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而作(5)
不过苏青筠才从家猫转成野猫,爪子还是不够锋利。
陈裴往后退一步,留给苏青筠一个安全的距离,但是拿着披风的手,依旧没有收回来。
“我说这些,不过就是想要同你说,你我现在是平等的,我尊重你,同你之前的身份,没有一点关系,只是因为你是你。”
苏青筠刚刚起来的一点情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陈裴的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陈裴看着苏青筠,晃了晃手里的披风,“所以,你现在愿意接受我的披风了吗?”
苏青筠,“……”
苏青筠镇定的从陈裴的手里接过披风,却并没有穿上,而是放在手里,对着陈裴行了一个礼,“多谢将军。”
陈裴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苏青筠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这里人多口杂,我们挪步将军府叙话,可好?”
“将军有什么事,在这里也但说无妨。”
苏青筠抬头不卑不亢的看着陈裴,陈裴挑了挑眉毛,戏谑的看着苏青筠道,“哦?如果我说的要是左相的是呢?”
苏青筠一愣,心里狠狠地一激灵,抬头看着陈裴,陈裴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翻身上马,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而是一挥手,后面的侍卫跟了上来,对着苏青筠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青筠手心紧紧的扣着衣袖,咬了咬牙,跟了过去。
人在绝望的时候,就很容易满足,比如一点温暖,一点希望。
这一年苏青筠从小公子变成了乞丐,皇上一句左相乱党通敌,就把他父亲抓了,又念及苏家,特意留了一个后,苏家人感恩戴德,苏青筠却生不如死。
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被挑断了手筋,他这一生,再也握不了枪剑,皇上说的冠冕堂皇,让他过普通的一生,便就把他丢到了乞丐堆里,说白了,不过就是怕他报仇罢了。
苏青筠闭了闭眼睛,他不会去傻到去杀了皇上,他会让皇上,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当年的一宗案子,冤枉了左相苏佩弦,他是忠臣,如此而已。
路上颠簸,马车却行驶的稳当,隐约的可以听到打更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然后就一阵铁门开了的声音,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将军回来了,这位可是苏公子?”
马车的帘子被打开,一个精瘦的男人,笑得眼睛眯缝了一条缝,“苏公子,我是将军府的管家刘襄,请。”
苏青筠抬头看了一眼陈裴,陈裴嫌弃的回头看了一眼刘襄,转身骂道,“多嘴。”
刘襄诶了一声,道,“该打该打,”伸着去扶苏青筠的手却没有收回来,苏青筠皱了皱眉,这奴才和主子一个德行,都是赶鸭子上架的主。
苏青筠越过刘襄,从一旁跳了下来,对着刘襄点了点头道,“刘管家客气了,”
刘襄收回手,手心往衣服上擦了擦,弯身一笑道,“苏公子客气了,请。”
没有尴尬,也没有多余的话,苏青筠不禁转头看了一眼刘襄,跟着陈裴而去。
刘襄替两个人倒满了茶水,便将屋里的人都遣散了,自己也退到了后面,整个屋子,只有陈裴同他两个人。
陈裴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着苏青筠,“我可以帮你,”
陈裴一手放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语速缓慢道,“你如今一个人,想要帮你父亲翻案,谈何容易,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苏青筠抬头看着陈裴,不卑不亢道,“条件呢?”
陈裴整了整衣服,坐直了看着苏青筠道,“无他,跟着我就好。”
苏青筠手一晃,杯子里的茶水晃出来少于,沾到了皮肤上,顿时疼得嘶了一声,苏青筠皱了皱眉,把手收了回去,抬头看着陈裴,“将军莫不是再说什么玩笑话,在下区区一个罪臣之子……”
“无妨,”
陈裴看着苏青筠道,“我向来不在乎那些。”
苏青筠皱了皱眉,“你我同是男子……怎可行那样的事。”
“怎么不行?世上不行的事情多了,总要有两个特立独行的人,这才太平,一矛一盾,一阴一阳,同性和异性。”
苏青筠,“……”
苏青筠皱了皱眉,简直黑白颠倒……
苏青筠用手捻了捻衣角,措辞道,“将军,我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子,将军还是不要惹一身腥臊,我父亲的事,我会自己了断。”
陈裴看着苏青筠的眼眸,澄澈干净,这就是同他之前的男孩最大的不同,本来不过无意逗逗猫,结果逗猫上瘾了。
陈裴一笑,将腰上的一个牌子递给苏青筠道,“无妨,这个是我的令牌,你若有事,可以找我。”
苏青筠双手接过,“多谢将军。”
“无他,沾赐尔。”
苏青筠下巴一疼,嘶了一声,陈裴顺手揉了一把,啧了一声,“越发娇气了,拧一下就疼。”
苏青筠低头看了看陈裴长着薄茧的手,没有说话。
陈裴看天对着苏青筠道,“我刚刚同你说的,可有那里不妥?”
“将军定夺就好。”
陈裴嘶了一声,挑了一下眉毛,转头看着苏青筠道,“敢情我刚刚说的话白说了,你一句没听进去。”
苏青筠垂眼抿了一口茶水,抬眼看着陈裴缓缓的道,“将军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陈裴凑近苏青筠面前,眯眼一笑道,“听说后山有一眼温泉甚好,不如我们一起去泡泡?”
