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何时来娶我(11)
杜慈想了想,说:“可能是有点烦,你说我话多。”
戚南柯突然就想起来了,多年前的宴会后,他因太过出众惹了皇帝不快,回去路上母亲一直在教训他,到底是少年儿郎,心里哪里会服气呢?于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板着脸,估计还挺凶。
到了宫门口,一个穿着孔雀蓝宽袍的小孩儿叫住了他,他没怎么注意,只觉得那小孩儿叽叽喳喳很是烦人。他说:“你话怎么这么多?你谁啊?”
初来乍到的小王爷人生地不熟,戚南柯也并不认识他,话一出口就又被母亲教训了:“放肆!这是蜀世国小王爷杜慈!快给王爷道歉!”
公主话是这么说,但其实身为大盛公主心高气傲,而杜慈只是个人质罢了。她微微扬着下颚,看着小孩儿:“小王爷请不要见怪,我家大郎一向心直口快。”
杜慈眼巴巴地看着不耐烦的戚南柯,心里有点难过,但还是笑着说:“没有关系,是小王冒犯了,没有先自我介绍。”
杜慈身边的豆丁瞪着眼:“陛下在席上已介绍过了,是他……”
杜慈拉了豆丁一下,豆丁抿着唇,不满地闭嘴了。
公主看了豆丁一眼,云淡风轻一拂袖:“小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走了。”
杜慈又看了戚南柯一眼,戚南柯刚被教训完,出得宫门被什么蜀世国的人拦住,又被母亲教训了一次,这会儿心头正不爽着,自然没多看他一眼。
杜慈只得道:“只是方才见戚家哥哥一身好功夫,所以才想聊一聊。”
杜慈还抱着一点希望,笑着说:“哥哥……”
戚南柯却已不耐烦了,抱拳躬身道:“小王爷恕罪,今日时间晚了,我还得护送母亲回府,恕不能陪。”
杜慈尴尬地闭了嘴,点点头:“好、好的。”
戚南柯将箭头给挑了出来,抬头看看杜慈,小王爷满脸泪痕早就忍不住无声地哭了。
他心头一颤,又想起那日月色下宫门口一身华服有些尴尬的小孩儿——那之后他便随父亲去了边关,竟是将这事轻易地抛在了脑后。
而对方,却一直记得自己,还一直心念着自己,还为戚家谋了一条出路。
戚南柯心里尚未回过味来,只觉有一口钟在心里咚咚作响,震得耳鸣,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是自己快跳出胸腔的心脏。
“好了。”他哑着嗓子,用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声音说,“上了药我就送你回王城,别的事你不要管了。”
杜慈一声没吭,直接晕了过去。
戚南柯小心翼翼地给他上了止血药,又掰开他的嘴给他喂了一粒他在战场上常吃的止痛药。
喂水的时候,戚南柯自己喝了一口水,然后掰着小王爷的唇,嘴对嘴地帮他把药喂了下去。
戚南柯又撕了自己的衣服,给他双手上了药,小心地包扎起来。
不过一小会儿没看住,这人就伤成了这样。
戚南柯叹气,手指揉了揉那微微发白的软唇,说:“当日没理你对不起,以后……我护着你。”
也不知道小王爷听没听到。
将军何时来娶我
17.我等他
等小王爷再次醒来,已是几天后了。
他睡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上,车厢内垫了厚厚的被褥,弄得十分软和睡起来很舒服。马车里还点着香薰,脚边的小桌子上摆着食盒,还有各种各样的药物。
马车外的车轱辘声吱呀吱呀,能听到豆丁和车夫在聊天,晕过去之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个梦。
“豆丁……”他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公子!”豆丁立刻爬了进来,欣喜地看着他,“您醒了!太好了!”
豆丁爬过来试他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烧了,松了口气,又忙从一个小壶里倒出药来:“快,大夫说了,您只要醒了就要先喝这个!”
杜慈艰难地被豆丁扶起来,一点点喝了那极苦的药,苦得他都快窒息了。
喝完药,豆丁给他嘴里塞了话梅,那话梅酸得可怕,令他的表情刹那皱成了老树皮。
杜慈嘶嘶地抽气:“你……这是要整死我蛮?!”
豆丁忙道:“这是戚将军买勒,说是你肯定怕苦,吃了这个就不怕老!”
杜慈:“……”傻-逼戚南柯!
杜慈被酸得头脑彻底清醒了,被豆丁扶着坐起来一些,在背后塞了软枕,这才问起前因后果。
原来他晕过去之后,戚将军也想到了马三不可能一人过来,于是将马三捆了拖在马后,躲到了别处。
翌日原公皇帝收到了军部密报,有证据显示太子和蜀世国勾结,皇帝大怒,太子秘密下狱,所有消息被封锁,同时令快马连发三道旨意,带去皇帝信物为证,命戚南柯全权负责查清此事;与此同时,孔通判和那戴银环的莽子被徐、周二将找到,秘密关押,又从孔通判其中一座别庄里搜出了大量和太子、蜀世国三皇子有往来的信件和两份礼单,证据确凿。
“将军要等着接旨,拿到信物后就能借用隔壁州县的兵,将军回王城述职带的人手不日也快到了,届时合围山寨后,会将所有证据和人证一起送往王城。”豆丁道,“将军担心您在那儿受罪,才让小的先护送您回王城。”
临走前,戚南柯写了封长信塞进杜慈衣服里,又吩咐豆丁好好看护,还找了大夫随车护送。
豆丁道:“这事算是了结了,若公子猜得不错,国舅自会帮助戚将军打压太子一党,将这件事彻底坐死,不能再翻案。戚家必会感激公子您,之后您就算待在大盛,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杜慈小口小口地用茶漱口,听闻这话便道:“戚南柯不是个笨的,你以为皇帝为啥会收到军部密报?戚南柯当日送出两只雕枭,一只去找你们,一只则去了王城,估计是找了他那在吏部当差的二弟。”
戚家后人争气,几乎人人都有功名和官职,戚南柯的二弟在吏部做事,收到消息知道戚家要活就必须暂时同国舅站在一处,自会想办法将此事透给国舅一方,国舅有推翻太子的机会自然会竭尽全力将此事捅到皇帝面前。
此后的事因利益关系一环扣一环,就像被带动的车轮逐一滚动起来,再不用杜慈操心了。
豆丁兴奋道:“公子!万万没想到戚将军居然就是那个大块头!你们真是有缘!我看戚将军担心您的样子,必也是喜欢上您了!”
