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重臣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在他后续杀叛党时,他们定会支持于他,甚至还会怕陛下杀的不干净,再生祸事。
燕知微还抱着箭筒,站在禁军环绕之间。如此清雅秀致的玉人,却服紫,端然卿相之姿。
他在前朝拜相,在后宫里,陛下竟不是以他为妃,亦然以他为相吗?
顾长清在离开大殿时,看似浑浊的眼睛,却犀利地瞥过他的脸,似乎是将这个年轻人彻底看透。
燕知微向他轻轻颔首,不卑不亢,一切在不言中。
顾长清拐杖触地,重重叹道:“我老了。”
燕知微道:“顾大人心不老。”
顾长清用手敲了敲弓起的脊背,笑声苍老却不显衰败,他的脸上焕发着光彩:“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燕知微见他步履沉重,虚扶他一把,微笑盈然:“知微不敢当,顾大人慢走。”
金銮殿的风雨彻底平息,皇帝也回到了他的身侧。
楚明瑱收敛了一身杀伐之色,好似回到了安全区,与他肩挨着肩,轻轻一碰,才惊醒若有所思的燕知微。
似乎是因为事情暂时了结,楚明瑱正色时,也不唤他□□妃,语气缓缓,“在想什么?”
“在想陛下。”燕知微随口道。
楚明瑱明显笑了,却还矜着姿态,问他:“想朕什么?”
燕知微先看了一眼领命押解叛党离去的禁军,与人走的差不多的金銮殿。
他确信没有太多人,才轻轻笑道:“陛下特别俊俏,臣想起您挽弓的风姿,当真是沙场百战,臣心里喜欢得紧。”
燕知微坦坦荡荡发直球,楚明瑱轻咳一声,也接住这调情,笑道:“燕相与朕配合无间,随行朕身侧,时时直谏,朕才能以燕相为镜,保持清醒,不妄自尊大,失去警惕。”
君臣互吹了一番,然后站在金銮殿里,静默地看了会越来越大的风雪。
燕知微知晓,此次抓了这么多人,残余叛党几乎都出洞了,朝堂定是腥风血雨。
如果此次审出东西来,“燕相”虽说死而不能复生,但是他的污名,能不能就此洗去?
他决定直接问,道:“陛下,臣能洗雪污名吗?虽然‘燕知微’已经‘盖棺定论’,但臣还是想……”
他不想在史书上留下背叛楚明瑱的名声,他是认真的想当个忠臣。
楚明瑱没答话,幽黑的眼凝视他,神情莫测。
燕知微心里一凉,还是想求他一求,轻轻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
他这些时日,到底是有些被宠坏了,这种涉及前朝的事情,他还想求帝王恩典,是不是显得他太不安于室,不甘当个后妃。
“……如果不行的话,就罢了,臣会好好的当妃子,留在陛下身侧的。”
小燕的眼睛从明亮到暗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楚明瑱撩起他的发,把宫人递上来的狐裘替他披上,在他迷惑的神情里,他慢悠悠地道:“谁说燕相死了?”
“啊?”燕知微懵了。
楚明瑱一勾手,招来已经准备好帝妃的仪仗,在金銮殿外等待他的连英,笑道:“连英,你来说。”
连英执着拂尘,走到金銮殿的阶下,“陛下,燕相。”
“陛下吩咐咱家,用死囚的人头,吓一吓燕相,免得他答应了为妃,又在叛党伏诛前心思活动,心里头挂念着前朝。”
连英:“咱家也没想到,燕相竟是深信不疑。”
燕知微顿住,眼神从连英身上,移到似乎是在笑的陛下身上,道:“所以说,臣的身份……”
“只是罢相而已。”
楚明瑱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把吹落的雪花拂去,温柔又体贴,“还是病休,燕相莫慌。”
他家狂妄任性的陛下,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折腾了一通,竟只是为了设计他当一回妃子?
燕知微捏着狐裘的边角,有些哭笑不得,道:“陛下这算什么?玩儿臣呢?”
楚明瑱也没想瞒着他,等到审完乱党,替“燕相”洗雪污名后,燕知微的身份只是罢相的事情,以他的能耐,定然是瞒不住的。
与其等他后来从旁人口中知晓,他不如亲口来说,省的他心里生出猜疑。
楚明瑱可没忘记,夫妻之道,不能貌合神离,总得坦诚相见。
“那么,臣还能做回‘燕相’吗?”燕知微咬着唇,最终还是直视楚明瑱。
他轻轻问道,“陛下,还会把臣放出宫吗?”
第34章 送命题,囚与牢
燕知微的问题, 看似只是询问,实则尖锐地指向帝王的私心。
雪覆长安,掩盖了罪恶与野心。但金銮殿下, 属于帝王的欲望仍然在不断膨胀, 楚明瑱无法面对这样清凌凌的眼神。
以六宫囚相, 不够。
那么他给出中宫之位,教他做皇后, 足不足以抵这个相位呢?
楚明瑱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定定看着他,沉默地摩挲着燕知微苍白的脸颊, 如同把玩小燕纤薄脆弱的羽翼。
一瞬的无言,燕知微就知道了答案。
“能够洗雪污名就好, 如此煞风景的话,臣不会再提了。”
燕知微知趣地垂下眼眸, 露出轻巧的笑意, “陛下, 夜深了, 臣妾随您回紫宸殿。”
帝王之爱, 绝非是那般轻易就能摆脱的。
何况, 他刚刚有洗雪罪名的希望,就着急推脱贵妃之位, 妄图重回前朝,再度把持相权, 显得太野心勃勃。
这般用过皇帝就丢的做派,试问, 哪一位君王忍得了?
楚明瑱自然不例外。
就算“燕相”没有死,也只是还他一个清白, 并区分他与“燕贵妃”的关系,他想要得回相位,太难太难。
他做过帝王贵妃是有目共睹的事情。燕知微但凡要点脸面,就不能再肖想那个文臣至高的位置。
再者,就算皇帝同意了,他还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再如常回到前朝,与百官一同点卯,上朝,装作自己未曾上过龙床吗?
他再敢那般穿朱戴紫,天下士人就能把他唾骂到直不起腰来。
燕知微轻轻合眼,心想:别肖想了。
在返回紫宸殿的仪仗上,燕知微轻轻往帝王身侧一靠,再用手指勾住他腰间环佩,拨弄出声。
“这么热情?”楚明瑱路上寡言,见他主动靠近,才低哑地出声,“知微在想什么?”
“在想,如何与陛下过日子。”
燕知微当下已经接受了还要当贵妃的处境,以他之机变,自然会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些。
与楚明瑱对着干,反复提些不切实际的要求,再惹恼帝王,从而失宠。这是毫无意义,又把自己置于险境的举动,以他的聪明才智,可不能做。
“过日子?”楚明瑱显然来了兴致,问他,“怎么算做过日子?”
燕知微从来没与旁人过日子,唯一相处过的,就是曾经的燕王殿下,如今的陛下。
他也有几分生涩,思来想去,道:“同吃同住,同坐同卧?”
楚明瑱道:“已经实现了。”
燕知微道:“服侍您,替您操持家事?”
楚明瑱笑了,把他的肩膀揽在怀里,悠悠然道:“朕的家事,就是国事。燕相在前朝替朕操持国事,爱妃在后宫替朕管理六宫,也实现了。”
燕知微垂眸,他想到了一件他们还没做过的事情,但他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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