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活(31)
宋瑛进了包房就没出来过,可等他们闯进包房,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宋夫人又逃走了。
霍震烨在包房内仔细搜寻,宋瑛也许会留下蛛丝马迹,指向她下一个会去的地方。他听见窗边“笃笃笃”的声音。
抬头一看,小黄雀阿啾正站在饭店包房,外墙的窗沿上,它用喙敲敲玻璃。
霍震烨推开窗户,黄雀飞进屋内,落在他肩膀上,用翅膀拍打他。
“你找到宋瑛了?”霍震烨避开人,压低声音问。
小黄雀挺胸点头,雄纠纠气昂昂。
别的巡捕还在搜寻,霍震烨拍了拍大头:“跟我走,我们去别的地方找一找。”
黄雀在前面飞,霍震烨开车跟在后面,大头察觉出了:“霍公子……我们跟着鸟啊?”
霍震烨实在没办法解释,只好不说话,他们一直开出了城,开到远郊农田,那里围着 十几个人,黄雀停在了农田边的树上。
霍震烨把车停下,大头跟他一起走了过去。
他们找到了宋瑛。
确切的说,是宋瑛的尸体,她蜷缩在家田正中,后背的皮被撕掉了。
第24章 上等纨绔
还没走近就先闻到血腥味, 大头把百姓们赶开,他们走进一看, 差点吐了。
宋瑛半身□□,但她此时穿不穿衣服也没什么差别, 后背整块皮被撕掉了,十个手指头有的少了一个指节,有的齐根断了,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齿印。
她脸上还浮现着一种幸福满足的微笑, 在这种场景下, 说不出的诡异。
“小杰”要血, 她就给它血, “小杰”要皮,她就给它皮。
霍震烨扭过头去深吸口气,抬头就见树上十只几黄雀齐齐盯住他看, 他解释了一下:“我这不是胆子小。”
是一下子受不了这样的冲击。
黄雀高深莫测的看他一眼,又齐齐把头转了过去。
大头托几个百姓进城报案,他得和霍震烨守住现场,他还是想不通, 怎么霍公子就能知道宋夫人在哪儿呢?
他一边疑惑一边勘察现场,看了一会儿对霍震烨说:“霍公子, 这宋夫人身边怎么这么多小孩脚印啊?”
又清又浅, 不仔细看, 根本就看不出来。
大头看了很久, 指着其中一枚略微清晰的脚印说:“这个, 好像在哪里见过。”
霍震烨看一眼就想起来了,意大利手工的小皮鞋,跟虹口仓库的那半枚,一模一样。
大头咽了口唾沫,这付死相,让他想到了报纸上那些神神鬼鬼的报道。
“霍公子,你说是谁杀了宋夫人啊?”天色渐渐昏暗,四野都是农田,宋瑛的车扔在浦江边了,是人有把她骗过来杀掉的?那这小孩脚印又怎么解释?
大头百思不得解,敲着脑壳看向霍震烨。
霍震烨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他靠在车边,大头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积极的破案,以往这种情况,他总会说出些什么来的。
霍震烨什么都没说,他心里想的是,这一张皮,够吗?
巡捕法医来接手,霍震烨转身走人,还有巡捕想问问他是怎么找到宋夫人的行踪的,但他已经开车走了。
“大头,你们怎么找到人的?”
大头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谁想知道,谁就去问霍公子好了,看他讲不讲。”
几个人面面相觑,霍公子的脾气,那是问了就肯说的嘛,到现在他在捕房里也只跟大头一个人亲近此。
霍震烨从城郊开车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原来这时,家家都拎着煤球炉子在弄堂里烧晚饭,小孩子们穿来穿去,要好的小朋友还会去吃百家。
隔壁楼上烧了葱油芋艿,楼下是干煎带鱼,四邻八舍,互相端一点尝尝味道。
现在弄堂里面就只有大人烧菜,小孩子们关在房间里,隔着窗户探出头来,还要被姆妈骂一句:“小燕!赶紧把窗户关起来。”
小燕就把窗关上,袖子揩一下玻璃窗,眼巴巴看着白家小楼,昨天跟阿秀说好了,今天还要一起踢毽子的。
邻居们有消息灵通的,也都知道霍震烨在捕房当顾问,看他回来,都围上来问他:“霍先生啊,案子破了伐?”
“还没有,快了。”
“听说那个人专门拐童男是不是啊?”有儿子的人家都紧张坏了。
霍震烨微笑点头,侧身穿过一家一家的煤球炉,走到白准门前,闻闻身上没有烧煤球的烟味,这才敲门。
屋内灯火通明,白准坐在天井前,面前摆着香台香案,供上鲜花净果。
霍震烨走到白准轮椅边,他昨夜为小凯寻生魂,今夜又设香案找纸人小鬼,他怕他的身子支撑不住。
白准看他一眼:“它接连杀人,凶性大发,不赶紧追住它,说不定会真的披上人皮。”
他是七门主,这是该他管的。
每到此时,霍震烨便觉得自己特别无力,他会的东西,都没有办法帮助白准。
白准说完便从香筒中取出三支香来,他点火之时对霍震烨道:“去将二郎神君请过来。”
给这人找点事做。
二郎神君既是神君,做的便比人高出许多,更像是寺庙中的神像,但因是纸竹扎的,并不很重,霍震烨力气大,一个人也能搬得动。
他将二郎神君搬到天井,有些好奇:“这回怎么不请无常?”
“无常爷是管鬼魂亡灵的,那东西还不知是不是鬼。”也许是因怨恨痴爱而滋生的灵,不论是什么,天下邪祟在二郎神君的天眼下,都无处盾形。
请的神越大,耗的精力越多。
那个纸灵,虽是匠人给了它形,却是宋瑛给了它“神”,它连杀三人,最后又杀了宋瑛,脱出缔造者的束缚,还不知它会干些什么。
白准恭恭敬敬点起香,调出朱墨,笔上沾墨,为二郎神君点眼。
然后他跪在纸扎神像前,将纸扎点燃了,纸竹分明燃烧却一占声响也无,燃尽之前,风阵中便站着二郎神君。
以纸为献,借神君一分神威,捉拿恶灵。
天井之中倏地卷起风阵,二郎神额间天眼倏地迸发金光,隐入黑夜不见了。
阿秀捧了个坛子来,白准将坛子放在风阵中央,写了一张化灵符贴在坛上。
做完这些,白准的唇色又淡几分,霍震烨扶住他的肩膀,拿个羽毛垫子垫在他腰后:“这个,能学吗?”
白准恹恹看他:“怎么?”
他就是师父教会的,再有几年也该给自己找个弟子,才好传承七门。
只是小孩子,全都烦得很,性子未定,善恶未分,一想到以后要收个小孩当徒弟,还得耗费心血不让他走歪路,白准浑身骨头都发疼。
“那,你看我能学吗?”霍震烨掏了块牛奶巧克力来,剥开银色的锡箔纸,递到白准嘴边。
这东西长得黑乎乎的,可闻着很香甜,白准皱眉头,有些怀疑的嗅一嗅:“我不吃咖啡块。”
霍震烨笑了:“这叫巧克力,吃了暖和还提精神。”白准的手脚都开始发凉了。
白准伸出舌尖舔了一口,霍震烨没想到他会伸出舌头,他指尖一紧,白准已经咬了一口,暖和提精神,他暂时还没感觉到,但这东西苦中带甜,有种醇厚香气。
白准十分满意,家里可以常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