杜慈得意地笑了一声:“就他那熊样,小爷愿意喜欢他,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好嘛!”
豆丁笑着不作声,他想:王爷还嘴硬呢,就是在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喊着戚将军的名字呢,子奉子奉的,听着可肉麻了!
戚将军将小王爷抱上马车,让他们先回王城的时候,王爷在迷糊中都紧紧拽着戚将军不放手呢!
豆丁想:当时戚将军打发了自己,抱着王爷在车里说了什么呢?怎么最后就哄得王爷放手了呢?
不管怎么样,豆丁很高兴,计划几乎圆满完成,只还剩最后一步。
豆丁想着,笑脸又挂不住了,露出担忧的样子:“王爷,您真的要回去吗?现如今大盛可比蜀世国安全多了。”
杜慈也收敛了笑意,看着窗外的蓝天,片刻才道:“老大被老三弄进了大狱,不知生死,其他兄弟懦弱胆小,不堪大用,就算没了大盛的太子,老三要坐那个位置也是手到擒来,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一旦他坐上那个位置,若本王不回去,本王的母后要怎么办?”
豆丁垂下眼眸,点头:“是,还有小人的娘亲……不知道泰和娘娘和娘亲现下如何了?”
杜慈揉了揉豆丁的头发:“有本王在,本王回去救她们。”
豆丁揉了下眼睛,心里发酸。
杜慈很了解原公皇帝,毕竟是太子,就算证据确凿要结案也得拖一段时间,可他却拖不起。
太子一党若同三皇子的联系中断时间太久,就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了。因此带伤回王城的第一晚,他就去了皇帝书房,自请回蜀世国,平息内乱,给大盛一个交代。
戚南柯塞给杜慈的那封长信里是为杜慈开脱擅自离开王城的罪名,同时附上了部分太子和孔通判来往的信件,解释了杜慈是知自己最近要回城,恐城内有太子党羽会打草惊蛇,为了传出消息才出此下策云云;总之此事也算他有功,也表明了他向着大盛的态度,加上戚南柯没有拒婚,字里行间尽是维护之意,两人的赐婚已是板上钉钉。
原公皇帝听杜慈声泪俱下地解释了来龙去脉,杜慈可怜巴巴道:“请陛下恕臣隐瞒之罪,臣的母亲还在蜀世国内,现下生死不知,臣实在逼不得已。臣思来想去,头发都要秃了,才终于想到既然城内的人不可信,那就找城外的人啊!”
皇帝冷哼一声,放下手里的长信,在火光下审视小王爷:“你说得倒容易!若是你偷偷出城,反而打草惊蛇呢?你啊你,朕说了多少回让你多念书!少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你怕是茶馆里的书听多了吧!”
杜慈忙慌张地跪下来,装作天真无知的模样,满眼惶恐,磕头道:“陛下息怒!臣、臣知错了。”
皇帝微微眯眼,打量着这个向来以温和无害模样示人的小王爷,能有如此计划,做出如此事情,当真是逼不得已吗?
不过仔细想想,这其中也有许多不稳定的因素,弄不好小王爷就会把自己赔进去,似乎也算不得是思维缜密,经不得细细推敲。如此想来,再看看戚南柯的维护之意,皇帝这就想歪了。
原来,这两人早就两情相悦,若是如此,得知心上人要回城,杜慈着急忙慌去找他相助,似乎也说得过去了。
“行了,念在你也是有一片忠孝之心上,这次便记你头功。”皇帝目光扫过太子亲笔的信件,眉头竖起,一脸恨铁不成钢,“若是我这不争气的儿子有你半点用心……罢了。”
皇帝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道:“你现在回去确实是最好的时机,朕会派人护着你。”一个一心向着大盛又很了解蜀世国的人回去,比他待在大盛更有作用。
杜慈立刻感激道:“谢陛下!”
原公皇帝睨着他,试探道:“你回了蜀世国,子奉要怎么办?”
杜慈羞怯地笑了:“臣会等着,等他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亲自来迎娶臣。”
原公皇帝:“……”
将军何时来娶我
18.终成眷属
皇帝亲派了一队亲兵,护送杜慈回了蜀世国。
这一来一去,恰好错过了戚南柯回城,戚南柯带着人证先行,匆匆赶回王城后,耐着性子受了皇帝的嘉奖,终于找着机会问了一声杜慈的情况。
得知杜慈早就离开王城,回了蜀世国,戚南柯瞪着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那小子——撩完就跑路了?!
临别前还在马车里跟自己委委屈屈地撒娇,说什么舍不得,不想走,烧得迷迷糊糊地还非要“夫君”亲亲他,摸摸他。想他一正远将军,何时有过那么手足无措的时候?在军营里他虽也同将士们同吃同睡,在大雪天里赤身裸-体一起洗雪澡,男人那粗糙的皮肤他哪儿没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