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彼旷野(蛮荒)(8)
“别射他!”
易连忙打掉莫要挥射长矛的动作,很是着急。
“噫?”莫觉得莫名其妙,将举长矛的手收回。
长脚亦从身后拿出他备用的弓箭,准备再来一发,就听到易拦阻,不解问:“他是星洞的人,易你要干么?”长脚亦看出来了,这个星洞少年独自一人,追着鹿误入他们的地盘,就像头落单的猎物,正好捕获。
“他是辰,不是敌人。”易也说不出具体为什么不许伤害辰,反正就是不能。
长脚亦猜测:“是那个和你一起打退黑熊的人吗?”上次他们在棘林也见过一次,易还拿他的熏猪腿送对方。
“就是他,他不是敌人。”易一再强调辰不是敌人。
辰匍匐在草丛,手中执着弓,想着只要他们挨近搜索,就进行反击。易的伙伴的交谈,辰听得见,他很意外。易的伙伴们听从了他的劝阻,没上来搜索,不过他们也没离去。
那头中箭的马鹿,精疲力竭地倒在不远处的潭边,辰看了看易三人,又看了看马鹿。辰做出十分勇敢的事情,他将弓箭背回身上,从草丛里缓缓站起身,他走出草丛,朝马鹿一步步走去。
等待中的弓箭和长矛没有射出,辰舒口气,他看了地上躺尸的马鹿一眼,抓住它的两条前肢,搭在肩上,将它扛起。马鹿的体重压得他腰都要直不起,他步履蹒跚。
见辰出来背鹿,易朝辰挥手叫道:“辰,你快走,别再过来了!”他担心其他猎人发现辰,齐和莫好说话,其他人可能不听劝会攻击辰。
辰回头看易,阳光照着对方的脸庞,照亮他的眉眼,他的模样再次辰映入眸中。辰没有说什么,他吃力背着马鹿,尽快离开。
长脚亦懊恼抱胸,瞪易,莫则是十分惊讶,叫着:“啊,他把鹿扛走了!”
就这么放任敌对部族的人,跑西山洞地盘,把猎物扛走,扛走了……
易目送辰离开的身影,见他走远,心里才安心。就怕谁突然蹿出来,将辰射倒,只要射得准,一矛一箭皆能取人性命。
长脚亦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抱怨:“易你这样不行,他是羽环虎的伙伴,下次我们遇上他们怎么打?”最近两边的人,在猎场上时有冲突,比以往都频繁。
易“思考”了,他顿顿才说:“那也不能打他,他上回没跟我们动手。”
在棘林打斗的时候,辰没主动参与,只做过几次抵挡。
长脚亦把下巴一抬,看着前方那如同小黑影的少年,说道:“你喜欢他?”他这句喜欢,就是那种我看你顺眼,觉得你人不错的喜欢。
易应道:“喜欢。”
大概是他在飞鼠洞受伤,疲倦得想合眼,又疼得难受时,见到辰严守在洞口的身影,就那时,心里觉得这人很不错,很可靠。
再说他走前还给自己留下草药,还分给自己鸵鸟肉吃,像个伙伴,不是敌人。
辰大汗淋漓,走回属于星洞人的草地,胖木在那里等他。胖木见他出现,连忙追上去,帮他把背上的鹿卸下。辰坐在地上歇息,不知为何,他很有倾诉欲望,他对胖木说:“我遇到了西山洞的人。”胖木惶恐问:“那你怎么逃回来的?”
