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变性第71年[星际](52)
但这又引发了更大的谜团——冒充弗里德里希上将回到类地球的究竟是什么人?也许应该问,是什么东西?
经历了2星球的双重折磨,又经历了伊芙的“头脑风暴”,他们实在没有能力再去思考这些深奥问题了。
然而当理智退居二线,情感就不请自来。
唐垂下眼眸。
2星球在幻境中,将他父母对彼此爱恨交织的畸形情感移植到他和张伯伦身上,因为2星球“认为”这能够激发他的痛苦。他无法否认,当幻境中的张伯伦用轻蔑的眼神、轻贱的语气说出那些话时,他确实是痛苦的。
来自好感对象的轻蔑,有谁能坦然自若地面对?最勇敢的勇士也做不到。
那双绿眼睛的主人,他已经思念多年,在他连险恶都无法辨识的懵懂岁月,那个人是照进他空洞生命的唯一一道光亮。
可这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是他一厢情愿地美化出了屠龙的王子,又因为一厢情愿地讨厌张伯伦对恶龙信仰的虔诚,就一厢情愿地讨厌张伯伦的信仰。
五天前的平安夜,张伯伦亲口告诉他,从不记得曾经救过一个少年。张伯伦甚至冷淡地告诉他,他肯定是认错了人。
那一刻,唐忽然记起从小到大听到的每一声窃窃私语,他们议论他的家庭,嘲讽他的母亲,嫉恨他的相貌,揣测他必定如他的母亲一般劣迹斑斑。
唐忽然记起,从登
上征服号开始,张伯伦对他每一个不耐烦的眼神,每一场实在无法称为谈话的交锋,和每一次避之唯恐不及的接触。
他母亲的民族以热情浪漫著称,同时背负着风流狼藉的名声。他不惧怕充当感情中的乞讨者,可当门被主人毫不留情地关上,连残羹冷炙都不愿意施舍,那乞讨者也总该给自己留下一点尊严,识时务地走开。
即使他再不会去敲响别的门。
唐从不曾如此仔细地斟酌自己的行为,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主控室,倒像是在装可怜,但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又像是在贼心不死地搭话,平白惹人厌。
最后,他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大概算是表示对张伯伦劝阻的赞同,就要转身走开。
“等一下,”张伯伦甚至紧张地匆忙换了呼吸,“唐……上校,我有话对你说。”
唐看上去满不在乎地回过头来,懒洋洋道“张伯伦上校,我很佩服你旺盛的精力,但我实在需要休息。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张伯伦敏锐的捕捉到了他攥成拳头的手。
可怜的孩子。
张伯伦再次在内心反省自己认出唐以来的所作所为,为什么对他说谎,为什么故意冷待他呢?
于是张伯伦果断地打断他“不,抱歉,我认为是非常重要的事。”
对面金发紫眸的漂亮上校,看上去很想立刻离开这里,可是又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大抵还有本性中不甘示弱的成分,结果就只能僵立在原地等张伯伦开口,简直像是个被欺负的孩子。
真可怜。
张伯伦走近他,尽力柔和了语气,坦白道“我对你说了谎。我记得你。”
唐猛地抬起头。
紫瞳在地球时代就万分稀有,类地球人口仅有97万,罕有瞳色已濒临灭绝。
张伯伦与唐对视着,到今日,张伯伦才放任自己仔细欣赏这份美貌,相比当年懵懂的少年,长大了的唐美得锋芒毕露,像是一株刺人的玫瑰。
“事实上,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你了。”
唐咬紧了牙,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
生气了。
当然会生气。
张伯伦很有自觉,他察觉到唐的拳头越攥越紧,想必此刻,这拳头不再是因为紧张而攥起,而是因为想要揍人了。准确来说,是揍他。
“因为我是个懦夫,”张伯伦没有退缩,也没有粉饰,他像是忏悔一般对眼前人无比坦诚,“我不敢承认第一眼看到你,你就迷住了我。我也不想承认,我从那位不配神职的奥尼尔先生手中带你离开,多年后,却和他一样对你产生了预望。”
一如预料的,张伯伦被一拳揍翻在地,他高挺的鼻梁立刻渗出血来。
漂亮的alpha没有使出全力挥拳,只用了七分力气,否则伤害不会仅是这样而已。
张伯伦倒在地上,
没有做出任何军人该立刻反应出的防卫动作,似乎并不在乎继续挨揍。事实上,他觉得这个仰视的角度也不错,生气的唐依旧漂亮,甚至更为漂亮。
数分钟前晦涩无比的失恋心情,在得知真相后,通通化为了暴躁的怒气。
哪个瞎了眼的会喜欢这种人?
