子递给王然,他也的确没有料到竟然是这样的事情。
杭州知府的儿子在青楼寻欢作乐的时候,因为与另外的客人抢夺花魁,最后两人直接扭打起来,无意间被人给打死了。杭州知府暴怒,亲自带人查封,顿时惹得人心惶惶。
恰好在康熙帝来临的前夕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这让王然如何不生气?!
王然一边看着折子一边往外走,嘴里喃喃自语,“真是该死。”杭州也属于他管辖的范围,浙江巡抚甚至就是安在杭州,真是蠢货!
他大步往外走,希望不要太迟了。万岁爷即将落脚杭州,不论如何都不能出半点差错!
……
很快南巡的队伍便在杭州落脚,四月初,就在康熙帝抵达杭州的那天,载着温凉的船只也悄然无声地靠近杭州,并在次日抵达。
胤禛显然比温凉想象中更加关注温凉的行踪,就在温凉双脚刚刚踩到地面的时候,他的面前出现个恭敬顺服的身影,“先生,贝勒爷有请。”
“张起麟。”温凉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张起麟小心赔笑道,“先生,是爷让奴才过来的。”
温凉漠然看了他一眼,就好像他说的是废话一样,如果不是胤禛让他过来的话,眼下他是怎么过来的。
张起麟又道,“先生,爷是特地派奴才在这里候着您的,您还是随奴才过去吧。”
温凉抿唇,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文模样,可等张起麟再仔细看去时,却什么都没发现。
温凉闪身进了张起麟身后的马车。
胤禛在园林处等候时,心中并没有太多感觉。他特地派人去候着温凉,更多的是为了温凉指定的计划,剩下的……若是康熙帝知道了温凉也在杭州的话,必定也是要见他的。
想到此处,胤禛似乎有了种莫名好笑的感觉。
他知道他派人过去,温凉肯定是不满意的。眼下康熙帝定然一直在密切地关注着他们的举动,冒冒然派人码头接人定然会引来康熙帝的注意,继而引起其他的兄弟注意。
温凉本来是打算寻个由头在外面见胤禛的。
温凉在马车内慢吞吞地想着,最后还是决定闭目养神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等见完胤禛后,或许康熙帝那里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呢。
当那马车直接从后面驶入园林时,温凉已然昏昏欲睡起来,并不知道旁的消息。他这些时日一直在外奔波,很是疲劳,这马车特别改造过,不如那旁些那般颠簸,温凉很快便陷入了睡意中。
绿意在察觉到这点后,阻止了车夫要叫人的举动,快速地和张起麟低声解释,“先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张公公,请爷让先生安歇一会。”
张起麟止住动作,回身入了院内,虽然结果可想而知,但这明面上的举动还是该有的。
胤禛接到张起麟的回报后,自然而然地让他住嘴,让先生好生安歇。只是在原地顿住半晌后,胤禛还是起身往外走去,在院内的马车前停下来,小心地掀开了车帘望着里面。
温凉坐在左侧,单手支撑着下颚,眯着眼睛在打瞌睡。着实是难得一见的画面。那睡梦中的温和模样可是少有。
胤禛失笑,仍是入内把温凉抱了出来,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太久,温凉定然会不舒服。
温凉迷茫着睁开眼睛,一时之间有种摸不清地方的感觉,他眨了眨眼,努力想摆脱那种懵懂,半晌后一字一字地说道,“你,抱,我。”有种不满的错觉。
胤禛掂量着温凉的体重,有些不大满意,“先生去里面休息会更好。”他知道温凉在睡醒前总是有点迷茫的时候,倒也不是很在意,反倒因为他这茫然的迟钝而心中发软。
“不好。”温凉仍然皱着眉重复道。
胤禛半心半意地点着头,前面苏培盛在带路,给温凉的客房早便准备好了。
“贝勒爷。”苏培盛在距离主屋不是很远的地方停留下来,胤禛抱着温凉跨过了门槛。
温凉半睡半醒地靠在胤禛的胸膛处,半阖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胤禛把他放在早便铺好的床榻时,他伸手拽住了胤禛的袖子。
胤禛停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温凉的下一句话语。
温凉却停顿了许久,看起来视线似乎停留在虚空处,不知道是在看着哪里,然握着胤禛袖口的手并没有松开。胤禛索性便在温凉身侧坐下。
温凉随着他的动作扭头看他,视线懵懂而安静,带着种迷茫的感觉,“你,很,狡,猾。”
他用着这样慢的速度,一字一句地又开口了。
胤禛轻笑,淡声说道,“难道先生是第一天才知道我吗?”
