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而作(7)
认得出,怎么认不出?
当年在一起读过书,写过字,怎么会不认得对方的笔迹?
就算是后来,白允安刚刚的被贬,也会时不时的来两封信慰问,生怕自己想不开。
所以白允安的字,苏青筠还是认得的,可是这个名字……
苏青筠面色复杂的看了半响,实在看不出来那里不对,开口讯问陈裴道,“既然是他的,这个纸,他写的可是认真的?”
“认真不认真,我可看不出来,我看了前面,都挺认真的。”
苏青筠皱了皱眉,把名单放下来,故作镇定的起身道,“那就这样吧。”
陈裴却不如他的愿,一把拉住苏青筠,把苏青筠又拉回了座位,一勾嘴角道,“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名单,看见什么了?”
苏青筠珉着嘴不说话,陈裴挑了挑眉毛,一手阻止苏青筠不让他跑,一手拿着名单看了一眼,很快就找到让苏青筠面色复杂的哪一个名字了,勾了勾嘴角,指给苏青筠看,“就因为这个?”
陈裴啧了一声,点头道,“确实,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你叫一声听听。”
苏青筠,“……”
苏青筠眼神凉凉的看了一眼陈裴,陈裴挑了挑眉,一手拉着苏青筠,“让你叫一声就这么难?”
“小心肝这三个字你那个不认识?叫叫怎么了?”
苏青筠,“……”
第8章 自燃(三)
这世上那有人会叫小心肝的名字,姓氏都没有,就算是名字,也是极其的暧昧,任谁也叫不出来的。
也不知道白允安是不是认真的。
这事传到了白允安的耳朵里,白允安也是颇为无奈,他当时写的时候也是极其纠结,只是因为那个人没有名字,那失踪的时候,还不过周岁,家里人都小心肝小宝贝的叫着,想等周岁的时候再取名字。
结果再也没有取成。
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最难过的不过就是,来不及。
这几日嘉乐城中颇为消停,自从那日在白允安家中看过一次之后,时隔几日,再也没有听到吹吹打打的声音,苏青筠也得了空闲,一直在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感觉就像是无数的线,缠在了一起打成了一个死结,怎么也寻不到头。
从一开始的官银,知府为什么每次运官银,都要经过嘉乐城?嘉乐城中丢失的一百多人,他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后山无缘无故没了的半山的树,每一个都是一个点,解不开的谜团。
“给你弄一个好玩的。”
陈裴拿着一张纸,抬手将窗子开到了最大,正午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晃的人眼睛发疼。
这几日正是嘉乐城每年最热的时候,而且嘉乐城的热,同京城的热有所不同,京城是干热,嘉乐城是那种湿热,空气中还带着潮湿的味道,阳光却晒的人发晕。
陈裴把纸放在阳光下面,又从旁边拿过来一个镜子,凸面的,耀眼的阳光直接从镜子中穿过,打在纸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一个小小的金色光圈。
陈裴手放在哪里,晃了晃,转头看着苏青筠解释道,“今天偶然想起来的,这个还是在北边打仗的时候,碰见一个小孩子这样玩,才学会了。”
苏青筠点了点头,指着那个光圈,“就这样?”
“在等等。”
阳光不断的从哪个镜子打在纸上,汇成更亮的光圈,苏青筠盯着哪个光圈半响,也没有什么动静,反而是陈裴的手,已经被阳光晒成了红色。
这太阳毒辣,不过就是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就变得通红。
陈裴小心的晃了晃手,只见哪个光圈在纸上不断的小幅度的挪动,最后定在了一个点,哪个点微微的有一些的发暗,慢慢的变成暗色。
苏青筠惊讶的看着纸,阳光不断的从镜子打在纸上,哪个点不断的变暗,变暗。
“这……”
苏青筠盯着纸,话还未说完,那个纸轰的一声,燃烧了起来,火势凶猛,不过片刻,哪个纸就变成了一堆灰烬。
苏青筠惊讶的抬头看着陈裴,陈裴一甩手把镜子扔到避光的地方,拿过刘襄递过来的毛巾擦手,解释说,“当年哪个小孩说,他父亲说这个东西,可以把阳光聚在一起,”
陈裴拿过镜子,平面放在上面,递给苏青筠看,“整个镜面受到的阳光,最后汇集在其中的一点。”
“那日我们看到的那个人,他身边是没有任何东西的,说明满足他能够燃烧起来,只有一点。”
苏青筠晃了晃手中的镜子,抬头看着陈裴,淡淡的说,“阳光。”
“不错,”
陈裴点了点头,拿着纸放在桌子上,“不过你刚刚也看见了,我刚刚是借助镜子的汇集太阳的光,积攒阳光的的时间也说不上长,但是我们要想到一点,我用的是纸。”
“纸烧起来,可比人容易多了。”
苏青筠低头看了看镜子,恍然大悟,“所以将军的意思,那天的人,能够自燃的一个条件,就是太阳光。”
“不错,”陈裴点了点头,半响又补充道,“或者是同样热度。”
“嗯?”
苏青筠抬头疑惑的看着陈裴,同样热度?