苏青筠,“……”
第6章 自燃(一)
温泉自然是没有泡成的,只因陈裴听老人家说,那温泉的水,有一部分来源于普罗海,陈裴想了想哪个棺木,嫌恶的摆了摆手,不去了。
后山就在嘉乐城的后面,长满了竹子,昨夜刚刚下了一场雨,坑坑洼洼的,还全是水泡,走起来不是特别的容易。
一阵风来,吹动树叶哗啦啦的响,昨夜残留的雨水扑簌簌的落下来。
陈裴抹了一把脸,拉了一下苏青筠,指了指自己的身后,“走我后面。”
苏青筠收回看树的目光,走到了陈裴的后面,施施然道,“这个竹子,倒像是才种下的。”
这里坑坑洼洼,有一些地方,还有树的根须,坑洼的地方,明显是之前留下来的树桩,被挖了出去,留下来的坑。
陈裴抬头看了看大片的竹林,心里了然道,“昨日听老人家说,这里之前是杨树林,没有竹子的,”
苏青筠抬头与陈裴对视了一下,心中纳罕,杨树变成了竹子,这但是一个新奇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刚刚下过雨的原因,后山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只能看得到近处,远处就能看见雾蒙蒙的一片,不是那么的清晰。
山中潮气大,刘襄特意多带了两件衣服,走路走一半就递给苏青筠,苏青筠也没拒绝,虽然太阳光刚刚上来了,这山里还是阴冷阴冷的。
阳光透过薄雾,一束一束的洒下来,几个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所谓的普罗海,这个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棺木沉在里面的原因,海水显得死气沉沉的。
海面上还袅袅的升起白烟,却不像是早上起的雾,更像是烧东西起的烟雾。
“将军你看。”
苏青筠指着海边的泥水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闪闪发着亮光。
“过去看看,”
陈裴刚要走过去,就听后面一阵啊啊的喊叫,男人吼叫的声音,声音里透漏着绝望,陈裴下意识的一拽苏青筠,将苏青筠拉到身后。
哪个声音由远及近,还有踩进水泡里的吧唧声,一个男子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嘴里无错的喊着,“救救我!救救我!好烫!水水水水水……”
男人挣扎的往海边跑,太阳透过云层,一点一点的挪出来,最后一点也不保留的将阳光撒下来。
男子满脸的惊慌,痛苦的用手抓着胸口的衣服,衣服已经被他撕的一条一条的。胸口满是指甲抓出来的红痕,微微的往外渗着血。
众人都惊住了,苏青筠反应过来,直接从腰上把水壶取了下来,就要走过去递给男子,那想刚走一步,腰上就被一只手缠住了,陈裴眯着眼睛看着男子,低声道,“刘襄去。”
刘襄诶了一声,恍惚的回过神来,匆忙把自己的水壶取了下来,颤颤巍巍的往男子那里走,那里知道刚刚走过去,哪个男子抬头看了看太阳,张着嘴无助的看着刘襄,“好热,烫死我了,救救我……”
刘襄心中害怕,嘴上却还安慰着,“我这就来救你……”
刘襄的话还没说完,哪个男子保持着伸手拿着水壶的动作,身后却轰的一声,起了一阵明火。
“啊啊啊啊啊啊啊……烫死我了!救命!救命啊!”
哪个火从男子的身体里生出,火势凶猛,等不及众人抢救,那男子就被烧的只剩下一堆灰烬。
众人一阵惊骇,刘襄直接傻到了那里,半天才啊了一声,把水壶扔到了那里,往后退了一下,一踉跄直接跌到了地上。
苏青筠也被惊住了,半天没说出来话。
陈裴安抚拍了拍苏青筠的肩膀,自己走了过去,伸手在灰里拨弄了半天,只找到了一个融化了一半的玉,还能看见一点点的形状。
陈裴嫌恶的看了一眼,放在一旁。
“哪个玉带回去吧,他家人应该认得出来。”
苏青筠站在后面,把玉从地上捡起来,用帕子装上,心中仍是纳闷的很,“这人,怎么就……”
“不是他杀,”
陈裴伸手在灰里拨弄了半天,伸手捻起一点点灰,放在指尖捻了捻,“但可能是预谋,”
“我在北边打仗,吃的牛羊,他们的骨头是不会燃尽的,”而人的骨头和牛羊的差不了太多,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么一点时间内,燃烧的只剩下一点灰烬。
陈裴起身拍了拍手,吩咐人道,“将骨灰收起来,回去寻到这个人的家人,交给他们安葬。”
侍卫低头称是,陈裴转头看向苏青筠,苏青筠看着那个玉发呆,忍不住一笑道,“想出来什么了?”
苏青筠回神,珉了珉嘴唇分析道,“按照将军的说法,那一定是有什么助燃,淋了油的柴火,烧起来一定更旺。”
“不错,”陈裴点了点头,“肯定有什么东西助燃,”
苏青筠皱了皱眉,抬头和陈裴对视道,“一百多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裴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所以,我们要去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县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