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觉得自己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他会的很少,缝香囊算是其中之一,香囊打算送给谢景庭。
上面缝了歪歪扭扭的如雪两个字。
春池节前后几天都有夜市,兰泽一早打听到了谢景庭要出去,他也想出去,便跟常卿提了此事。
“常卿,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督主,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兰泽说。
常卿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兰泽脸上,兰泽长得和谢景庭有点像,用这么柔软的话音说话,常卿总感觉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
他面无表情道:“我们是去查案,不是出去玩。”
兰泽想去,他知道常卿说了不算,软磨硬泡道:“你去帮我问问督主,说不定督主愿意带我过去。”
常卿于是进门了一趟,谢景庭说可以带他出去,兰泽因此一整天都在高兴。
他怀里还揣着自己缝的香囊,打算晚上送给谢景庭。
临走时兰泽没忘对常卿道:“我不会给督主添麻烦的。”
晚上兰泽跟着一并上了马车,他心情激动,略微压下自己的好奇心,乖乖地坐在谢景庭身边,没有给谢景庭添乱。
谢景庭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巨大的舫船,舫船靠近江岸,江岸边灯影幢幢,许多商贩在卖东西。
兰泽没有在京城逛过夜市,在徐府的时候没有机会出门,小的时候没有钱,现在他也没有什么钱能买东西。
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路过看到外面卖的杏子糕,闻起来酸酸的,他趴在窗边看了好几眼。
“常卿。”谢景庭开了口。
常卿会意,下去买了两份热腾腾的杏子糕,点心给了兰泽。
兰泽捧着点心,脸上略微红起来,又有些高兴,忍不住对谢景庭道:“多谢督主。”
杏子糕入口即化,兰泽一路上都在捧着。他跟随谢景庭上了舫船,谢景庭在哪里都十分显眼,他们走的不是游客入口,而是从另一边进去。
这边没有什么人,舫船中央传来缓缓的琴音,兰泽捧着点心不容易上船,前面的谢景庭停了下来。
他的腰肢被揽住,谢景庭略微扶了他一把,那张艳丽的脸落下来阴影,平静冷淡的双眼好像多了几分温度。
“多谢督主。”兰泽这般软软地说一句。
“无妨,”谢景庭看了一眼舫船里,温声问他,“我与常卿要进去抓人,兰泽还要进去吗?”
兰泽略有些犹豫,他又不想一个人待着,于是点点头。
他于是跟在谢景庭身后踏入长廊,兰泽随口问道:“督主要抓的是什么人?”
这舫船上应该只有游客,是犯人混在里面吗。
“一些与刺客有往来的人。”谢景庭这么说,平静道,“还有一些东厂里的暗卫需要处理。”
“东厂?”兰泽略有些疑惑,东厂里的不都是谢景庭的人吗。
“他们犯了错,做了一些多余的事情。”
谢景庭话音落下,随着一声动静落下,兰泽眼角扫到了一片阴冷的血迹。
兰泽的脚步顿住,他看清了眼前的场景,混合的血迹撞入他眼底,周围的琴声仿佛在此时戛然而止,他抱着的点心险些落地。
一股森寒的凉意从背后爬上来,谢景庭身上一尘不染,只有黑靴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那双写字好看的手,此时化成了杀人刀。
他不需要自己动手,屋子里面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谢景庭……方才给他买点心温柔的谢景庭,如今让他感到陌生可怕。
“害怕了?”谢景庭艳丽的眉眼笼上一层阴影,嗓音依旧平静温和,视线略微扫向他怀里。
那里揣着他前一天缝的香囊。
兰泽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屋内的惨状,还没有缓过神来,指尖抱着点心略微发抖。
对上那一双冷淡的眼,兰泽明白了什么,为什么谢景庭要带他出来。
是在提醒他,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
