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140)
这些玩具无非是雕刻圆润的小木刀、小盾牌;纸和羽毛糊起来的漂亮小鸟;大大小小、颜色华丽的蹴鞠。高级一些的,比如腹中藏有机关的小木马,机关由绳子系着,一拉绳子,木马就会咔哒作响地往前走。
一五、六岁大的男孩缠着母亲要买小木马,哭闹的厉害。
车队经过时,年轻的母亲叹着气地买下来,男孩这才破涕为笑。
“炎炎,你可是看中了什么?”乌斯曼见炎出神地望着那个摇晃着木马的小男孩,于是放下手里正在剥的小椰果。
乌斯曼已经剥了一小碗的果仁了,都是给炎吃的。
炎手里拿着一把大燕纸扇,轻轻地扇着风,面前还有一张小茶桌,放着点心和酸甜的蜜饯。
“等他出来了,再买也不迟。”炎说着,低头朝肚子看了一眼。
差不多五个月的身孕,炎的腰带系不上去,所以他只是穿着一件湖蓝色锦袍,可以说十分宽松了,但那肚子还是很显眼,向外隆突着,像是往衣服底下塞了一只圆圆的软枕。
这去的时候走得很快,回来却走走停停有三个月。不得不说,炎现在才觉察到有孕前和有孕后,过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
原来他是一觉睡到天亮的,可是现在夜里总被尿意憋醒两、三回,等解决完尿意,就感到肚子里空得很,急需饱餐一顿。
但冷食他是吃不下的,最好是热汤和热饭,于是他会在半夜里张罗吃食。
西凉国地广人稀,半路上找客栈投宿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吃饭、沐浴等日常之事都得在帐篷或马车里解决。
炎饿得慌,都只能在马车里烧火锅吃,只是待他好不容易把肚子填饱了,就又感觉撑得难受,他
算是明白什么叫不吃难受,吃了也难受的滋味。
除此外,还有晕车和嗜睡。晚上总是起夜,白天便瞌睡得不行,经常和乌斯曼聊着聊着,便没声了。
还有,在穿行过陡峭的沙丘时,马车不能走,炎只能骑骆驼或靠两条腿走,乌斯曼心疼得不行,都想抱着他走。
可是炎觉得这比坐车舒坦多了,至少不犯晕。这一路行来,炎都佩服自己,当真如大夫所说,是一个相当强壮的孕夫呢。
“来,炎炎。”乌斯曼把果仁喂到炎的嘴里。
“好吃。”炎嚼了嚼,吞下去,“乌斯曼,这段日子也辛苦你了。”
乌斯曼从没有睡沉过,每次炎醒来,他也会立刻爬起身,给炎披衣衫,看顾左右,比伊利亚还要忙。
除日常起居上的照顾外,乌斯曼还负责陪聊、陪下棋,陪解闷。
连炎都忍不住感叹:“你这夫君做到这份上,连我都自叹不如。”
“哪儿的话,炎炎不嫌弃我烦人就好。”
“怎么会嫌弃,说实在的,我喜欢你陪着我,哪怕你只是在一旁静静坐着,我都觉得心里舒坦。”
“为何?”
“因为你长得好看。”炎万分认真地道,“前些日,伊利亚和我说,他老家有个说法,妇人怀孕时,要多朝长相漂亮的人看,那生出来的娃也漂亮。这一路上不是沙丘就是骆驼,就属你最好看了,我当然得盯着你瞧。”
“炎炎,这本就是我的孩子,你就算不盯着我瞧,他长得也会像我。”乌斯曼忍俊不禁,“而且不管孩子像我们哪个,这容貌都不会差的,你就放宽心吧。”
“是呢,我怎么忘了这茬!”炎咂舌,深深觉得自从月份大起来后,脑筋就不太好使,思绪总是跑偏,而且情绪波动大。
就前个月,他看到路上看到一头被秃鹫袭击而亡的小骆驼,竟然哭了老半天,让乌斯曼好一顿哄。
“你不是忘了,你只是太在乎这孩子了,有关孩子的一切,你会严阵以对。”
乌斯曼的话总能像及时雨一样,让炎焦躁的心情得以平复。
“炎炎,回到宫里后,我要去忙一些事,你一个人没关系吧?”乌斯曼又道。
“在宫里你还担心什么?”炎帅气一笑,“那漫漫风沙里我都过来了,你就安心去忙吧,祭司塔
还有白木法的事情,我也一直惦记着,等你去查问清楚呢。”
“好,待我查明就告诉你。”乌斯曼微微一笑,又要喂炎吃果仁。
炎张嘴,乌斯曼却凑过来亲了他的嘴一下,然后再把果仁喂给他吃。
“你这……窗子开着呢。”炎脸红着,把果仁吃了。
祭司塔最高层的占卜殿。
白木法拄着拐杖,拧着眉头看着发出幽冥光芒的鸦灵之石,久久都没有言语。
首席鸦灵术士哈里戈侍立一旁,在他看来,最近这两年白木法像是一下子度过了几十年一般,苍老了许多。
诚然,他的年纪本来就很大了,但是以往可是端着一张四、五旬左右的脸面,现在当真是“老者”了,那皱纹爬得比蛛网还密,大约是忧思过重吧。
“真是失策。”白木法忽然深深感叹道,“还以为那巫雀人能一直引领乌斯曼,破解出当年始皇帝耗尽心力设下的七言封印,但没想那巫雀人竟然有孕,还提前回来了。”
“这件事情您竟然没有占卜到吗?”哈里戈忍不住问。
“我能算天算地,唯独算不到‘圣域昭雪’承袭者的命理,如今乌斯曼与那巫雀人结合,命数更是难料,越发难以卜算到他们两人的事情了。”
“可这是我们祭司塔的使命啊,”哈里戈有些着急,“难道就因为他们提前回来了,您就撒手不管了?”
