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想起裴確的动作,又使劲搓了搓,嫌弃道:"李文忠,让人送水进来,朕要洗脸!"
"陛下不是刚刚洗过?"
慕容纾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被裴確捏过的地方一片火热,
"不行,再洗一遍!不然今天晚上,朕是睡不着了!"
说是睡不着的小皇帝睡的出奇的香,被李文忠唤醒之后捯饬了半天送上玉辇,去咨政殿早朝。
他坐在龙椅上,听下面的大臣山呼万岁,然后顺着往龙椅左前方一看,金丝楠木的椅子空荡荡的——
裴確没来!
呵!起不来!让你喝酒!活该!
小皇帝暗唾他一声,随后却发现尴尬的是自己——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一声不吭。
小皇帝看了看李文忠,对方会意,上前几步,高喊到:"各位大人可有本要奏?"
殿内的大臣磨磨叽叽,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那个空荡荡的金丝楠木椅,大有一番裴確不来,他们就不会开口说话的架势!
被自己的臣子无视,慕容纾再厚的脸皮的挂不住了。
他心底的火"腾"地一声蹿了上来,手掌狠狠拍在龙椅的扶手上,"怎么?他不来,你们就不会说话了!"
下面的臣子有口难言——
自先帝慕容湮去世,裴確扶持新帝上位,一手把持朝政。
原先的保皇党贬的贬,杀的杀,所剩本就无几。
现如今,裴太傅丁忧在家,他们群龙无首,小皇帝又只剩个名头,连他们呈上去的折子都要司礼监先过目,盖上裴確的大红朱批,再送到小皇帝面前。
换而言之,是裴確想让陛下知道的,才会呈上去;裴確不想让陛下知道,陛下连看见的机会都没有。
强压之下,他们自保尚且不暇,哪里还敢在资政殿上,说出什么该不该有的话来,触那个人的霉头。
而裴党日益壮大,他们唯裴確马首是瞻,裴確不在,他们自然不会说话。
慕容纾攥了攥发麻的手心,越发觉得自己亲理朝政这条路任重而道远。
他猛然起身,"既然诸卿无本要奏,那就退朝吧!"
李文忠尽心跟上,正要离开——
"陛下——"
左侧第二排出列一个大臣,慕容纾定睛一看,是新提拔上来不久的工部侍郎杜笠,听说一路是靠拍裴確的马屁上位。
堂堂朝廷的二品大员,摇尾乞怜,真是让人不齿!
"陛下,千岁爷还没到,不然再等等吧!"
堂堂一国皇帝,竟然要等自己的臣子到场才能下朝!?
慕容纾脚步一顿,只觉得这句话呼啦啦地从自己脸上狠狠打过,刚压下的怒火又冲回了脑子里,噼里啪啦烧的他恨不得一剑将这个狗腿子戳个对穿!
第11章 果然养了条好狗
大胆!"
没等小皇帝发作,杜笠右侧站出来一个中年人,短须白面,义愤填膺,
"杜侍郎好大的胆子!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北周的皇帝退朝,还需要等着自己的臣子都到了不成!"
那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拿着笏板的手直直地指着对方的脸,怒斥道: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礼义教条,为臣之道!十几年圣贤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慕容纾脸色稍霁,这中年男子他是熟悉的。
督察院御使袁枢,跟着父皇打天下的老人了,是个敢说敢做的人物。
只是如今朝政都被裴確那个狗贼把持着,皇权式微,连带着直属于自己的督察院都束手束脚。
"袁大人说话未免也太过难听!"
杜笠对着小皇帝的方向跪下,高声道:"陛下明鉴,微臣对陛下绝对没有丝毫不恭。
臣不过是觉得,千岁爷为了咱们北周日夜操劳,今日来的迟了,恐怕也是被朝中事务绊住了手脚,或许等千岁爷来了,就有本向圣上要奏了。"
呵呵!裴確!你果然养了条好狗!
慕容纾目光深深,一张小嘴微张着,看起来真像是被杜笠的说辞打动了。
袁枢见状,心里叹了口气。
陛下年幼,未免也太好哄骗了些。看来辅佐陛下亲政,还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
后面的人群一阵躁动,裴確来了。
他换掉了昨晚那身描金赤红朝服,换了身黑色直缀朝服,外面还披了件滚了狐狸毛的玄色披风,走起路来,猎猎作响。
他身量本就高,又不像其他太监那样习惯微微弓着背,站起来笔直的跟资政殿的柱子一样,光是气势就够咄咄逼人。
再加上大权在握的几分散漫。要是没人说,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得以为他才是这北周的皇帝。
慕容纾心底泛起一丝酸意,长得再高,不也是个太监!
还是个欺君罔上的狗贼!
"陛下!"
裴確解下披风,随手扔个身旁的小太监,"臣来迟了,请陛下恕罪。"
他说着恕罪,脸上可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也不等慕容纾答应,径直坐上了那张金丝楠木椅,又随口道:"昨夜陛下赏赐的番邦美酒太烈,臣一夜宿醉,这才晚了早朝。"
他侧过头看向小皇帝,弯了弯眼睛,放慢了调子,"臣急着来见陛下,路上吹了风,现在头还疼呢……"
慕容纾被故意放缓的声音和含情脉脉的眼神再次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就知道遇见这个狗贼就没什么好事!
放他娘的屁!一杯酒也能宿醉!哄谁呢!
但做皇帝的,哪有跟臣子解释私事的道理。
慕容纾对他点了点头,尽力扮演好一个宽宏大度的皇帝,"裴卿要注意身体。"
第12章 小小年纪,还知道想女人
裴確伸手接过随从递过来的水,捏在手里转了两圈。
他动作一顿,就像这时才看见跪在地上的杜笠。
"杜大人这是怎么了?"
他随口道:"冬日天寒,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杜侍郎对着龙椅又是一个深深的叩头,"臣愚钝,臣扰了陛下的兴致,恳请陛下宽恕!"
裴確懒懒的倚在靠背上,"陛下仁德,不会和你计较。"
说着偏过头望向慕容纾。
言语之间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慕容纾无话可说,只得点了点头。
一个早朝上的浑浑噩噩,和他即位以来的每一个早朝没有任何区别——尽职尽责地充当一个年幼无知好拿捏的角色。
散了朝,他在前面走,裴確在后面跟。
慕容纾当真不想看见他,步子越来越快,急的李文忠大冬天的冒出了一脑门的汗。
"陛下——"
慕容纾假装听不见,步子快的就要飞起来。
"陛下——"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直至衣袖被人拉住,他不得已回过头,看着那双从玄色披风下探出来的手,装作诧异道:"裴大人,你也在这儿!"
只见对面的人笑了笑,"陛下走的太快,臣好不容易才赶上。"
他松开小皇帝的衣袖,与他并肩行走,"陛下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慕容纾呵呵一笑,"裴大人看错了,朕的心情好得很!"
"因为杜侍郎?"
裴確蹙了蹙眉,颇有几分为他排忧解难的架势,"要是陛下不喜欢,臣找个由头,把他贬出上京。"
"裴大人舍得?"
"舍得?"
裴確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像是在回味什么,"陛下不信?"
"别说贬出上京,只要陛下愿意,一声令下砍了他的头又有什么!"
他轻轻一笑,声音里夹着恶意,"做皇帝的,不就这点好么!"
"生杀掠夺予于一人之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裴大人真会说笑!"
慕容纾皱了皱眉,他今天本就心情不好,这个狗贼还在这里阴阳怪气地烦他!
"裴大人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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