作者有话要说:
谢景庭:rua 吓老婆一下 不要再勾引了暂时需要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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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国子监
兰泽的香囊最后没有送出去。
晚上他坐在马车上没有再乱动,一路无话地回府,夜晚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谢景庭站在尸首前的模样。
甚至晚上做梦地上躺着的尸体变成了他自己。
春池节的晚会,他记得的不是京城夜市的繁华与舫船上的盛景,满脑子都是船舱里死去的歌女与侍卫。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谢景庭烦他之后就没有再出现在谢景庭面前。像是他对姬嫦那般,日常躲着谢景庭,绝不再上前凑。
兰泽和下人们住在一起,每日干一些杂活,马上要到了他去国子监的日子,他便多干一些活,准备为自己攒一些银子。
原先他去学堂蹭课的时候,娘亲会给他带肉饼和水壶,水壶里经常装着的是掺了水的羊奶,娘亲还会给他几文钱,用来给先生买茶水。
兰泽不知道国子监的规矩,准备些银钱总是没错的。府里会有一些散活,做完可以拿去跟管家换钱。
有一些是兰泽能做的,比如采莲池里面的露水,他天不亮便早起,一日最多收集两小瓶,可以换几文钱。
还有便是给侍卫洗衣服,锦衣卫奉例高,有些自己不愿意洗衣服,便交给下人洗。
兰泽在家都是他洗衣服,娘亲身体不好,自然不能让娘亲干这种粗活,洗衣服他还是会的。
他这一日照样抱着一盆衣服回去,和他同行的还有两名侍女,侍女一个叫如意,另一个叫如礼。
这条路通正殿,兰泽帮如意如礼抱了些衣服,这会他注意着衣服不能掉,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人。
直到如意和如礼行礼,一声“见过督主”,兰泽把衣服放到一边,也跟着行礼。
他的视线只能看到一角衣袍,以及一双黑色的靴子。
兰泽没有抬头,春水没有那么暖和,泡的时间久了,他的一双手有些发红,他视线还放在衣服上,若是掉下来了他还要再洗一遍。
眼角扫到那一双黑靴略微停顿,然后便走远了。
兰泽略微松口气,他把衣服送到了侍卫那里,晚上数钱,自己已经攒了一小袋铜钱。袋子看起来鼓鼓的很圆润,实际上这些铜钱换成银子便少了。
“兰泽公子,督主要见你。”侍卫在外面敲了三下门。
马上他就要被送去国子监了,谢景庭并不是完全不记得他,这般想着,兰泽心里隐隐有些高兴。
他于是把钱袋子放下来随侍卫去了谢景庭那里。
他在路上想着兴许谢景庭会叮嘱他一些,像娘亲那般,让他好好吃饭,在外面不要冻着,诸如此类关怀的话。
“见过督主。”兰泽动作有些拘谨,他心里害怕谢景庭,但是又有些期待,兴许因为谢景庭是第一个愿意伸手帮他的人。
他情不自禁地有些依赖对方。
谢景庭视线落在他身上,先是扫了一眼他的手指,兰泽手指略微蜷缩,细白的指尖映在地毯上。
“明日让常卿送你过去,国子监已经开始半个月的课程,去了之后,若是功课不懂,可以问同期的同学。”
“我将你安排在阮世子身边,你平日里只需跟着他,若是有事也可以找他。”
兰泽已经听闻,他相当于是给阮世子做伴读。
阮世子阮云鹤,定安候之子,原先一直在边关,年纪轻轻便上了战场,受封祁胜将军,传闻他性格顽劣桀骜,混名从边关传到京城,今年年初被老侯爷送回来,如今在国子监念书。
阮云鹤虽然顽劣,但是未曾传出来虐待下人,兰泽已经做好了打算,他与这种小侯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只需要安分守己便是。
他还在原地跪着,谢景庭只同他说了这么两句,剩余没有话音了。
谢景庭停顿了一会道:“不要闯祸。”
兰泽静静地听着,谢景庭担心他闯祸,是怕他又会带来麻烦。
他唇畔略微抿着,垂眸应了一声,“奴才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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