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穿古之小大夫(上)(71)

“我也不要！”
好几个“我也不要”，包括老范，纪家舅舅等人。
最后做了二十个棉花糖，文景辉手里头俩，还有纪纲纪绕，纪红纪绣，和黄家姐弟俩，穆肃也拿了一根。
剩下的老范和纪家舅舅帮忙拿着，但是没吃。
棉花糖做的柔软，糖丝拉得老长，文景辉吃的特别过瘾，比他前世吃的都甜！
从他们走过的一处酒楼上，开着的窗户里，有人看着文景辉一行人，眼里充满了嫉妒和恨意。
“怎么会没成功？你到底有没有跟学监说明白？文景辉身为秀才生员，竟然做起了商贾才会做的买卖？”
“已经说了，但是没有下文，东西都递了上去，偏偏学监视而不见，我有什么办法？”
“那怎么办？”
“不如你出面，就说他身为生员却行商贾之事，身为孝友却买卖可怜流民为奴！黄家现在不是在他们家吗？这可是活生生的人证！”
“黄家原来被逼急了，见到我还能说好话？”
“你就跟他们说，只要反咬文景辉一口，他们就能脱了奴籍重新成为良民，你先施恩给他们家，到时候黄家婆娘进了王府，还不是要靠那位照料一二，到时候，黄家那小妞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嗯？”那人看了许久才感叹了一番：“孟尹浩啊孟尹浩，本以为你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现在却发现是我看走了眼呐！”
“不逼急了我我也不能这样，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者说了，文景辉这人动作让人看不懂，他大量囤积粮食，还不卖，吃得完吗？各种罪名捏造一下，看那块牌匾能不能遮得住。”
原来此人便是孟尹浩，孟家的那位秀才。
刘二家的去年趁着冬天闲着的时候，去孟家集跟自己的表姐妹长舌，被崔家的秀才听到了。
本来崔尹浩就对文景辉比较嫉妒，同样是秀才，文景辉就能上达天听，他才学斐然，却科举不顺！
那个时候秋闱刚结束，孟尹浩名落孙山，正是气不顺的时候，赶巧听到了三个女人的那台好戏，就对文景辉更不待见了，后来更是巧合的去了二叔家走一趟，想做一件青布长衫，就遇到了崔远的事情，崔寡妇他听说过，知道跟纪家的合得来，而纪家，正是岗子村立村后第一个搬过去，文景辉接纳的人家。
新仇旧恨，于是崔远悲剧了。
只是没想到他一个小心眼的莫名其妙的发作，却带来了一串的连锁反应。
先是孟老二家的布庄货源断了，后来又有孟宪臣的半死不活，为了让孟宪臣好过些，即便是孟家老二的布庄暂时不顺利，也打算一出正月就让孟宪臣成亲，这个时候成亲，一个是大家都还闲着，另一个则是带着些冲喜的意思。
孟老二不顺利，自然给孟老大家的补贴就少了许多，过年就给了两匹土布意思意思，往年都是两匹新绸缎，八匹细棉布，还有单独给他准备的绢绸做衣服用。
孟尹浩对文景辉更是仇视了，或者他的心里早已经扭曲了。
“也好，你也让你二叔家的人去喊冤，学政除了正月便会巡检全境私塾和学子，到时候咱们这样……”
俩人开始密谋了起来。
而同一时间，北平府，燕王府邸。
“可问清楚武当山的人，张真人关门弟子的事情？”风尘仆仆回来的人，一进门就让主子迫不及待的问了任务的结果。
“回王爷，问了，但是他们说仙师云游四海，已经好几年没见到真人了，至于关门弟子的事情，他们也不清楚，还说请王爷慎重考虑。”进来回话的人不敢耽搁，立刻将武当山那群牛鼻子的话原封不动的回给王爷。
“这群人最滑不溜手，慎重？本王要怎么慎重？是信还是不信？都是一群属泥鳅的东西！”燕王很生气，但是却拿人没办法，挥了挥手：“下去洗漱休息吧。”
“属下告退！”来人风尘仆仆的又出来了，自去了自己的住处洗漱歇息不提。
等人走了，燕王才坐下来，问对面的老和尚：“大师怎么看？”
“不能确定就不确定。”
“不确定？”
“他身边不是还有一组逃兵吗？”
“不是逃兵，他们只是被迫而已。”燕王对兵卒有特殊感情，他半辈子带兵打仗，对手底下的人特别爱护。
“当年蓝玉欺负你手底下的人，夺人军功为己用，你就敢将蓝玉的人马拦在城门外，逼得他连闯三关，铸下大错，皇帝便直接收拾了蓝玉全族，现在，你还想收拾李景隆吗？”
“当年敢，现在，还是敢那么干！”燕王的话，掷地有声。