陈裴晃了晃镜子,“我们今天是借助镜子,用镜子汇集太阳光,而那日当时,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些,所以他们本身就可以吸收了太阳光的热度。而相对而言,同样的热度,都可以引起自燃。”
陈裴眯了眯眼睛,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需要考虑的就太多了。
苏青筠把镜子放下来,看着那堆灰,蹙了蹙眉道,“其实如今还是有一些想不通,一个人自燃了,有什么好处,常言道无利不起早,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陈裴看着苏青筠,突然的一笑,苏青筠话不是很多,尤其是后来跟了他之后,话愈发的少了,如今突然的多了起来,陈裴竟然觉得有一些新奇。
苏青筠被陈裴笑得一愣,沉默了片刻,抬头道,“将军,我说的可有那里不妥?”
“没有不妥。”
苏青筠蹙了蹙眉,抬头看着陈裴淡淡的问道,“那将军为何笑?
陈裴伸手点了一下苏青筠的眉心,勾了勾嘴角道,“就是觉得,你这样特别惹人疼。”
苏青筠,“……”
陈裴人逗到了,心里也不痒了,
吩咐人将这里收拾起来,今早白允安送来消息,那日自燃的男子家属找到了,是一个年过古稀的阿婆,捧着那块玉哭的不能自已。
周围围了很多的人,都垂着眼泪,安慰阿婆,至少还找到了人,他们家人,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他们大多数有的失踪已经一年多了,短的是这几个月之前失踪的,一点音信也没有。众人纷纷落泪,也不知道谁看见苏青筠过来,喊了一嗓子,众人紧忙跑到苏青筠面前,齐齐的跪了下来。
“苏公子,一开始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苏公子是有大能耐的人,苏公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那次的无理。”
苏青筠被这么一跪弄得一愣,那人的话说的也是没头没尾的,苏青筠蹙了蹙眉,心中疑惑,却还淡淡的伸手道,“那日之后,我已经忘却了,倒是你们,快起来吧。”
一个女子突然就大哭起来,爬到了最前面,对着苏青筠使劲磕了两个头,“求求你……”
苏青筠侧身一挪,错开了众人的跪拜,转头看了一眼刘襄,刘襄立马会意,将众人扶起来来道,“大家快起来吧,大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众人抬头看了看苏青筠,其中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从众人中走出来,抖着手说,“苏公子,老朽拉着脸皮求求你,可不可以,帮我找找我的儿子。”
老人家拍了一下额头,混浊的眼睛里淌出来两行泪水,“我儿子……我当时就不应该让他去,他非要去砍柴,已经丢了半年了,我……年岁不多了,我就想,再看看他。”
“我儿子,还没娶媳妇呢。”
一个阿婆擦了擦眼泪,“就这么失踪了。他才十五啊!”
苏青筠珉了珉嘴,看着众人,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认真的道,“我不过是一个读书人,会的少,但是如果真的看见了他们,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们,带他们回家。”
“谢谢,谢谢……”
阿婆曲腿又要跪,被刘襄拦住了,刘襄笑眯眯的看着众人,一笑道,“我家公子年少,当不了这么大的礼,大家的心意,我家公子心领了。”
苏青筠微微颔首,余光看见白允安往这里走,苏青筠往旁边一看,眼角含笑,左手搭在右手上,行了一个半礼,“白公子。”
白允安赶紧回了一个礼,微微一笑道,“小公子也来看阿婆来了?”
苏青筠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转头看着白允安淡淡的道,“来看看,”
白允安低头一笑,摇了摇头道,“没想到小公子还是那样,明明心里在意阿婆怕她受不住,嘴上却只是淡淡的说来看看,这一点,还真是一点没变。”
苏青筠笔直的站在院门口,没有再接近,而是给阿婆留下了一个空间,听了白允安的话,不禁转头看着白允安,“是吗?”
“是,”白允安看着苏青筠,点头道,
苏青筠听此点了点头,那就是吧。
白允安看着苏青筠这么不甚关心的模样,不禁一笑,感叹道,“看来,将军对小公子很好,”
苏青筠蹙了蹙眉,白允安这句话,绝对的话里有话,听的人浑身就像扎了刺一般。
苏青筠回身看着白允安,皱了皱眉道,“白公子何出此言?”
白允安抬头和苏青筠对视,眼睛中复杂的神色一抹而过,快的难以触摸,苏青筠愣了一下,白允安微微弯了弯眼睛,一笑道,“如果不好,小公子怎么会在这?”
白允安拍了拍袖摆,缓缓的走了进去,拍了拍阿婆的肩膀,低声的安慰,又扶着老人家进屋里休息。
老人家哭的脱力,早就没有什么精神头了,这么一个巨大的冲击,简直就像挖心之痛一般。
苏青筠握着的手紧了紧,看着白允安的背影,眼睛里晃过一丝沉痛,苏青筠闭了闭眼睛,耳边不断回旋白允安刚刚说的话。
“我永远也不会忘了老师,我希望小公子也是。”
第9章 自燃(四)
“想什么呢?”
陈裴抬手摸了摸苏青筠的额头,又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不热。
陈裴挑了一下眉毛,在苏青筠旁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茶杯盖,“做什么这么失魂落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