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何时来娶我(7)
杜慈目光落在那进门的白马上,突然发现骑马的人穿戴和其他人不同,腰上系着的袋子上绣有一枝小小的梅花,本来并不起眼,但周围的火把将那与众不同的金线反射出来,教杜慈瞧了个正着。
杜慈瞳孔骤然一缩,电光火石间来不及瞻前顾后多想,他一下从树后翻了出去,发出“哎呀”一声,将自己怀里藏着的白玉短笛落了出去。
那骑马的人立刻转头,手中抽出剑来:“谁!”
门上的塔哨里有弓箭手立刻瞄准了地上的杜慈,杜慈冷汗浸透了衣服,这很冒险,但机会难得他必须赌一赌。
杜慈惨白着脸倨傲抬头,说了声“放肆!”,弓箭手正要就地射杀,那骑马的人突然看到滚在一边的白玉短笛,眼睛一下瞪大了:“住手!”
他高喊一声,骑马冲了出去,捡起那短笛左右仔细看了,拿剑指着地上的人:“这短笛从哪儿来的?!”
杜慈一把抢过短笛,瞪着眼:“这是我的!”
那人低下头细细一看,突然想到什么,倒抽一口气:“小王爷?”
杜慈戒备地看他:“你是谁?”
那人眼珠子一转,立刻下马下跪行礼,道:“不知小王爷驾临,小人该死!请王爷恕罪!”
山寨里的人听了,都纷纷过来看:“什么什么?这就是王城里那位小王爷?”
“果然金尊玉贵,这模样看着可真好!”
“这果真是小王爷?”
杜慈皱眉盯着他们,道:“你们是谁?为何知道本王的身份?这是哪里?”
那骑马的人试探:“王爷不知此处是何地?”
“不知道!”杜慈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摆,微微扬着下巴不可一世道,“本王为何要知道这是哪里?”
那骑马的人笑了一下,说:“此地为樟山,我等是……樟山本地的巡逻军。不知小王爷为何深夜会在此处……?”
杜慈道:“本王在找人,就这么上来了。”
那骑马的显然不信,这山路都是他们的人,却无一人发现杜慈的行踪,生生让他走到了门前,怎么可能?
杜慈知他不信,早就想好了措辞,道:“本王是从北边过来的,那山下还有一座茶肆,门口摆着破酒坛子,拴着一只黑狗。”
杜慈被戚南柯一路带着从难走的路掠上山头,路上他一直有暗暗记下路线,这就用上了。
骑马的人一听,心里了然:小王爷误打误撞,竟是从最难走的山路上山,那边本就没怎么设防,自然不会被发现。
那人仔细打量杜慈,杜慈从树后滚出来时故意滚了一身尘土,此刻看着狼狈了几分,倒也说得过去了。
骑马的人道:“王爷在找谁?小人可派人帮王爷一起找。”
杜慈便笑眯眯地得意起来:“本王在找夫君!”
山匪们:“??”
将军何时来娶我
12.你说谁
骑马的人自称马三,是这“巡逻营”的教头,他对杜慈解释这“巡逻营”实际上是护卫樟山的民间组织,因这山很重要,周围百姓都靠此山生活,因此他们会轮流上这儿来值守,以防山火等自然灾害,听起来倒说得通。
杜慈道:“那你为何会认得本王?”
马三道:“小人曾在城里见过小王爷的英姿,自然认得。”
“见过本王?可本王未曾出过王城?”
“人人都知道小王爷受陛下恩宠,便有画师将小王爷的英姿画下,小人有幸得见,一见不忘。”
杜慈点点头,得意起来:“你这狗眼倒还不错。”
马三立刻下跪行礼,又请杜慈进巡逻营喝杯茶,有任何事都可吩咐他们去做。
杜慈便大大方方进了山门,被人簇拥着进了正殿——这山匪窝里居然还分了前后左右四殿,正殿乃议会厅,厅里摆着许多磅礴大气的物件,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寻常山寨里可不会是这幅场景。
杜慈暗中观察,脸上仍是笑眯眯的,看着很是可爱天真。
马三去请了大当家和二当家来,那二人见了杜慈下跪行礼,又请看杜慈的短笛,杜慈也未多问,炫耀般地将短笛给他们看了看。
那大当家的自称姓杨,二当家是他堂弟,也姓杨,可叫他们杨大,杨二。
杨大一身浑厚肌肉,虎背熊腰,比戚南柯手下的徐、周二将还要壮硕结实,个头似小山般,往席下一坐,椅子都要塌了。
杜慈被让坐在主位上,屁股下是暖呼呼的虎皮,背后是虎皮和狐貂,这座位十分宽大,再躺三个杜慈上去都绰绰有余。
杜慈踏着脚蹬,左右四看,就听杨大道:“小王爷这短笛是从蜀世国带来的吗?”
杜慈道:“自然。”
杨大道:“小人听闻,这短笛用同一种石玉做成,世上连纹理都一模一样的只有三只,且演奏起来声音悠长婉转,如凤凰鸣叫,可是真的?”
杜慈笑眯眯地:“我不会吹。”
杨大:“……”
杨二咳嗽一声,道:“小王爷可见过另外两只?”
杜慈道:“自然是见过。”
杨二立刻坐直了,就听小王爷慢悠悠道:“一只在我大哥那儿,一只在我三哥那儿。这三只短笛都是父王赐下,送给了他最喜欢的三个儿子,当年可因此惹恼了好些兄弟。”
小王爷长吁短叹,摸着短笛:“这可真是红颜祸水。”
山匪们:“????”