“哈哈哈……！王爷勇武不输当年，不输当年啊！”老和尚爆出一番大笑，很是欣喜的样子。

042学子宴
正月十六之后，菜店便正常营业了，连食香阁都开门了，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年也就过完了，最多再过了二月二，热闹便彻底消散，清明节后便要下谷子种地了。
文景辉的小日子继续，武大开始寻找匠人们盖房子，老范开始起早贪黑的趁没人的时候烧制水泥，他发现这玩意儿真结实啊！
不比青石板差！
成本几乎没有！
老范过过苦日子，同样是从苦水里泡过来的人，自然更知道节俭了，就算文景辉不说，他也自动自发的烧起了水泥，反正这玩意儿，就一些石头一些柴而已，漫山遍野都是。
小丁小范保证青菜运输和记账事宜，文景辉次次偷渡一些青菜出去，有武大打掩护。
正月二十的时候，文景辉早上偷渡了一番青菜后，便回去教导小招财，小进宝如今跟黄花比跟他们都亲！
真是女孩子最容易相处到一起，纪家的纪红和纪绣，已经给黄花在闺房里留了床位了，三个人聊到晚了，黄花偶尔会借宿在纪家，当然，是纪家男孩子都不在的时候。
而她们三个很有心，每次都带着小进宝。
尽管小进宝才将将一岁多点点，还走的不太利索，可她们依然每次都带着她，不论是闲谈聊天，还是打络子。
为什么没接活呢？因为正月里不动针线，一定要过了二月二，二月二，乃是龙抬头的日子，要是那之前动了针线，那叫“扎龙头”，一年都不带顺遂的，事情闹大了，可能还有血光之灾。
纪纲和穆肃又开始跟崔远镇守菜店，一切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大家忙忙碌碌的但是很充实。
可好日子才过了五天时间，麻烦就来了。
小胖子二十一下午就到了家门口，美其名曰：送宴帖！
“学政？”文景辉皱眉，他跟学政从无瓜葛，怎么会找上他？
“嗯，听说是一个叫孟尹浩的秀才带的头，以前告诉过学监，但你知道的，学监只有名声，可没官家授予官职，所以他无权管有了功名的秀才，只能从旁规劝，你一直都没去府学，也没有考试的打算，所以他管不到你头上，那姓孟的就勾搭了县城里开客栈的姓王的那死色鬼，俩人狼狈为奸，想要陷害你呢！”小胖子张牙舞爪，“你知道姓王的那个八蛋吧？”
姓王的八蛋？
这是个什么？
王八的蛋？不就是王八蛋吗？
“姓王的八蛋，就是要买黄花的人！”小胖子气呼呼的跟文景辉道：“他还派人找上我，想打听黄家人的下落，被来走亲的二姐夫给打发了。”
“原来是他啊！”文景辉了然了。
黄花虽然才十二三岁，可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了，这里的女孩子十五六岁就及笄了，及笄之后便可以说亲嫁人。
黄花的瓜子小脸长得很好看，乌溜溜的大眼睛，骨架纤巧清秀非常，一举一动竟然还透着一些些江南水乡的携咏与多姿。
这大概是随了黄家婶子多一些，因为黄家婶子就是江南人，是后来迁居到凤阳的，再后来家里就落魄了，一家人在凤阳死了个绝，只有她一个，双亲放不下，直接远嫁到了山东，想着离阜新近，怎么着，这圣人的光辉也能照耀女儿一二。
没想到没被圣人的光辉照耀到，反而因为被孔府的人看上了黄家的田地，而一家颠沛流离。
甚至因为黄花如同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初初绽放之美，就被县城王家的少东家看上了。
这位少东家不是个好东西，接手了王家家业后，并没有励精图治的意思，反而吃喝嫖赌是样样俱全，索性还有些家底折腾，又在热孝期将亲姐嫁了出去，就半年前的事情，至于嫁去哪里不得而知，但是知道好像是一门不错的婚事，因为那以后，王家的家业好像挺顺遂，没遇到所谓的权利交替时候的动荡，很安稳的就度过了。
这些都是小胖子后来调查得来的，他将黄家人给了文景辉，就是托付文景辉照料的意思，当然，黄家人的一些恩怨，他也要知道些，不然以后遇到麻烦的时候，该一头雾水了。
这不，这就用上了么。
“是他找的学政告状？”文景辉还是不太理解，这人怎么跟他就这么置气？他是一个秀才，不就是收留了黄家人吗？至于这样吗？色中饿鬼也不能如此吧？
“总之，二月初一的学子宴，你可要小心啊！”小胖子是借着给文景辉送学子宴请帖的名义来的，为的是给文景辉一个提前准备的时间。