唐跨坐在倒地的人身上,用力拽起张伯伦总是纹丝不乱的领口,咬牙问“你们信神的脑子是不是都有毛病?”
大概自己从不曾怀疑他的虔诚,所以才会从不曾怀疑他说了谎。
张伯伦并不反驳自己的部分,他已经准备好接受唐的任何反应,是他做错了事,他自认活该。但是他还是为神开脱道“与神无关。做错事的是我。”
唐恨不得把他揍进墙里去。
可他们刚刚历经了太多的事,唐连生气都没有持续的力气。
债可以慢慢讨,气也可以慢慢出。
这个人在幻境中认出他,就将头伸进了断头台陪他。
唐眯起眼睛,俯下身问“你是不是该补偿我?”
张伯伦诚恳地认道“只要我能做到。”
漂亮的上校像猫儿似的拉长脊椎,伸展身体,更深地俯下腰去,在同僚的耳边问“voulez vo ucher avec oi ce ir?father?”
你想与我共度良宵吗?神父?
第40章
唐没有信仰,那串从不离身的玫瑰念珠是母亲的遗物, 链子由玫瑰色宝石珠串成, 红得异常鲜艳明澈, 它很长, 坠在链底的哭泣圣母像, 最底部已经到了骨盆上方。
这是由于唐腿长上身短的缘故,可当他骑坐在张伯伦的腰身上,从躺着的张伯伦角度看去,唐几乎像个偷戴大人饰品的少年。
他们在张伯伦的卧室。
在宇宙中远航两月, 连人造阳光都晒不到, 唐漂亮的蜜色皮肤都有些褪白了,唐忽然发现这个令他懊恼的现实,但转念一想, 他干嘛要因为在张伯伦面前不是最好看的样子而懊恼?凭什么?
唐俯视着张伯伦, 竭力用嚣张的神情掩饰自己的无措,佯装得很熟练的模样,去解张伯伦扣得整整齐齐的衬衫纽扣。
他早就对这排每天都系得严严实实的纽扣不爽了。
张伯伦的皮肤苍白得几乎有些病态,这明明是一个强壮高挑的军人,皮肤颜色却还是受到顽固基因的影响。
唐啧了一声,用很嫌弃的语气轻哼“英国人。”
张伯伦十分无奈。
从解开的衬衫领口露出张伯伦的那根银十字链, 它的银色因年代悠久而显得有些发暗。
唐用指尖挑起它,挑衅道“新教徒,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按照你们的标准,我可是个无信仰的异教徒, 还戴着天主教的玫瑰念珠。”
玫瑰色的念珠随着唐的动作在他的腰间晃了晃。
某种方面而言,这当真是个折磨人的小恶魔。
张伯伦牢牢握紧唐的侧腰,面色诚恳地回答“我不认为不同信仰之间需要如同仇敌般相处,如果你是天主教徒,也许我们可以就对圣经的不同解读做一些讨论,我也不会非要说服你,但既然你不是,我们何必自寻烦恼。”
“我认为前一个问题更为重要,但重要的不是我的答案,因为我的答案必然是否定的,你的答案呢?你需要知道,抛开你不喜欢的、我对信仰的虔诚不谈,也许你已经看出来了,我是一个有些偏执的人,连我的父母都这样评价过我,这一点我必须先向你说明。”
“爱能够激发人们最好的一面,也会暴露出人们最坏的一面。我尚不清楚我会是一个怎样的爱人。根据我认出你之后的愚蠢行为,我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但你若选择了我,我想,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唐意识到张伯伦握住他侧腰的手,正不容拒绝地将他往张伯伦的方向拉近,他不得不用手按着张伯伦支撑自己,否则他就要整个倒在张伯伦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