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立刻就慌了——
“可是本系统已经为宿主选好了积分兑换目标——就是兑换您曾经的身体。这个是不能更改的!”
云棠冷声轻笑,“是吗?那又是谁让你自己决定的?”
系统的机械音变得迟缓起来:“是因为当时。宿主已经完全没有了自我意识,本系统没法同您商量这个事情。本系统认为所有的……”
“你认定所有的人在死亡后,都汲汲于作为人类再活一世?为此一定会听从你们的指令?”
7321默认了。
治愈值系统数据紊乱了半秒,才慢慢捡回了自己那种听上去不大聪明的机械音:
“那宿主是想要什么呢?如果,如果您确实对原定目标不满意的话——本系统到时候也可以……将积分的使用权限开放给您……让您兑换其他想要的东西。”
7321一退再退,简直在顷刻间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但其实云棠也不是真的要它做什么。
坏蛋小猫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他只是要试试这个系统的底线而已。
而眼下的云棠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清,当然也不会就此松口。
他只是轻哼了一声。
“以后再说吧。你可以休眠去了。”猫崽好像真的困了。他软绵绵地嘟囔了一句,算作结束语。他感觉自己今日已经没必要再去探究更多的信息。
云棠觉得自己跟这个系统也谈了太久的话了。
现在是何时了?
——黎南洲那边是还没有结束吗?
他在半梦半醒间已经开始想念黎南洲真人的气息。
“宿主。宿主。”感觉到云棠沉默了,系统声音很微弱地在他脑海中唤了一句。
猫崽隐隐约约听到了。但是他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没有回应。
系统又沉默了一会儿。
7321系统自觉自己刚刚是被嫌弃了,此刻有点急着想要表现一番。
它现在实际上正有一个可以用来卖乖的事情:“宿主这段时间,在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已经做出了很出色的成绩。本系统当下的积分虽然不够达成设定目标。但是本系统可以动用其中一部分积分,让您体验一刻的人类身体。”
“宿主可能是在这几个月习惯了小猫的身体。您可以重新感受一下自己先前的样子——也许就会认同我的目标设定。”
云棠只是无意识地唔了一声,听起来就像一个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他几乎已经完全堕入了幻影重重的梦境。
下一秒,皇帝床榻上的小毛球凭空消失。
一个蜷缩着的、浑身雪白的青年微蹙着眉,好像是觉得有点冷,于是迷迷糊糊地将皇帝破了洞的枕头抓进怀里抱紧。
第33章
一个乌发披散的青年侧卧在枕边, 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正双目紧闭,浓黑如墨的睫羽垂落下来、为这张脸平添了一些脆弱的绮丽。如雪般冷白的肌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化了,也像是一块名贵的、精心雕成的玉。
他的气质中天然带着些让人想要膜拜和保护的东西。就好像他既触不可及, 同时又很迫切地需要着你。
他一丝未挂地蜷缩着, 似乎正如所有传说的香艳故事中:云端仙人从天而降,落在人间帝王床榻的绫罗之间,正等待同凡人共度一个短暂的梦境。
与此同时,书房中的黎南洲眉心一动、若有所感。他刚刚结束手头的事务, 正准备回到寝阁中。
遥远的、未知的香雾徐徐散播在空气里,试图编造一个梦幻离奇的相遇。
而一无所知的皇帝方要动身, 就被星夜赶进梁宫的龙三七迎面拦下——龙三七从云畿受命归来, 快马两夜未曾停歇,为皇帝带来了一封写着圣婴教踪迹的密信。
黎南洲等待圣婴教的消息也有一段时间了。此刻见到暗龙卫终于将回信送至,心里也感到满意。他立刻便停住了动势。
皇帝没有再坐回去。他就站在御案旁, 抽出腰刀, 一把将密信割开, 沿着信纸上的暗纹迅速阅读起来。密信写的倒说不上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是这里面的东西确实给黎南洲提了一个醒。