荒草丛的风吹过辰沾着汗水的脸庞,带来凉意,他停顿片刻,淡淡说:“他们……没看到我。”
他没说实话,他不知晓胖木能不能信。
胖木和辰扛着马鹿,走上回家的路,路上他念叨;“脏毛,以后我们还是猎斑鹿,斑鹿好杀。”
马鹿个头大,生命力强,一箭往往射不死,中箭后还得追逐。
辰说:“冬天快到了,食物会不够。”
去年冬天,食物就不怎么充足,虽然辰不喜欢星洞的绝大部分人,但是他妹妹西他得照顾。
马鹿扛回星洞,就在洞穴里剖开,肉多的部分烧烤,不好烧烤的部分炖汤。一大群人凑在一起吃鹿肉,男女老幼皆有。他们必须聚集在一起生活,有的人打猎,有的人采集,遇到野兽、敌人一起抵御。如果只有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想离开群体,自去生活,最终结果只会是死在野外,而且尸骨无存。
自从羽环牙从白湖狩猎回来,辰就不怎么到星洞上层去,不是惧怕他,而是一种厌烦。羽环牙和他的两个伙伴,还有近来常跟在他身边的大贝,都是很敌视辰的人。
西看顾一锅肉汤,孩子们拿碗过来等,汤熟后,西笑着一人分一碗,叮嘱:“很烫,拿好别撒了。”她待人亲昵,像她的母亲,她话语不多,时常很安静,安静的做事,对人好。
孩子们捧着各自的食物,纷纷找个位置坐下食用。一个少年走到西身旁,也递出他的碗,一只很大的碗。西抬头,对他嫣然一笑,接过碗,盛上满满的肉汤给他。
辰打量少年,他知道他是老猎人狐皮的儿子,叫狸。以前狸还没成年,在父亲的指导下,到林中学习打猎。今天见他独自提着三只野兔回来,看来他已经是个猎人了。
狸喝完肉汤,拿着一条烤兔腿,送给西吃。他遮遮掩掩,显得不好意思,然而早被辰瞧见了。吃饱后,西和狸到洞外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身侧是盛开的花丛,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亲密无间。
辰看着他们,心里即高兴,又怅然若失。胖木的妹妹红草拿着一颗熟禽蛋,小步跑来,递给辰,孩子气地说:“脏毛,给你吃。”
辰接过禽蛋,红草蹦蹦跳跳离去,回到她母亲的身边。她偎依在母亲怀里,像个小孩子。
自从从蛇口救下红草,胖木一家待辰很不错。
事实上,不少人因为辰在打猎而分得肉食吃,只是懂感恩的人实在不多。
一般两天三就得进行一次打猎,如果食物不充足的话,一天就要外出打猎一次。打猎有时很漫长,有时很快就完成。
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后,星洞的猎人们,发现他们打猎比以往花费的时间还多,因为西山洞的猎人在争夺他们的猎物,有时成群结队闯入星洞的地盘。
一天,齐和人抬着一个伤者回来,那伤者大腿中矛,血把整条腿染成红腿,他不停痛号。辰认出是羽环牙的伙伴黄尾,这家伙腰间绑着条狐狸的尾巴,名字由此得来。
黄尾被抬到星洞上层,由觋医治。
齐召集在洞中的猎人,他大声说:“西山洞的人在我们的猎场上,抢我们的猎物,还把黄尾射伤!猎人们把弓矛都带上,跟我走!”他连狸和胖木都叫上,独独没喊辰。
辰选择跟上,他想去看看打成什么样了,而且他也在乎猎场,要是真被西山洞人抢走,这个冬天他们会挨饿。
一大群人气势汹汹赶往林地,远远就看到羽环虎、羽环牙带领一群人在追击数位西山洞猎人。这些西山洞猎人被打散,有的上树,有的爬上山腰。一时箭矛往来不绝,而那头他们争夺的巨犀,因受惊扰而在狂奔,见人就顶,场面那是相当混乱。
齐带着人增援,和羽环勇士合作,将西山洞的人撵入一处山口,逼进绝地。这里是他们世代打猎的地方,四周环境可比西山洞人熟悉多了。
“往山上爬!”朱矛向退到山脚,他沉着冷静,指挥长脚亦带众人上山。
长脚亦不肯,他要留下来:“父亲,我跟你断后。”
“给我上去!易呢,他在哪里?”朱矛向这才有点恼火,朝儿子大叫。
四周都不见易的身影,这小子最让人放心不下,朱矛向气恼说:“不管他了,你们到山上去,他们人过来,就砸石头!”
