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抓了我也没用。”由川玲子说着突然大笑起来,夸张的望着佟颂墨的方向,“佟颂墨,你以为这些百姓到底是为何而死?还不是因为你们佟家的铜台!若不是这铜台,哪会有这么多的生灵涂炭?”
周翰初握住佟颂墨的掌心,观察他的神色。
佟颂墨却动也不动的缓慢道:“由川小姐,铜台不过是你们对权势地位的欲望折射,又何苦将罪孽怪在一个小小的物件上面呢。”
由川玲子用那双血红的瞳孔望着佟颂墨,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下来,她似乎恢复了平静,只是看上去仍然神色阴森:“东亚病夫罢了,我们帝国根本不放在眼里!”
周翰初脸色倏地一戾,眼神深不见底。
身后的好几个兵蛋子也气得脸色发红,皆用要杀人般的眼神望着他。
独独佟颂墨冷静极了。
周翰初收敛不少,不敢在佟颂墨面前动刑,唯恐吓着了他。
却不想佟颂墨却突然站了起来,去拿那火炭上烧红了的铜烙印,提起来顺着她的脸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了她的肩颈处。
“佟颂墨,你要干什么……啊!”
佟颂墨没有丝毫犹豫,将那烙印放在了她身上为数不多的几块好皮肉上。
他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问道:“你们制毒气的老窝到底在什么地方?”
“你们去找呀!”由川玲子疯了似的尖叫道,“任你们挖空心思去找也找不到!你们庐城终破,到时候衡系源系交战,我们日本才是最终的赢家,哈哈哈哈……”
佟颂墨捏紧那铜烙印,蓝瞳幽深,望着她如此疯魔模样,心中气得实在失去了理智,又是狠狠一下烫在她的胸口。
这女人却很能忍受酷刑,愣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出来,反倒是佟颂墨被她影响了情绪,几乎受不住自己。
周翰初很少看佟颂墨这般模样,心下也是慌乱。
佟颂墨还要举着铜烙印往她身上烫,直到一只手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拉入了怀中。
周翰初紧紧地抱住他,将他的头强硬的摁入怀里,低声道:“好了,够了。”
佟颂墨僵直的身体,这才缓慢地放松下来。
第102章 罪人
“你先出去?”周翰初抱紧他,低声道,“我来审问。”
“不。”佟颂墨摇头拒绝,“我要在这里看着。”
周翰初拿他也没办法,只是见他不会那么容易被吓到,左右还是轻松了一些。
周翰初当将军这么多年,抓过的人质无数,形形色色的人都看过,比由川玲子说得更过分的人比比皆是,所以能够保持情绪的稳定,但佟颂墨就不一样了,他亲眼看到了曾经繁华的庐城如今凄清寥落,又听到由川玲子对国人的辱骂与嘲笑,自然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慨之情。
周翰初握住佟颂墨的手掌,淡淡道:“她不说便用梳洗之刑,总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由川玲子眼露惊恐,这种刑罚到底不在她的接触范围,本以为之前的已是到头了,却没想周翰初手里头的招数还多得很,心下亦是惊惧。
二福吩咐人去烧开水,扭过头便笑道:“由川小姐恐怕不知道这梳洗之刑是怎么个用法,不若我来跟您解释一下?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将你的身体放在铁床上,用开水浇上个几遍,再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刷去你身上的皮肉,受尽折磨,却求死不能,待到皮肉刷尽,露出白骨,恐怕你就身亡了……举个例子,就好似杀猪时用开水烫过后去毛一般,您就是躺在砧板上的猪……”
由川玲子脸色惨白,眼露惊恐,见人提着开水进来,更是浑身发抖,人已经吓傻了:“你、你……周翰初,你这个变态……”
牢狱里突然多了点水声,佟颂墨细细去瞧,却见由川玲子的身下已多了一滩尿湿了的痕迹,这人竟然直接吓尿了。
佟颂墨皱紧眉头,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你出去待会儿?”周翰初见他嫌弃,便开口道,“下面恐怕残忍得很,我担心你看了做噩梦。”
佟颂墨怼他:“若是昨日那种睡法,恐怕是一个梦都做不了的。”
周翰初苦笑一声:“我也是见你许久未曾睡过,想让你好好地睡上一觉。”
两人在这头聊上,完全顾不上那头的由川玲子,直到有人将她放下来,摁在那铁床之上,开水将要灌下,由川玲子才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说:“周翰初,你想不想保姓佟的性命!”