被他早前摧毁了根基的圣婴教在这两年始终隐匿着行迹,暗龙卫四部多线追踪,才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其残部还盘桓在京城。似乎正策划着什么暗地里的阴谋。
看完那封短信后, 黎南洲就着烛火将信纸烧了干净。
他缓缓抬起头, 侍书女官早已经将书阁里无关的下人遣走了,此刻只有龙三七还立在堂下等着他的回音。
“你今晚先歇在宫里。”黎南洲想了想,没说别的, 先语气淡淡地嘱咐了下属一句。
尽管脚下的老鼠此时行迹不定。黎南洲也没有太着急。左右梁宫几乎被清扫得绝对干净了——连阮英环的手都不再能伸出宫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崽的到来给他带来了某种幸运。这两年间,黎南洲回拢大权的过程还时有波折, 可自封禅大典以后, 一切却开始顺利得不可思议。
皇帝甚至是有点后知后觉地想到:其实阮太后和圣婴教寄以绝地反扑期冀的那场行刺, 实在是花了他们很大的力气。
能在他越来越严密的封锁下,将手伸进他的内殿——他们当时是把麾下的所有可用资源都搭了大半进去。
只是任谁也想不到,那场行刺如此轻而易举地便结束了。甚至因为云棠的存在,让那桩密事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儿戏。
黎南洲也是在收获战利品时,顺带剪除了阮系连通临华殿内外的人脉,才就此好笑地发觉:阮英环这次可能真是被他气得不轻。
但这个女人现在对于他来说早就算不得什么心腹大患了。皇帝已经很少在她身上投注自己的注意力。
他留着她,只是想让她在经历完所有绝望后再死去。
黎南洲父皇的死倒还算不到她头上。但是他们之间还有两笔账要算——黎南洲的母妃和他自己。
皇帝想到此处,不由神情微冷。只是那一丝阴云转瞬便消失无迹:
“龙三七,你明早再出宫。找秦抒取一只寻龙令。到西塘交给四部的卫长,吩咐四部在整个京城范围内摸排行踪可疑之人的痕迹。”
他的手指在案上轻点了两下,“不出意外的话,圣婴教在京中还有两到三支私兵。”他顿了顿,“告诉四部的人,重点放在哪里,他们要做到心中有数——不要轻易放过圣教的东南辖区。”
龙三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无声地行了一礼,便如影子般从书阁内退出去了。
这一来一回的对答,又耽误了一盏茶的功夫。皇帝垂眼站在桌前,将刚才烧掉的密信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的事情,心思这才又转回自己的寝殿里。
抛开政事,黎南洲的心情也不由变得轻松起来。他终于可以动身回去后面,去看那今日早早就睡了的小东西。
只是刚踏入寝阁,任由外面的侍人阖紧门扉,皇帝便隐隐感觉到阁室内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内殿中流动的淡香实际上还是侍人近日常燃的那一品,但是此时此刻——皇帝却总好像能捕获到空气中令有一种引人骨头发酥的气息。
在当下,黎南洲就像是某种对气息极其敏感的肉食动物,几乎立刻察觉出领地范围内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
——总不该有人会这么蠢吧。
黎南洲眉头微凝,缓步向床帷的方向靠近。重重不透光的纱帐罩着偌大的龙床,好像笼出了榻上横卧着的一个隐约的人影。
那一刻,皇帝有一点犹豫了——他在想自己是否应该出声喊人进来?
但假若真有什么不怀好意的来客,也并不会容与他叫人进来的时机。
况且若是来人露了如此明显的行迹,多少有些不合常理。
再想到本该睡在床上的小猫崽——黎南洲未动声色,还是选择孤身向床尾靠近。
从皇帝的角度看过去,本该从床顶垂落下来的纱幔,在与榻平齐的高度处鼓起了一个微微的圆弧,就好像是被一只细瘦的脚稍微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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