因为二月二是龙抬头，故而学子宴是二月初一，那天正好出了正月，学政也会出行巡视各个学府学堂，村庄的私塾不会去，但是各县的县学堂却是要走一遍。
朱元璋草根出身，对学问看得特别紧。生怕被人诟病自己重武轻文似的，对读书人虽然宽待，但是看得更严格。
“既然知道了，我自然会小心。”文景辉笑了，“你别说，你当日的布置，这回可用得上了。”
“那是！”小胖子一听便得意洋洋。
“那大姐怎么样了？”白家大姐，已经三个月的肚子了，快要显怀了吧？
“大姐一切都好，你给送去的青菜都很及时，唐家人现在对大姐羡慕的不得了，连大姐夫都说，现在全家人，大姐最娇贵。”
“呵呵那就好。”文景辉从书桌底下抽出一个红木雕花的盒子递给小胖子，“前几日忙，都忘了这个，你去送给大姐备用。”
“什么东……嘶……！”小胖子接过来，一边说着“什么东西”一边打开，结果一看到里头的东西，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只八两重的成型人参，被红丝绳绑着手脚躺在盒子里，人参有头有脚又有须，一看就是个宝贝。
“要悄悄的，不然这东西大姐估计得孝敬给公婆。”
“嗯嗯嗯！”小胖子一个劲儿的点头，当然要悄悄的了，这东西忒好，拿去后他大姐要是不孝敬公婆，估计大房二房三房什么的，不得掀了房盖啊！
“你怎么弄来的？这可值不少钱！”小胖子惊讶过后，就剩下了忐忑。
他自觉没帮到星宇什么，可星宇却给了他这么贵重的东西，星宇现在没家没业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也不能随便什么东西都往外送啊！
尽管送的是他的亲生姐姐。
“秋天的时候，武大他们进山里挖到的，一共是三支，一支我给高老太太治病了，高老板花了大价钱，一支我留着保命用，这一支送你，反正我有等于你有，你要用我这不是还有一支么？这一支送给大姐姐，她这么多年遭人算计，恐怕坏了身子，生产的时候，没力气好用这个补元气。”唐家的事情，文景辉不用细打听，就能脑补出好几幕宅斗大戏出来，唐家怎么样他管不着，可是小胖子的大姐姐可不行，这可是他第一小弟的亲大姐呢。
而且白家也有些依靠着唐家这个亲家的意思，才能在商场上混的如鱼得水。
所以说，白家大姐姐一定不能有事情，一定不能让白家失去唐家这个靠山，当然，文景辉也有他的顾虑，起码白家对自己还是很好很用心的，小胖子更是对自己言听计从，唐家间接也和他扯上了那么点关系。
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加到一起，文景辉给出了必须要帮白家大姐的理由，其实就是善心大发，当时给高老太太治病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
“行！我二月二过后亲自去一趟，一定亲手交给我大姐！”这东西太好太珍贵，还真的要悄悄的给大姐。
小胖子走后，文景辉就将事情给家里人说了，黄家人很不安，都是他们惹的祸。
“你们放心，不是你们的关系，就算没有你们的事情，也有别人的事情，早解决早利索！”文景辉安抚黄家人：“你们现在可不是奴籍，是良籍，是平民老百姓！懂？”
“对，文先生，哦，里长说的对，我们黄家如今落户在岗子村，可是良籍老百姓，谁敢逼迫我们家，我们就告上县衙去！”老黄坚决的表明心意：“到时候看谁坐大牢！”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放心，没那么严重，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别忘了，我可是‘孝友’呢，还是秀才！”文景辉笑完了，就自得的翘了翘鼻子。二月初一一大早，天还没亮，武大就赶着马车带着文景辉，跟着送菜的车子去了县城，武大不放心文景辉一个人去，生怕他家小大夫吃亏。
学子宴设在县城最大最好的食香阁里，食香阁跟常青菜店算是老关系了，武大混进去，就在举办学子宴的花园里的雅间里待着，他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学子宴，顾名思义，就是为学子们举办的，因三四月便是府试时间，称为“春闱”，所以二月初一举办学子宴，第二日又是龙抬头的日子，隐喻：学子及第，展翅抬头。

043宴无好宴
来的人挺少，怀柔县的秀才都到了场，县学里头的山长、教谕、学监也都来了。