佟颂墨无意理他,周翰初却猛地回过头:“你什么意思?”
由川玲子被人桎梏着,却拼死抬起头,一双如恶魔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周翰初和佟颂墨的方向,说话时青筋暴起,眼睛往外凸出,脸上血红一片更显得她宛如恶鬼索命,她一字一顿的说到:“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佟颂墨身上的毒药靠着那一粒一粒的解药就能一直安全无虞下去吧?那毒药是我由川家族亲手制成,他的结局会是怎样我比谁都清楚。”
“说!”周翰初用枪抵住她的额头,心神大乱,“什么意思!”
“毒在他体内的时间越久,发作时间就会越来越短,”由川玲子面露嘲讽,冷笑着说到,“等到了最后,发作时间被无限缩短,他便不会有停歇时间,连那药也救不了他,只能在万蚁啃噬的痛苦中死去。”
“解药,只有我由川家族有。”由川玲子嗤笑一声,说,“你若杀了我,佟少爷,恐怕也活不了太长时间了。”
周翰初扣住扳机的手逐渐僵硬,脸色冷到极致。
牢里没有人再说话,只有水珠不断往下滴的声音,滴答滴答的,扰的人心烦意乱。
周翰初没有再动,只阴森的望着他。
佟颂墨却道:“不用管我,你该怎么审还是怎么审。我不过一条命而已,比不上庐城这千万百姓的命,丢了便丢了。”
周翰初盯着自己手里的那把枪——
护庐城,是他的信仰。自从来到这里后,他便把这当做他终身要为之奋斗的目标。
可是佟颂墨……
周翰初缓慢的缩回了手指,最后将那把枪狠狠地掷在地上,转过身去,一字一顿的说到:“把这女人关回牢里去,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动她。”
由川玲子大笑出声:“看不出来周将军还真是个情种啊……”
“周翰初!”佟颂墨出声阻止,“我都跟你说了不用管我,你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周翰初黑着脸,迈步错开佟颂墨,与他擦身而过,往外走去。
佟颂墨冲过去捡起地上那把枪,抬手就抵住了由川玲子的脑门儿。
“佟少爷可要想好了。”由川玲子说,“您杀的不只是我,还有您自己。”
佟颂墨全无思考,直接扣下了扳机——
那把枪只轻轻的响了一下,里面没子弹了。佟颂墨有一瞬间的怔神,他望着那把枪,久久未曾言语。
“佟少爷,”二福叹了口气,出声道,“我送您出去。”
由川玲子被人拽进了牢里,铁链束缚四肢,她动弹不得,却仍开口喊着:“可惜啊可惜,天不亡我……”
声音逐渐消失在耳后。
二福跟在佟颂墨的身后,终是没忍住开口道:“佟少爷,您是将军心里头最重要的人,他会这么选,也不奇怪。”
“可他要护住的是这庐城千万的性命!”佟颂墨道,“怎能因我一人就……我不想做庐城的罪人。”
“您不信将军么?”二福道,“我信将军,信他有其他的法子,护住庐城的百姓。”
佟颂墨望向不远处的周翰初,久久未曾言语。
槐树之下长身玉立,周翰初仰头望着这枝繁叶茂,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佟颂墨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一边是煎熬,一边却是欣喜,或许人都是矛盾的,如他一样,周翰初舍不得弃了他的性命,也舍不得弃了庐城千万百姓的性命,他当时只是做出了最为随心的选择而已,本就没有任何的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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