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上学的日子(18)
今儿早上他和三哥一起上山去给祖母请寿安香,回到家就听他大嫂说叶勉来了,他乐得什么似的,心想这小子终于肯低头给他台阶下了,衣服都没换便兴冲冲赶了来。
叶勉本是可以让姜北勤带着去外院儿吃宴的,哪想人还没走便让国公夫人给招了过去,让坐她边儿上吃,一边的贵妇女眷们都笑,直说定下做孙女婿得了,省得拉着别人家孩子放不开手。
国公夫人大乐,“你们怎么知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恨不得今儿就领回家去在我身边儿养些日子,把我那几个孙子换一个给叶侍郎夫人做赔。”
邱氏面儿上笑的开怀,却没接她前头那句,只奔着她后面的打趣:“那我可占了大便宜!用这么个不成器的换个国公府教出的好公子,回府我们老爷都得赏我一回。”
众女眷被她逗得直笑,邱氏也跟着乐,心里却不屑,庆国公府确实是再好不过了,但是您那府里的孙女儿也忒多了些,您若像当年永安侯府一样提个正正经经的嫡孙女,那是我们高攀要厚议,连个嫡庶都不提就想定我们勉哥儿做孙女婿,想得倒是好呢!
就说她小儿子这品貌,今儿来的这些男丁公子们,可有哪个能赶上一星半点儿,遑论还有他家璟哥儿这个大哥呢,璟哥儿现如今如此受当今看重,再过两年这品级是定要再升一升的,到时候他家勉哥儿自国子学出来再选个官儿,那时想“高攀”哪个不成?
命妇们都是人精,有几个已经品出味道不再提这个,永安侯夫人眼风扫过邱氏时也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也是个认为儿女婚事决不能马虎的人,几年前的端华公子初出,高门大户连着侯门国公都抢破了头,她为了她家南初,明里暗里和多少人家撕破了脸,又自降身价去讨好一个四品官儿的夫人,最后才让女儿破涕为笑,风风光光地嫁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叶勉这个宴吃的极是闹心,一屋子的女人,脂粉的甜腻香气已经盖过了菜香,国公夫人依旧在他耳边叨叨个没完,他打起精神应对一会儿就蔫儿了,给姜北勤打眼色使眼风,姜北勤也算够义气,顶着永安侯夫人的眼神杀,饭都没吃完就把叶勉带跑了。
外院儿的一个小偏厅里,两桌十来个华服少年正在那儿闹哄哄地举杯换盏,满屋子的丫鬟忙活地脚不沾地,鼻尖儿冒汗。
姜北勤带着叶勉进去的时候,姜家三少爷正站在桌边劝酒,看他来了赶紧把他按在椅子上,连干了两杯告罪就急急去了主厅,世子已经着人催了他好几回了。
“北勤怎么才来,快自罚三杯!”
“就是,有主人家这么待客的吗?”
席上公子哥儿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起来,姜北勤二话没说,端起酒壶自斟自饮连干了三杯,席间一片叫好儿。
叶勉紧挨着姜北勤坐下。
“哎?这不是你那个小跟屁虫吗?”一人显然是认识叶勉的,愣了一下之后乐了起来,“怎么,不和你闹了?”
姜北勤讪笑了下,浑不在意道:“平时脾气最好不过的,谁知道气性这么大。”
桌上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引了过来,和姜北勤从小玩到大的几个此时也认出了叶勉,“还真是,刚北勤领他进来我就觉得眼熟,这快两年不见,模样可变了不少。”
侯爵王府和他们普通官家子弟交往圈子不大一样,叶勉满屋子打量一圈儿,没一个他认识的,倒是有两个看着脸儿熟,应当是在国子学见过。
刚才说话那人看叶勉有些发懵,便冲他一扬下巴,“你还记得我不?我当年带你骑过马,还送过你一副金丝卷草鞭。”
叶勉自然不认得他,遂如实摇头,桌上人哄笑,说他白搭了一副好鞭子,人都给忘了。
那人也不在意,揽着姜北勤的脖子嘻笑调侃道:“果然眼里只有你,每回都是跟着你屁股后头跑,叫往东不往西的,比你家小厮还听话。”
叶勉微微皱了眉头。
“成日‘哥啊哥啊’的叫的人心痒痒,北勤想甩甩不掉,我们想拐拐不来。”
姜北勤瞪他,“别瞎说啊,我什么时候想甩他了。”说完心虚地瞟了叶勉一眼。
众人又说笑了一回之后,姜北勤倒是很认真地把屋子里的人都给叶勉介绍了一遍,今天来的大都是永安侯府的亲眷和世家之交,这厅里能让姜北勤和他三哥作陪,自然也都是各府的嫡子,有几个没见过他的,听说是端华公子的胞弟,都难免多盯几眼。
屋里叶勉最小,他也不啰嗦,站起身来双手持杯一仰头灌了进去。
“敬各位哥哥。”
“好!”众位公子哥儿拍手叫好,俱都喜欢他这个利落样子。
“叶勉现在可有在上学?”忠平侯府世子放下酒杯后问道。
叶勉点点头答道:“正在国子学读‘启’字。”
世子笑着拍了拍坐在他身旁的少年,温和道:“我三弟燕平现在读‘修’字,和北勤是同一年,你平时若在学里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找北勤和找他是一样的。”
“大哥,你别坑我啊!”忠平侯府的三少爷连连摆手叫道:“别被他这一副乖兔儿样子给骗了,这家伙名字我听过,行思阁里都挂了号的惹事精!”