山长等于校长，教谕是导师，学监类似教导主任。
除此之外，还有怀柔县一干乡绅富甲，其中就有小胖子的老爹，带着小胖子，主要是给文景辉助威来了。
白老板已经知道了文景辉的事情，自家儿子现如今可是春风得意的很，青菜在冬天没少用来打关系，别人家限量，他们家不限，文景辉每次都要单独给他们来半马车的青菜没给多，怕起疑，不然就要多少有多少了。
文景辉是掐着时间到达的，直接就坐在小胖子为他预留的位置上，跟白老板聊了起来。
他不想跟这些不熟悉的人赔笑脸套近乎，懒得搭理那些酸溜溜掉书袋子的人。
不过文景辉想要低调，却有人不想他低调，他前脚进门落座，就被人注意到了。
“真是名声大了架子也大了，这么晚才到，让一堆长者等着他一个小辈，真是有辱斯文！”一个穷酸书生的青年，一脸义正言辞的针对刚进来的文景辉。
这蛇精病是谁啊？
文景辉一头雾水，存了这个疑问还没等解决，后脚县丞书吏三人就到了，这三位刚到达，正好堵住了文景辉欲问出口的话，那穷酸书生得意非常，看到来了大人物，刚要开口继续，潘县令就到了，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学政大人。
今年的学政可不一般，乃是唐瑜唐先生的族侄唐震。
唐震乃洪武二十一年戊辰科殿试金榜的榜眼，也就是第二名。
文景辉注意到唐震其实很凑巧，文景辉是在寻找另一个历史名人的时候，见过唐震的名字。
唐震跟那位，是同一期的进士。
皇帝正月里就下达了圣旨，敕封唐震为正五品的北平府学政，执掌一府学政事宜。
唐震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气质温雅，言辞才华满溢却不失风趣幽默，一看就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纯正文人，这种人很单纯，单纯的做学问，单纯的做官，单纯的生活。
活动其实没什么好叙述的，就是先祭酒致拜，自然拜会的是孔圣人，只是遥拜一番而已。
接下来学政唐震发言，随后是县令致辞，最后是山长讲话，教谕勉励一番众位学子，学监讲了一遍学堂学规。
完事之后，再接下来就是吃吃喝喝，大家相互交流，或是斗诗，或是填词，总之，展现自己的才华，文人相轻，谁能抵掌而谈并独占鳌头，谁就能引得学政注意，最后得入贵人眼。
平时也就是这样过来的，结果今天就不一样。
“学政大人，县令大人，诸位长者，学生孟尹浩，今日有一事想请诸位解惑。”
孟尹浩？
文景辉一看，竟然是针对自己的那个穷酸书生！
原来他就是孟尹浩。
这名字起的，孟尹浩，“梦引号”？还是“蒙荫好”？孟家的心挺大啊！
“蒙荫”二字，乃是官宦世家才会用到，这孟家，是指着孟尹浩光宗耀祖，蒙荫后人呐！
“哦？懋勋有何疑问？”山长乐呵呵的接了话头，但是眼中却不带笑意。
孟尹浩的表字是懋勋。
“商贾乃趋利之辈，现有生员行商为贾，高价买卖低贱之物，行为如同势利小人。不知其人可还配与诸位坐在一起畅四书五经谈古今之事吗？”
商人地位微贱，明朝是重农抑商比较严重的朝代，但也是商贾奋起的时代。
但是明初绝对是商人们最低调的时代。
首富沈万三什么下场？有前车之鉴呐！
“在下也有事情想询问县令大人，若有人将可怜流民买卖成奴，堕为贱籍，不知道大人要怎么办理此事？此人可是有秀才功名在身呢！”王家如今的掌事者王福才，也站起来当场发言。
“你二人说的可是同一人？”学政唐大人立刻就抬头看向了这两个发言的人。
“是！”
“是！”
二人异口同声。
“这倒是奇了，此人品行如此不端？姓甚名谁？”
“姓文名景辉，字星宇，去岁的府试中的秀才！”
“哗！”底下的人窃窃私语，文景辉的大名，他们可是知道的，乃是圣上褒奖的“孝友”之人。
前几日的闹剧，他们更可怜文景辉，怎么回事？
“文景辉是哪位？”唐大人来了兴致，没想到，会是文景辉文星宇，这位的大名，他也听说过。
“学生文景辉，见过学政大人。”文景辉站了起来，给学政大人见礼。
一边小胖子气鼓鼓的瞪着王福才和孟尹浩二人。
“你就是文景辉？你可有何话说？”唐大人没想到文景辉是这个样子的。
少年身体纤细羸弱，松枝绿的细棉布长衫，穿在身上好似一颗青竹笔直的伫立在寒风中，不向风雪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