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灯下,美人,就连左眼下方那颗浅淡的小痣都褪去了冷然,显得撩人起来。
荀越啧啧两声,虽然是老熟人了,还是依旧会在某一刻被苏梓闻的容貌惊艳,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他看大庆第一也能称得上。
荀越寻了一处椅子坐下,拿起旁边没人动的云桂糕,再给自己斟一杯炉火上的天泉热茶,美滋滋享受。
“皇后待你就是好,这种好东西,就算我送御厨壮阳神药,他都不敢匀点给我,还是来你这里才能蹭到。”
荀越都粗俗的胡咧咧了,苏梓闻都不皱一下眉,显然心中还压着事儿。
见他红唇几乎崩成了一条直线,荀越就笑道:“我刚刚来看见小城子脸都皱了,说你下午回来练字已经好几个时辰,晚饭都没有吃,看来今日那小子把你气到了?你不是早就练就了铁石心肠了吗?他惹祸又不是第一次。”
苏梓闻手腕一顿,‘静’字的最后一笔败了,墨都晕开了。
“今日,霍昭下了杀手。”苏梓闻搁下笔,沉声道。
荀越挑挑眉,道:“这有什么?之前那么多次冲突,那两个小鬼恶作剧都险些要过霍昭的命,若不是霍昭命硬能反抗,要不是你……早就不知道意外死了几次了。”
苏梓闻扫了荀越一眼。
荀越嗤笑道:“皇帝偏心,从未给他主持过公道,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下了杀手,我一点都不意外。难不成你还要让他以德报怨?”
苏梓闻道:“他如今的处境,做这样冒险的事情,就是找死,凭一时意气送命是蠢人的做法。”
“倒也是,哈哈哈,他还是这么冲动啊,都入宫三年多了,吃过那么多亏,你给他的教训也不少,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心性不稳,还需要打磨。”苏梓闻缓缓垂眸。
终有一天,他会懂得把自己的不甘心不服气咽下去化作可以用的力量,而不是蛮狠的宣泄出来,伤敌伤己。
荀越是笑非笑道:“你是真的不怕他恨你啊。”
苏梓闻神情未变,仿佛完全没把这句话入耳入心。
荀越无语道:“哦,你不怕,反正该做的都做了,他早就恨死你了。将来事成,你们的恩怨圆不回来,或者鸟尽弓藏,我可不救你。”
说到这里,荀越还是忍不住道:“不是我说你啊,今日之事,我听闻皇帝都不准备罚他了,你有必要多此一举吗?难道他还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情,你才要给他教训?”
苏梓闻突然一顿,脑海中闪过霍昭从冰湖上来后一系列……
神情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荀越一瞅,顿时讶异道:“怎么了?你怎么这个神情?他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苏梓闻抿抿唇,镇定心神正要说话,就听到敲门声,随即小城子的声音传来,“大人,有消息。”
苏梓闻让人进来,拿过小城子递上来的纸条,一眼扫过,清俊的眉羽瞬间皱了起来,喃喃道:“果然还是避不开吗?”
“怎么了?”荀越问道。
“绛紫宫的雨姝拎着食盒偷偷前往禁闭房。”苏梓闻说完,就把纸条放在烛火中烧掉,“我去一趟,你回太医院等消息,以防万一,你得出手。”
小城子听说主子要出门,赶紧拿出厚实的狐裘披风给苏梓闻系上,外面的雪虽然停了,但还是很冷。
“啊?等等。”荀越干脆跟着一起走,“什么意思啊?霍昭养在杨德妃身边,她手下的女官去给受罚皇子送食物不正常吗?你让我准备?难道食物有毒?杨德妃敢这么明目张胆吗?”