温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眉目间莫名有种乖巧的感觉。
☆、第七十章
温凉清醒的时候, 胤禛还在旁边坐着。当温凉的视线落在他握着胤禛的袖子时,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给抽回来, 淡定地说道, “爷。”
他以后应该让绿意警惕这种情况。
胤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先生终于清醒了。”
温凉抿唇道,“日后若有这般情况, 您可以直接泼醒某。”他能感觉到随着他的话语, 胤禛的视线在一寸寸地扫视着他。
“那自然是不可能。”胤禛收敛了笑意,轻声说道。
“先生赶路疲倦, 便好生休息吧。”他欲站起身来,温凉下意识又拉住胤禛的袖子, 认真地拧着眉头。
“某有事……”温凉刚开口, 还没等他说完话, 便被站在门口苏培盛给打断了。
顶着胤禛和温凉淡漠的视线, 苏培盛讪笑着开口,“贝勒爷先生,万岁爷请先生过去。”
如果不是苏培盛拦着, 眼下梁九功已经直接入内了。苏培盛顶着莫大的压力才自个儿过来,免得出现什么不太好的场面。
温凉面不改色地松开手站起身来, 欠身道,“某先过去了。”
胤禛颔首,目送着温凉离开, 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知为何, 他莫名觉得刚才温凉想要说的内容对他应该很重要, 可如今被打断后,温凉还会不会说,那便是两回事了。
青石板上,温凉安静地跟在梁九功身后往前走,梁九功含笑道,“先生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呀。”
“梁公公言过其实了。”温凉平静地说道。
“先生这便是谦虚了。”梁九功微笑着又说,带着温凉绕过了画廊,又往着深处走去。
康熙帝的住所自然是在园林内最中间的位置,那也是最为幽静美丽的住所。
江南的秀美与北方的大气截然不同,融合在那弯曲小径上,悄然隐去在花木掩映中。微微洒落的小雨带着清新意味,轻柔的雨丝随着微风拂面,很快便沾湿了裸.露在外的皮肤。
梁九功停下时,眼前的院落难得不是康熙一贯落脚的金碧辉煌,反而带着精致柔和,植株满地,争先恐后地感谢着这得来不易的雨水。
温凉入屋时,康熙帝正好在批改着手里最后的折子,哪怕他出宫在外,各地的奏折还是会源源不断地转递过来。
以前还能有太子一起分担,自从废除太子后,康熙帝便一直都在进行着这样高强度的运作,这对康熙帝本身而言也是负担。只是这些都不能为外人所道。
温凉默默地在康熙帝的示意坐下,然而仍视线停留在康熙帝身上。
康熙帝显得苍老了些,然那双眼睛还是同以前一般明亮,神情锐利,显然正在思索着奏折内的事情。
温凉不知道里面讲述的内容是什么,不过此物甚至让康熙帝的神色都变化起来,想必也是大事。
康熙帝在看完奏章后,这才抬眸看着温凉,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出来这么久,连一点消息都不曾往回传,这是一点都不知道长进。”
温凉道,“难道万岁爷没有得知关于某的消息?”他从容不迫的话语让康熙帝挑眉,继而不虞地看着他,“怎的,难道朕能从别处知道关于你的消息,是你不用写信回来的理由?”
这个诘问的语气很是理直气壮了,一瞬间竟是连温凉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让温凉给康熙帝写信?
这还是温凉从来都没想过的操作,这外来的信件该如何传递到皇宫去,的确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康熙帝看着温凉有点无奈的模样,忽而笑出声来,“你啊你,平日里看起来就很是匆聪明,怎么落到此处看起来如此愚笨。”他数落着温凉的模样,就像是在数落自个儿的孩子,很是温和。
温凉面不改色地说道,“所以皇上是打算让某如何?”大有种康熙若是指出来,他也能照办的感觉。
康熙帝白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奏折丢到别处去,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模样说道,“在江南一年多,有什么感觉?”
这问题的跳跃程度很是可以了。
温凉微眯双眼,没有纠结于刚才的话题,镇定地说道,“江南风光好。”
“屁话。”康熙帝直接说道,回头看着温凉的样子就像是要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你要是再说这些乱七八糟无谓的话语,那便给朕滚出去。”
温凉的视线狐疑地落在刚才被康熙帝放到旁边去的奏折,半晌后说道,“万岁爷知道了?”
两个人的对话云里雾里,旁人听来许是有些矛盾。
康熙帝的脸色微变,阴沉着看着温凉,顷刻后才慢慢地移开了视线,“若是朕不知道呢?”
温凉坦然言道,“所以万岁爷还是知道了。”
按着刚才康熙帝的态度,应该是知道了关于和顺的消息。这当然是温凉的猜测,可康熙帝的态度正是印证了这一点。
温凉道,“她已经出海。”他不慌不忙的话语含着莫名的韵味,似乎对此事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康熙帝无话,默然看着窗外的景色,许久都没有开口。温凉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望着桌面的印痕出神。
康熙毕竟是天子,又时刻地派着人盯着温凉,如果他去广州的事情被康熙帝所知道的话,继而派人去查,那么查出和顺的情况,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