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活(99)
文野对她说:“我可以借书给你,我们可以互相探讨。”
两人谈得兴起,谁也没注意到小梅去了很久都不回来,门突然被推开了,郭经理和秘书站在门口。
公司出了这样的事,郭经理开始在收工之后四处巡视,看见一号摄影棚里还光亮,过来看一看,就见文野和萧玉芳挨在一起亲密细语。
公司里是绝不允许谈恋爱的,郭经理刚要发脾气,秘书就低声说:“咱们记者会的时候要不要透出风声,就说男女主角在现实中是恋人?”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打动那些小姐太太们的心?
萧玉芳和文野都站了起来,他们对视一眼,这才发现两人有多么暧昧,文野上前一步,想跟郭经理辩解。
郭经理仿佛听见了天上落银洋的声音,他“嘿”一声笑了,对秘书连连点头。
“虽然公司有规定,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郭经理只要想到这一波又一波,停不下来的宣传方式,他作梦都能笑醒。
文野和萧玉芳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郭经理背着手,笑眯眯离开摄影棚。
萧玉芳疑惑:“郭经理是怎么了?”
文野也不懂,两人互望,小梅回来了,她拍着胸口:“我差点撞上郭经理,他没发脾气吧?”
萧玉芳摇摇头:“没有,他……”她明白了,郭经理的意思是他们两人就算谈恋爱也没关系。
文野也明白了,两人一起脸红,又各自扭开头看向别处。
小梅松口气:“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他们吃完饭回到宿舍,萧玉芳还想着文野刚刚说的那些话,她觉得自己对演戏还是理解得太浅了,躺在床上翻那几本书,一直都睡不着。
小梅也没睡,她提着一袋糖出去了,说要给原来的小姐妹们也分一点,大家沾沾好运气。
萧玉芳盯着剧本出神,她见过文野的剧本,上面批批划划写了很多字。
比如人物性格和受教育程度,决定他们该说怎样的台词,他会自己改,改完了顺一遍,他说每张嘴该讲不一样的话,要是每个人说的话都一样,听不出是刘姥姥还是林黛玉,那就太糟糕了。
萧玉芳回想这话,轻笑出声,她翻过一页书继续看。
窗户外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响动声,好像有什么人站在窗外。
窗帘拉起来了,萧玉芳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刚要坐起来,就屏住口气,僵坐住了。
她们原来住底楼,常有人敲窗传话送吃的。
可她们现在住在三楼!
她遍体生寒,这接二连三的古怪事,让她害怕的一动都不敢动。
小梅走进来,她一边走一边说:“芳芳姐,糖我都发掉了,跑上跑下的热死我啦。”
说着大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要打开窗吹吹风。
“别动!”萧玉芳觉得自己在大喊,可喊出的声音却极小。
小梅状似无知无觉,还扭头问她:“怎么啦?”
窗外浮着一张脸,一张雪白带笑的脸。
白影一晃,一张鬼脸变作两张,其中一张微微侧过来,对萧玉芳笑了。
“你看见了吗?”萧玉芳像被蛇盯住的青蛙,声音几乎是从喉咙口飘出来的。
小梅仔细看了看窗外,依旧摇头:“没有啊,我什么也没看见啊。”她拉动窗帘,对楼下的人示意,动作再大一点,再多吓唬吓唬她。
就在小梅扭头转身的时候,其中一张鬼脸倏地靠近,穿过玻璃,紧紧贴上来,与小梅的头合而为一。
从她脑袋后面探出来,对着萧玉芳一笑。
萧玉芳脸色青白,看上去就要昏倒了。
小梅一把拉上窗帘,给楼下的人信号,让他收起竹杆和道具,再赶紧把鬼脸处理掉,别让人发现。
慢慢走向她:“芳芳姐你怎么啦?”
“你,你别过来。”萧玉芳连连摆手,她眼前一花,附在小梅脑后的脸不见了。
楼下传来几声轻喊碰撞的声音,小梅脸色一变,她跑回窗前,打开窗往下看,就见小严被几个人按在地上,竹杆掉在一边。
郭经理加强了巡逻,本来是为了防记者,没想到还真抓到人了,几个人抬头看见小梅,问她:“你们没事吧?”
小梅惊魂不定,大着胆子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人举着竹杆鬼鬼崇崇,看见我们就跑,肯定没干好事儿。”
演员宿舍后面是道围墙,墙外就不是公司的地盘,小严把那张鬼脸扔到了围墙外面,小梅略松口气:“我们没事啊,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别的宿舍也推开窗户看热闹,这后面是女演员晒衣服的地方,其中一个女学员尖叫:“这是我们晒衣服的地方啊。”
女孩子的内衣不好意思晒在楼前面,就全都晒在后面,小严拿着长竹杆是要干什么?
第74章 爱情顾问
霍震烨十点多起床, 准备去电影公司,接连两天要出门,让他有种过上了“夫妻”生活的错觉。
他去上班, 白准在家等他。
他出门的时候白准在床上, 回来的时候白准还在床上。镜子里的霍震烨笑得眼尾挑起, 带着一嘴薄荷香晃进卧室。
站在门边的纸仆立即走到堂屋中去,纸人们纷纷望天, 屋中纸竹声寂。
等霍震烨从屋里出来,他搓着嘴角跟纸人们打招呼:“我出门了,大家下午见。”笑盈盈晃到门口,又提高声音问, “要不要吃云片糕?”
白准半天不答,舌与舌的柔软缠绵还停在他唇间,霍震烨等了一刻,没等到他回答, 只有堂中那排纸人齐刷刷对他点头。
这些纸人个个都通主人心意。
霍震烨笑关上门, 穿过馀庆里的长弄堂,邻居跟他打招呼:“霍先生出门啊?”
“嗯, 办点事。”他也笑着点头回答, 仿佛他也是俗世丈夫中的一员,而白准是在家里等他下班的娇妻。
小黄雀从白家天井里飞出来,轻巧巧落在霍震烨肩上。
白准在床上翻个身, 看见霍震烨笑得这么灿烂, 心头不爽, 这纨绔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霍震烨抽口气,伸手捂住耳朵,抓住啄他一下就要拍翅膀溜走的小黄雀:“你干什么?”
小黄雀伸伸翅膀,就像人一样无奈的摊手,示意霍震烨它也鸟身不能自主,主人让它啄,它不能不啄。
白准心情大好,笑完了又想今天要干什么。
一时竟觉得没事可干,以前没那纨绔在的时候,他都干什么了?
白准皱起眉头,他坐起身来,让纸仆将他抬到竹轮椅上,堂屋天井厨房转了一圈,怎么连阿秀也不在?
“阿秀呢?”他问纸仆。
纸仆捧来一张纸,是阿秀留的。
“我去书店,阿秀”。
白准举着条子神色微妙,阿秀都会留条出门了?他随手一扬,纸仆接住那张纸,还送到阿秀的房间里。
这么大个屋子,竟然只有坛子和纸人陪他。
白准先在师父师兄面前上香,换纸花和清水,然后……然后竟然没事可干了,最近这么太平的吗?
白七爷无聊了。
就在他无聊的时候,门响了几下:“请问白七爷是不是住在这里?”
白准坐在轮椅上皱眉头,阿秀不在,竟然要他自己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