忠平侯世子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叶勉又看向姜北勤,叶勉倒是不甚在意,姜北勤咳了一声辩解道:“勉哥儿平时惯和左丞家那幺子走的近,那小子平日里什么狗德行,你们素来都知道的,把他给带坏了。”
叶勉脸上的笑浅了些。
“我以后管着他,”姜北勤说完看向叶勉,道:“以后少和魏家那小子来往,今儿晚上你就宿在这儿,等明个儿我攅个局,介绍几个性格和品行都好的与你认识,你好好与人结交。”
叶勉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兄弟你谁啊你?
姜北勤看他一副不屑的态度,有些怒意,逼问道:“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但我明日不得闲。”叶勉说。
“你有什么事?”姜北勤脸色冷了下来。
“去丞相府。”
“你!”
姜北勤没想到素来把他的话当“圣旨”的叶勉敢当众让他难堪,又气又怒。
众人见不对,赶紧过来打圆场,“哈哈,勉哥儿还小,北勤你这个当哥哥的可不能急躁,慢慢教,慢慢教。”
另一人道:“我家幼弟与他一般年纪,脾性也是顽劣的紧。”
“还不快给你家少爷的酒满上,没见着那杯子已经空了半天了?”忠平侯世子朝站在姜北勤后边的小厮吩咐道。
“是是是,勤哥儿急了,应当让他喝杯冷酒才是,降降火气。”一公子附和道。
小厮哪个敢在三九天儿给姜北勤倒冷酒,赶紧从一边的麒麟纹青铜温酒斛里把烫好的流霞酿给姜北勤满满地斟了一杯,只是在收手时,却不小心将酒壶上的水掉了两滴在姜北勤手上,那酒壶刚打滚热的水里取出,外覆的水自然有些温度,“烫”得姜北勤“嘶”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大怒。
小厮年纪不大,吓得两股发颤,连跪地求饶都忘了,姜北勤本就在气头上,拿起杯子就砸在那小厮脸上,当场就在额头上砸了个口子。
众公子们赶紧上来哄着,一面斥责小厮,一面让姜北勤消气儿。
姜北勤不好在老夫人寿喜之日发作,更不想扰了客人兴致,便不耐烦地吩咐身边伺候的,“拖走拖走,让他去院子雪里跪着,找个人看着他,天亮之前敢动一动,就把他们一家子都捆了卖到北蛮山上去!”
小厮遭此无妄之灾,当场就吓白了脸,还没等求饶就被人捂着嘴扭着胳膊拖了出去。
叶勉一时怔愣在那里,众少年们倒是见怪不怪,还附和了姜北勤两句,便把这事儿给岔了过去。
姜北勤借着这倒霉小厮出了口恶气,便没再接着刚才的茬儿找叶勉麻烦,只是到底不爽,觑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
叶勉独坐在那里,虽不至于尴尬,却也无趣,心里腻味的很,却也不好在大嫂娘家生事端,便忍着不快默默拿起筷子挑他爱吃的菜来吃。
大家伙儿赶紧重新起了个话头儿。
“国子学这年的启字生是真的热闹,来了个启南院不说,听说长公主府的庄珝前些天也进京来凑了一脚。”
“要叫‘荣南郡王’了,前几日给了封,”忠平侯世子纠正道。
“哦?那便是不易得见了,本还想着相邀一番,”刚说话那公子失望道,略思索一番又笑说:“那不如世子攒个局,我们来作陪如何?”
桌上纷纷来了精神,“对对对,南边儿传的那么邪乎,我们倒也十分想看看那庄珝是真的龙章凤彩还是南边儿那些个夸口。”
忠平侯世子略大了他们两岁,自然不能和他们一起胡闹,摇头轻笑道:“都消停些吧,他虽在金陵长大,却是正正经经的皇家人,你们别忘了,长公主和当今可是一母同胞,都是太后娘娘所出。”
“极是,”姜北勤也点头,说道:“依我来看,真若论起来,宫里那几个都没他站的正。”
姜北勤一边说一边用手比了几个数字,众人挑眉了然。
忠平侯世子敛了神色,又道:“此人年岁虽小,却极不简单,你们在京里都浮躁惯了,不要人还没看清,便先给得罪了。”
这些公子哥儿虽平时都有些狂妄,但事关格局却拎得清不敢造次,被忠平侯世子敲打了两句,都灰溜溜地收起了轻浪的心思。
“世子为何说此人不简单?”一人正色问道。
忠平侯世子垂眸:“现下还不能与你们多说,不过他此次进京是带着银钱一起来的。”
忠平侯世子拂袖抬手伸出两根手指。
众人不解。
“两年国库收入。”忠平侯世子淡淡道。
“嘶!”
满屋俱是吸气声。
众公子久久不能回神。
本来正埋头吃饭的叶勉也惊了,真他妈有钱啊我操!!!
这不正是他现下最想要的吗?
嫉妒让叶勉面容扭曲。
“富可敌国啊......”一公子缓过神来轻叹道。
世子点头,“朝廷至少十年不用操心北蛮和西胡那边的镇关粮草。”
众人俱都服气了。
“这一直压着不批的封号,愣是用银子砸出来了,这家人可真是......”
世子看了说话那人一眼,“少惹为妙。”
那公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没想怎么着啊,本来是想若真如他人所述是天人之姿,那我们也可好好结交一番。”
另一公子附和道:“我们这边倒是有端华公子,可人家嫌我们年岁小,不肯理我们,去年好赖央我大哥带着我去见了一回,人家连个眼风都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