“哈里戈,我不是撒手不管而是想管也管不了。”白木法无奈道,“当年施加的封印不除,眼下什么事都做不了,我们也只有等那巫雀人生下孩子,再启程去古城吧。”
“哎,这计划如此周全,真没想会在这节骨眼上生出枝节,”哈里戈忍不住抱怨,“我原以为这巫雀人对君上是没感情的,想着利用巫雀族的事情做诱饵,能让他去古城解除封印,但没想他连君上的孩子都有了。如此一来,巫雀人会长久地留在西凉吧,那他更不会着急地去古城探险了,他有的是时间。可是长老,”哈里戈顿了顿,继续愁眉苦脸道,“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我知道所剩时间不多,但封印不除,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早知今日这般麻烦,当初就不该给他施加封印的。”白木法眉心的皱纹团得更深了。
“可您也说了,当年是非加不可啊,还死了这么多鸦灵术士……”哈里戈越说越丧气,“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
“除非……”白木法的眼里突然透出两道晶亮的光,他狠下心道,“杀了那巫雀人。”
“什么?”哈里戈吃了一惊,“杀了他?为何?”
“他太绊着君上了。你难道没发现,自从那巫雀人来了西凉之后,君上就似变了一个人,整日围着他转悠,还越来越讨厌祭司塔了吗?”
“的确如此。”哈里戈默默想着,点了点头。虽然君上对祭司塔的态度一向是不冷不热的,但现在是更冷漠了。君上也不再听白木法的“谏言”了。
“我本不想伤及无辜,何况那巫雀人还有孕在身,但事态紧急,顾不得这么多了。”白木法的眉毛耷拉下来,满面的沮丧,“祭司塔为此已经付出太多生命了,如果命中注定,得再死一个巫雀人才能拯救苍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哈里戈知道让白木法说出杀人的话也是走投无路,这副担子压在祭司塔上千年,终到了放下的那一刻,别说杀一个巫雀人,哪怕灭了祭司塔全族也得做啊。
“是,长老。”哈里戈没再犹豫,直接退下了。
第134章 真正的西凉王?
一回到宫里, 乌斯曼把炎安顿好后, 就去御书房。
菲拉斯终于卸去伪装, 开心得跟孩子似的手舞足蹈:“君上,您可回来啦,恕臣下不能出城门迎接, 您和王后的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哎,王后呢?”
“他有些犯困, 午睡去了, 其余一切都好。”乌斯曼的目光越过菲拉斯, 看向眼泪汪汪、憋着一股委屈劲的霜牙。
大约是知道乌斯曼要回来,霜牙的嘴里还叼着一朵鸳鸯美人蕉。
“牙牙, 快过来。”乌斯曼笑着招呼,只见霜牙砰地撞开菲拉斯,猛扑进乌斯曼的怀里,又是磨蹭又是扭着肥臀打滚, 激动得不行。
“牙牙怎么瘦了,菲拉斯,你是怎么照顾它的?”乌斯曼弯腰抱住霜牙,心疼地道。
“君上明鉴, 它是太思念您了, 所以吃的少。”菲拉斯急忙指着一旁啃得都是狼牙印的大羊腿道,“您瞧, 这大羊腿每日供给都有十来只。”
“哎,平时都能吃下三十只的, 真是委屈你了。”乌斯曼拍着霜牙肉乎乎的大脑门,想到炎说的,霜牙摸起来根本就不像狼,都是肥肉,乌斯曼不禁莞尔。
一直激动地甩着尾巴的霜牙,忽地歪过头盯着乌斯曼的脸瞧,那眼神很是专注。
“它在看什么?”菲拉斯不解地问,君上没瘦也没胖,还是原来的样子。
“不愧是狼王。”乌斯曼骨节分明的手指揉着霜牙毛茸茸的耳朵,“好孩子,不用担心。”
“……?”菲拉斯依然不解。
“我要去一趟祭司塔。给你放半日假,去见见伊利亚吧,他挺想你的。”
“是。”菲拉斯很开心,尔后又道,“君上,您一回来就要去祭司塔,可是白木法有急事找您?”
“不,我不是去见他的。”
“那是?”
“丹尔曼,我的王兄,是时候该见见他了。”乌斯曼一脸的淡然,“不然就浪费了白木法如此‘费心’的安排。”
“白木法的安排?”菲拉斯愣了愣。
不等菲拉斯反应过来,乌斯曼就带着霜牙走了。
“难道君上突然想起什么了?”菲拉斯震惊地想,但又觉得不可能,封印不是还没解开吗?若君上真的想起什么,怎会一脸从容,举手投足间毫无变化呢?
“……是我想多了吧。”菲拉斯这样想着,回房取了好些要送给伊利亚的礼物,从珠宝饰品到蜜饯吃食都有,兴冲冲去找伊利亚了。
乌斯曼与狼王霜牙一同出现在祭司塔的门前时,着实惊到了哈里戈,他没想过君上会这么快登门,不是才回宫吗?
祭司塔里也养着二十来只的沙漠幼狼,它们有着灰白色紧致的皮毛,异常明锐的黑眼珠,虽然才三个月大,但个头已经比普通家犬大出一半了,雄赳赳得很。
祭司塔本想驯养它们看家护院,可惜狼性难驯,总是伤人,这才关进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