星洞的猎人们个个身手敏捷,纷纷爬上山,身上有武器的拿武器严阵以待,没武器的举起石头做准备。前方,星洞的人大批涌来,足有十四五人,这是倾巢而出,所有星洞猎人都出动了。
西山洞的猎人只有五人,由朱矛向带领。
“快追上去,他们没处跑了!”羽环牙大喝,他冲在最前头,指挥众人。星洞猎人们都激昂跟上,除去停止过脚步,寻找巨犀身影的羽环虎,还有此时没什么斗志的辰。
辰在奔溃的西山洞人中,见到长脚亦,他不知道易是不是也在。
西山洞人都爬上了山,唯独朱矛崖留守山腰,见羽环牙逼近,他掷出手中的朱矛,羽环牙惊险躲过。朱矛向不亏是个老猎人,他暴露行踪,但不慌不忙躲到石头后面,避开星洞人飞射向他的弓矛。
此时,星洞的猎人几乎全进入山口,倏然,一声震地的奔腾声响起,只见一头巨犀从山侧冲下,似箭一般。星洞的人们大为惊吓,他们恐慌不已,啊啊叫着拼命四逃,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你们看!巨犀身上有个人!”
易骑在巨犀的脖子上,双臂抱住巨犀的大角,他豪迈地吼着:“哦厚厚~冲呀!”
“……”朱矛向站起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欢呼大叫,在山上蹦跳:“是易!快看,他骑着巨犀!”
“他不要命了!”同伴鹿角惊恐地想捂住自己的眼睛,场面太刺激了。长脚亦也是看得心惊胆战,吃吃说:“他是帮我们解围了,不过……”。
骑在一头暴怒、狂奔的巨犀身上,这要被猛甩下来,全身骨头都得碎,更别说冲向一大群星洞猎人,来自箭矛的威胁。大部分星洞猎人吓破了胆,拼命逃窜,但两位羽环勇士没退逃,他们投矛攻击巨犀,拦阻它的脚步。
巨犀咆哮,低头冲撞,将羽环牙顶飞,同时也将易甩在地上。暴怒的巨犀连顶数人,才带伤逃往林中。
易疼得大叫,“哎呀,我的腰!”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张大网撒向了他。
辰:“……”
在一棵树上观看的辰,只能默默旁观易被聚集过来的星洞猎人围住,愤怒的人们将他紧紧缠在网中,踢打了几脚泄愤,然后抬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辰:骑巨犀很威风是不是?
易:是呀!还想再骑一次。
朱矛崖默默拿出木笼,朱矛向准备了绳索,两人合作将易吊上峭壁。
☆、第9章 夜探木牢
朱矛崖在白湖和爪痕等三位老猎人追踪猛犸象,他们没带青壮,因为青壮的狩猎技能还需磨练。打猎不只需要过人的勇气,还需要常人所不具备的耐力和坚韧意志。白湖的大型野兽多,也危险,剑齿虎,豹子,甚至巨熊,三角巨犀都常出没。
常年累月的捕杀,使得一些动物数量锐减,猛犸象便是其中的一种。它的肉足够一个部族的人享用,他的皮毛能裁成御寒的衣被,它的骨头能成为坚硬的工具,它的长牙是和其他部族做交易的贵重物品,它浑身都是宝。
经验丰富的猎人,能从足印,粪便,甚至是啃食过的草叶来辨认留下这些痕迹的是什么动物。就在易骑着巨犀冲向星洞猎人的那个早上,朱矛崖他们沿着足迹,在白湖附近的一片落叶林里,寻找到了猛犸象群。
虎视眈眈这些庞大食草动物的猎手,不只朱矛崖等人,还有剑齿虎和狼群,而且象群也不好对付,得寻找时机,才能进行攻击,最好是选择一头落单的象。
白湖的雪飘舞,染白朱矛崖和三位伙伴的发须,他们伏在林地里,静心等待时机。
此时的朱矛崖,心里在意的是那两头时隐时现的剑齿虎,它们会危及他们的生命。如果白日无法出击猎象,那么到夜晚,他们还得在白湖露宿。
夜晚总是可怕的,只有最勇猛,经验最丰富的老猎人,才能在野外露宿。
此时距离朱矛向父子前来白湖通报易被星洞的人抓走,还有半天时间,朱矛崖见饮水的猛犸象正在陆续离开,有一头猛犸象落单。朱矛崖对爪痕等人说:“爪痕、白须,你们跟我过去猎象,老木头,你留心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