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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纵骄狂(224)

作者:群青微尘 时间:2024-11-08 10:06:44 标签:强强 武侠 热血 江湖 欢喜冤家 年下 美强惨 古风

  白帝凝望着他的瞳仁,那双眼在虚空里无谓地探寻,仿佛在找一个渺远的梦。白帝握住他的手:“你还有何等心愿?讲予朕听听。”

  于是白环卫莞然而笑,宛若众多兵卒在冻毙前一刻的模样,身子极力抬起,面颊朝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我想……再看蓬莱一眼。”

  燕鸥在头顶啾唧盘旋,为归墟带来唯一的生气。自帐幔中出来后,白帝仓皇四顾,只觉天地浩大,他们在其间不过若渺渺虫蚁。寒意浸透骨髓,他听闻身后的帐幔里传来一阵骚动,少女悲哭,士卒脚步忙乱,一位仙山卫的性命就此悄然殒灭。沸粥似的响动里,一道谙熟的脚步声自他身后响起。

  “归程罢,天符卫。”不必回首,白帝也知来者是何人。他如鲂鱼赪尾,忧困倦然地道。

  “朕是时候回故土看看了。”

  帆幕扯起,如折翼之鸟暂回天穹。楼船启航,然而其中兵士已不及出行前之十一。回程之时,白帝回眺冰壁,只见浮冰层层迭迭,组成一片被他们称作“归墟”的土地。其上人影重重,皆是已不能再开口言声的白骨。

  白帝眼眶发热,心里却冷,腿脚发软,顺着船舷跪落下去,一个身影却突而出现,将他揽进怀里。怀抱温热,是他在归墟少有感觉过的暖意。个子已然高挑的天符卫在他耳畔轻声道:

  “别哭,陛下。不论发生何事,下臣会一直在陛下身畔。”

  姬挚扯住他的袖口,心头波涛翻涌,依君臣之礼而言,他此时应将天符卫搡开,厉声呵斥。然而此时他反伸出手,紧紧揽住了对方,阖目道:

  “朕不会哭。在归墟这地方,垂泪也是白费功夫。眼泪一落下来,便成了冰,再不是泪了。”

  舟行数月,众人一路历经波涛摆掣。风海流大作,他们在怒涛间迷航。不知许久,他们终于踏上蓬莱的土地。然而甫一站定脚跟,白帝便瞠目伸舌:这还是他识得的蓬莱么?

  但见眼前百川皆咽,雪满四野,白皑皑的天地里不见一丝人烟。往日喧嚣如滚水冲脂,已然不见。前来接驾的仅是碧宝卫与零星几位朝臣,长耳野驴拉的车辂,因宫中所饲之马不耐寒,大多冻死。去时碧宝卫尚妍姿艳质,而今却已风霜满面。

  白帝坐于车中,自帷子间外望,雪雹坠落,将民居瓦顶打破,饥民在破屋中苟延残喘。街上偶有人行,但因雪深数尺,只得手足并用,宛若爬行。若是绊倒一跤,落在地上又无气力爬起,人便会被生生冻死。白帝喟叹:

  “真是惨景。”

  碧宝卫道:“陛下离去后,蓬莱确是日渐天寒。为给陛下供应,此地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她环顾四周,忽问道:“与您随行的几位仙山卫呢?”

  白帝沉默,而这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于是碧宝卫也沉默。白帝望着碧宝卫,欲言又止,他读不懂碧宝卫,一张脸观音似的,眼目细眯着,一切都淡淡的,方才说的话也似对自己隐有责意,仿佛在说:一位天子怎能弃民而去,将蓬莱抛在身后?他突而更觉自己在外头着实耽搁得太久了。

  忽然间,车外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喝道:“帐子上有释龙纹……这是天子车驾!”

  突然,车舆猛烈摇晃,碧宝卫叫道:“陛下莫慌,我出去探看。”又对车外叫道:“侍卫,愣着作甚,还不保驾?”

  白帝却道,“不打紧的,让朕出去罢。”

  他搴起帷子,却见烈风吹雪,钝吻驴长嘶,一群黎民死死抱住车轮,不让辂车行进。侍从们慌手慌脚,以铜策挥打他们,许多人头上流血,落在地上后便没了动静。白帝赶忙喝道:

  “住手!”

  扈从与黎民们皆停下动作,仰面望去,只见白帝裹一身已然发旧的素白披风,自车中探身出来。因仙山各处立有帝王塑像,故黎氓也识得他面影。

  大片庶民痴痴望着他,仿佛要跪。白帝自这些瘦骨伶仃的子民身上望见了昔年盛典时他们围簇着自己的模样。他弯下身去,欲与他们说,哪怕曾一度铩羽而归,他也将与子民们携手并行。然而这时,他望见一双双仇恨的眼,投射出长钉一般的目光,刺在自己身上。

  “狗皇帝!”