可是苏梓闻已经没空跟他解释,快速朝着禁闭房赶路。
第5章
禁闭房虽然是专门用来给皇族关禁闭用的,但并不是完全封闭,还有一扇极小的窗户,能看到外面一轮孤月。
屋内,只有一张长榻,一副桌椅。
桌椅上除了按时送来的惩罚食谱白粥清汤,还摆放着笔墨纸砚,以及一则《悌孝》。
叠放的空白纸张是用来抄写的。
而第一张上面,只画了一只大大的乌龟,乌龟背上写着‘苏梓闻’三个字。
本该罚抄的霍昭此时正在长榻上躺着,双手搭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发愣的看着窗外的月亮。
他有多久没有来过这个房间了,一时间还真有些感慨。
前世的记忆恍如隔世。
想起当初初入皇宫的心境,虽然防备一切,却仍旧在内心深处小小的期盼着人生能有所好转,可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并没有出现,有的只有人人厌弃。
仿佛世界上所有人都想要否定他,把他往泥地里面踩,他那时太弱无法反抗,也只能夹缝中求生存。
在步步危机中,霍昭磨亮了自己的利爪,也懂得藏起自己的仇恨,越打压越强大,也变得心狠手毒,偏执阴鸷。
加上无意中获得邪功,虽练就了高强的武艺可以自保反击,却时常遭受反噬的痛苦,变得疯狂嗜杀,性情也越发暴戾。
那段时间他吃了不少苦,终于在夺嫡之争中杀出一条血路拿下皇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最后上辈子主要的仇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中,除了苏梓闻。
娘的,又想起那糟心玩意了!
苏梓闻那厮表面光鲜亮丽,金光闪闪,但是事实上为人师表却缺乏最基本的师德,是一个虚伪狡诈的人渣败类。
他记得安国侯府其实跟皇后一样是中立态度,不参与皇权斗争,但是苏梓闻却私下投靠林贵妃,成了贵妃的爪牙辅助二皇子,听从命令,监视其余皇子,在皇上跟前挑拨离间,尤其是针对他。
贬低嘲讽,打压鄙夷,仿佛学子中有他这样的低贱之人是苏梓闻太傅生涯的耻辱一般。
于公于私,苏梓闻都拿他当要铲除的对象。
可以说在霍昭少年读书时,遭遇的最痛苦的那些陷害苦难,苏梓闻都有参与其中。
霍昭越想,眉宇之间就忍不住泄出戾气。
难道是老天有眼觉得他没有亲手杀死苏梓闻亏了,所以让他回来,好好报复?
正想着呢,就听到门外传来说话的动静,好像是有人在跟侍卫商量要进来。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宫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霍昭看到有些熟悉的脸,缓缓忆起相关的事情,不由挑挑眉。
苏梓闻赶来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宫女快速离去,当即面色一沉,快步走到了禁闭房门前。
看守的侍卫一见苏太傅,还以为收钱偷放人进去的事情被发现,要被严厉的太傅训斥呢,正忐忑不安,就听到苏梓闻沉声道:“开门。”
侍卫唯唯诺诺赶紧恭敬开门,让苏梓闻进去。
苏梓闻一进去,就看到霍昭正站在桌前,手中拿着筷子对着打开的三层食盒,甚至能嗅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饭菜香味。
苏梓闻目光一凝,“这禁闭房的规矩何时改了?臣竟不知?殿下这是把宵夜都吃上了?”
霍昭从他在门外的时候就听到声音,所以从他一进来就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苏梓闻,但是突闻这阴阳怪气一言,差点给气笑了。
此时苏梓闻已经换了一身翠竹常服,披着大到几乎能将他包裹起来的黑色披风,衬得肌肤雪白,因为顶着寒风而来,刺激的脸颊微微泛红,只是眉眼之间仍旧是一片冷傲之色,看着就让人不爽。
“老师还真是关心学生,特意来看?”霍昭嘴角生硬的扯着。
苏梓闻缓慢走近,视线在食盒,筷子,霍昭的唇瓣间来回观察,想确定一下霍昭有没有吃。
“来看看殿下是否诚心反省,毕竟以前殿下受罚中逃跑的例子不是没有。”苏梓闻冷讥道。
霍昭感觉被嘲讽了。
好你个斯文败类,坑我还不够,还忙不迭抽空来折腾我,难不成是时刻盯着,等着抓我小辫子?
来气,太来气,不行,一想起前不久,苏梓闻还任由自己搓揉羞辱,转眼间,他却又在自己面前装腔摆谱,真的气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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