那杨大杨二来来去去地套话,什么也没套出来,最后只得请小王爷入内室一谈。
小王爷立刻道:“入什么内室?那可不行,我是已有婚约的人,得洁身自好!”
山匪们:“……”
杨大尴尬道:“小王爷已有婚约了?”
杨二想起来,一拍脑门:“是是,方才马三说过,小王爷是在找夫君。王爷请将对方样貌特征说来,小人这就派人去找。”
杜慈一笑:“大盛皇帝已下旨,令戚南柯,正远将军同我成亲。”
这消息尚是秘密,杨大几人自然不知,这一听便愣了,又听小王爷道:“我男人正在回来的路上,我便是等不及想去见他,这才迷了路。”
杨大和杨二互相看了一眼,杨二看起来一脸贼像,凑近了说:“王爷,小人有一事想同王爷商谈,或许,对王爷也是一件好事。”
杜慈挑眉:“哦?”
杨二道:“请入内室一叙!”
戚南柯很快将整座山寨粗略探查了一遍,发现了许多可疑的线索和痕迹,准备下山修书一封送进王城,调兵是等不及了,恐城里官官相护,打草惊蛇,他要先带人将这山寨端了。
他飞快地出了山寨,却在原地怎么也找不到小王爷了,他疑心小王爷自己走下了山,又顺着山道来回找了一圈,最后不得不将目光移向了山寨——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也是唯一的可能了。
他未听得山寨里有吵闹声,自然不会是杜慈被抓了,那就只能是他自己进去了。怎么做到的?就像他始终没想通,对方是怎么从王城出来的?
他只得再次潜入山寨,这次便见有山匪凑在一起说那小王爷如何如何好看,像个姑娘似的,比姑娘还好看!
戚南柯听得杀心四起,想一手结果了那几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家伙,只是先得找到人再说。
好不容易到了内堂,听到了杜慈的声音,戚南柯像猫一样无声无息趴在房顶上,揭开了几片砖瓦朝里看。
正听得其中一人道:“如此一来,那戚南柯早晚是小王爷您的人!”
戚南柯眉头一皱——这怎么回事?
屋里,尚不知被偷听了的小王爷坐在太师椅里,翘着二郎腿,用别扭的大盛官话道:“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推举太子上位,到时候和蜀世国重新签订协议,将西南土地尽数划给蜀世国,再助我三哥继位,届时两国互惠互助,可令戚南柯随我嫁入蜀世国,他自然就会同我在一起了?”
杨二道:“正是!王爷您想,那戚南柯最是犟驴一头,如何会愿意娶一男妻做正房?”
杨大道:“实不相瞒,三皇子早就想联络在王城中的您了。只是您身边布满了眼线,实在不好传信。小王爷,要说起感情,自然还是三皇子更疼您的。如今蜀世国内乱,老皇帝昏庸,迫害皇子及其家眷,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小王爷您就不担心您的兄弟姐妹,还有您的母亲吗?”
戚南柯眼瞳一缩,紧紧地盯着杜慈。
杜慈靠坐在太师椅里,手指在短笛上轻轻摩挲,片刻才道:“本王自然是想念母亲的,还有本王的兄弟们,父王已经抛弃了本王,否则不会这么多年同本王毫无联系。他年纪大了,正是需要立继承人的时候,却像是忘了本王还在大盛为质,如何不叫本王寒心。”
杜慈抬起那短笛:“曾经他最爱的三位皇子,被他赏赐了世间罕有的短笛,令其他皇子羡慕嫉恨。如今……”
杜慈摇头:“本王的大哥呢?”
“大皇子已下狱了。”杨大道。
杜慈撑着下巴,看二人:“你们是大盛的人,为何要帮着本王的三哥?”
杨大杨二互看一眼,笑了起来:“哪里是帮三皇子呢?我们帮得是大盛的太子殿下啊。不过帮太子殿下,自然也就是帮贵国的三皇子了。”
杜慈懂了:看来太子早已不满国舅把持朝局,国舅的侄儿正是如今大盛的五皇子,其年纪还不大,却因有母家扶持早成了太子的眼中钉。大盛皇帝如今盛宠明家,太子这是着急了。
杜慈摸了摸短笛,脸上扬起笑容:“本王在大盛也呆腻了,只要三哥哥能让本王回去就行。当然,还得带着本王的男人。”
杨大立刻道:“那是自然!”
杨二也道:“王爷英明,我朝太子和三皇子如今愿意同您合作,以后自然也少不了您的好处。您想,若是换了其他人继位,您在大盛的身份就无用了,日后您也回不了蜀世国了。”
杜慈点点头,一副觉得对方说得很是有理的样子:“不过空口无凭,你们得给我一点凭证。”
杨大迟疑,杨二则拍案道:“王爷是个爽快人,我们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话既然都说开了,咱们若不能互相信任也没有意思。”
杨二便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木盒,盒子上着锁。
“这里面是太子的手谕,还有太子的麒麟符。”
杜慈挑眉,还没说什么,屋顶上却传来动静,一个黑影突然落了下来。
杨大杨二正要喊人,那黑影速度却极快,一下点了二人穴位,两人猛地没了声音。
杜慈也吓了一跳,整个人蹦了起来,看清是谁后才松了口气。
“你跟他们勾连,想算计我大盛江山!”戚南柯一脸怒容,灯火下看着像是修罗般可怕。
杜慈愣了一下,道:“不是,我……”
戚南柯一手拿了那木盒,抽出杨二后腰的匕首抵在杨二脖子上,说:“敢叫一声,就叫你身首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