  忽然间,有人出声喝道。

  “你离开了蓬莱五年——五年!蓬莱冻得滴水成冰,你这小儿却未曾回来看过一眼!你晓得么?而今娘胎里的娃子都要算口赋,每人一年纳三十钱!有谁能纳得起?不如一有身子便拿木棍隔肚皮打烂自己的娃娃!生下来便掐死的娃子冻在河川里,遍野都是!”

  白帝愣住了。这时又有人叫道,“人命如草呐!地里什么也没了,树被砍尽,坟包都掘开来看了,而今这世道连死人骨都能做柴薪!可便是如此,皇帝小儿还要咱们大批纳粮,自个却逃至暖洋洋的海上避寒——这样的孬蛋,能做皇帝么?”

  一位农妇挂着两道冰泪,虚弱地竭声道:“人愈来愈少了哇,为了给天子输粮输货,不知有几多人被生生累死!起先拉走的是我家死鬼,后来娃儿、半只脚踏进寿枋里的爹,也都被拉去啦。咱们这片地里,死人已比活人多了!”

  “暴君!”人丛里忽而迸发出一道清唳,白帝愕然抬首,却见一个小孩儿站在其中,手上攥着一把雪,指着他声嘶力竭叫道。此言宛若一枚火星,顷刻间点燃人群。一时间,民意沸腾,怨声载道。众人喊道:“狗皇帝!”更多人大喊:

  “暴君——暴君!”

  带着石块的雪球掷了过来,然而未及姬挚面门,便被暗处飞来的袖箭打破,或撞向一旁,是天符卫在暗中保护他。白帝脸色阴沉,立在雪里,周围人流如潮,他却孤苦伶仃。五年前他在长街上受人拥簇,香花遍道,仅仅五年之后,一切便地覆天翻,他成了遭人厌唾的无道君王。

  忽然间,一道惨叫声传来,是那个最初扔出雪球的小孩儿。他扑到一位兵卒腿上撕咬时,恰被一柄长剑贯穿。激愤的人群忽而被恐惧的浪潮吞噬,因白帝的随扈在大开杀戒。兵卒们叫道:“保驾,保驾,莫教他们伤了陛下!”

  血花四溅,黎民如鸟兽状四散,余下跑不及的被兵刃刺穿,白茫茫的雪地上展开一场屠杀。白帝无言立着,目光空洞。最后他返身回到车舆中,口唇嚅嚅,吐出两个字,不是“住手”,却是:

  “起驾。”

  ————

  “传闻越过溟海的那头,便可见一片乐土,号为‘桃源’。那处无风无雪,无饥无寒。而今白帝无道,穷兵极武,昏忧天下,刮民脂膏,弃天之命,教海内寒心!子民们呐,咱们是时候聚首联袂,去往桃源;是时候举火前趋,付仙宫于一炬!”

  黑暗里发出蠢动的声音,一位身披桃纹衣的人影大声疾呼,向人丛鼓噪。渐渐的,月盘映出一张张干瘦的脸,一双双怨愤的眼。石犁、铁耨、菜刀被扛起,在庶民们的肩上闪闪发光。

  狂信者们围着穿桃纹衣的人,如雀跃的野兽一般嗥叫。这是在蓬莱里新兴起的一个教派,名唤“大源道”。大源道一出,黎民再不啼饥号寒,反有了企盼。教徒们痛斥白帝,传闻白帝出征后,已然寻到“桃源”,然而天子贪得无餍,独在其间居留五年,却将蓬莱抛却不顾。

  此时蓬莱仙宫之中,月色凄凉,影挂宫墙。白帝立在曲折回廊上,冥想熟思。

  忽然间,他望见几位内官抬一张春凳,上头以白布蒙覆。他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内官见了他,慌忙要跪,却被他拦住。于是内官们抖抖索索地禀报:“这是今日新添的死人,天候太寒,宫里每日皆会冻毙几人……”

  白帝眸光一闪,然而神色依旧淡漠,扬手道:“去罢。”内官们喏喏称是,赶忙扛着春凳跑远了。

  待廊上无人时,白帝叹道:“天符卫,你觉得朕做错了么?”

  天符卫自暗处里现身,轻声道:“陛下为寻解厄之方出征,这为民之心总归是不错的。”

  白帝摇头,“然而这世上有一半的坏事,大抵都是出于好心做成的。朕是天子,略一举动便会引得天下血流成河。哪儿都在死人,就连仙宫里的内官朕也护不好,而这一切都是朕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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