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巴别塔(33)
楚悬想起来了,他指的是那块来自与那国遗迹,米拉克视若禁脔的石板。楚悬曾把那块石板上的文字扫描下来传输给了伊尔文,让他拿给古文字组鉴定。只不过,那石板上全是一块块剪贴画模样的文字,怎么可能会是地图?
“那些不是文字,是三维坐标代码。连起来可以组成一条线路。”
“……能破解吗?”
“困难。”
楚悬耸了耸肩。虽然没有任何收获,但至少是个好消息。米拉克之所以把石板看得那么重要,是因为那块石板为他指明了某个方向。
当然,现在可不是为石板操心的时候。古文字组那些到了末日还因为五险一金八小时工作制闹罢工的老家伙,指望他们破译未知的亚特兰蒂斯文字,还不如指望猴子敲出《哈姆雷特》。楚悬打着哈欠搜索完黑船,把船上的情况报告给了基金会。
黑船上除了干尸以外,所有的有关“死亡之钟”的资料,都在黑船在被判定失事以后自动销毁了。不会让各国政府和任何基金会的敌对组织找到线索。
在基金会的资料库中,有关“死亡之钟”的档案保密等级很高,楚悬身为04人员竟然都不能查阅。也许,只有至高议会才有资格知道。
纳粹德国绝密的研究,基金会收容失败的项目,伊尔文讳莫如深的隐秘……“死亡之钟”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第40章 废船坟场
重庆 维序基金会“地下长城”总部 AXL—901区训练室
伊尔文叼着雪茄,对悬吊在天花板的沙袋左右挥拳,眼光冰冷阴鸷,就好像盯着羚羊的秃鹰。浅得发白的头发粘在他湿漉漉的额头上,黑色的背心下是结实的肌肉和纵横交错的伤疤,皮肤上粘着湿漉漉的汗珠在白炽灯光下闪闪发亮。
楚黎到底要做什么?
05-9,楚黎命令他向楚悬发出警告。但是以楚悬的性格,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半遮半露的警告只会更加激起他的好奇心。伊尔文很清楚那片海域的危险,楚黎这么一出,简直是把楚悬往死路上送。
十几年的搭档时间,伊尔文认为自己足够了解楚悬了。而楚黎作为楚悬三十多年的老上级,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只会比伊尔文更了解。这明摆着就是挖了个坑把楚悬往里面请。
“叶夫格尼耶维奇先生,有来自05议会的指示。”自动门无声无息打开,一个身穿职业装的漂亮白人女性走进来,手里抱着平板电脑。
05议会,又是他娘的05议会!
伊尔文脱下拳击手套,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阴沉的表情适时地调整成了玩味的笑容:“哦,议会的大老爷们又有何贵干?”
“据‘大耳狐’报告,在杭爱山发现‘衔尾蛇’的异常活动迹象,怀疑与未收容物‘黑山羊之颅’有关……”
“不用说了......又是狗咬狗。”后半句,伊尔文当然没有让女人听到。
“05-9希望您在20分钟内赶到C-012。”
“知道了。”伊尔文在女人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挥挥手走向了浴室,惹得女人发出一声娇嗔。
楚黎只需要对基金会负责,至于“他们”安排的事并不放在心上,那基金会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楚黎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害死计划的执行者,更何况楚悬是他的亲弟弟,没有人会闲着没事杀亲弟弟玩。“奥丁之眼”肯定已有把握,“钟”在“报时”的时候,奏响的次声波不会杀死楚悬。
如果楚悬探索完那片海域活着回来了,按照规定,要把所见所闻全部上报基金会。这些报告,也正是反复在那片海域出了幺蛾子的基金会急需的。楚黎就像那些把同一区域的任务集合到一起做的玩家——楚悬刚好经过那片海域,楚黎就顺手把基金会的任务扔给他——不愧是05,非常懂最大化利用资源那一套。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楚黎有把握次声波不会杀死楚悬呢?
花洒的水浇在伊尔文的脸上,浴室狭小的空间让他有一种封闭在营养槽里的错觉。
一道灵光像闪电般划过伊尔文的脑际。
如果是因为那个原因的话,那还真是……挺悲哀。
……
与此同时,在北冰洋某海域的楚悬丝毫不知情,次声波杀死两艘船里的所有人不是巧合,自己会遇到次声波是必然。
他发现那艘幽灵游轮在移动。游轮与黑船之间的距离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拉近。既然基金会的黑船已经抛了锚,那么在没有动力之后,自己漂动的船肯定是邮轮了。
楚悬往游轮漂去的方向飞了大概五分钟,在海面上看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黑点,全都是失联的船只。
失事的船只形成了一片幽灵船的钢铁森林,桅杆林立,高耸的上层建筑连绵不断,远远望去仿佛一座凭空长成的军舰岛。这些失事船只几乎都是钢铁结构,柴油发电机,失事距现在不超过一个世纪。根据铁锈和破损情况来看,越往里面,船只的年代越久远。楚悬甚至在最里面的位置看到了几艘二战的巡洋舰。
从高空俯瞰,这些船只都是从远方飘过来的,渐渐聚集到这片海域周围。并且,也不是杂乱无章的聚集,而是一层层的环形包围,所有的幽灵船围绕着中心点缓缓逆时针旋转,像是某个拜科技宗教的神秘阵形。
而在幽灵船漩涡的最中间,有一艘德国u型潜艇,舱盖半开半合。逆时针原地旋转。
毫无疑问,纳粹u艇是最早的失事船。它失事以后,被卷入北冰洋上的漩涡。“死亡之钟”以它为圆心播放致命的声波,最早的受害者是追击它的同盟国军舰,然后是北极的科考船,最后,是北冰洋航路打通了以后的商船。它们先后被卷入的漩涡,形成了一幅“幽灵船坟场”的奇观。
第41章 U型潜艇
u型潜艇对于楚悬来讲并不陌生。2032年,他和伊尔文在伊利诺伊执行完一个收容任务后,在芝加哥工业与科学博物馆参观了展览的U-505型潜艇,回来的时候还差点被拖进了彩虹旗的游行队伍。
楚悬打开舱盖跳进艇内,一脚踩进了齐膝盖深的脏水里。
“神啊,这是什么味道……呕……”
没有戴呼吸面罩隔离内外空气的楚悬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那种味道简直就像排泄物,呕吐物,死鱼和死牲畜混在工业废水里一起发酵了一百年。楚悬没有洁癖,但是这种环境真的不是人呆的,多吸几口这儿的空气,大概连呼吸道都会被腐蚀掉。
二战期间,潜艇上的空气质量很差,更不用说这艘潜艇还经历了百年的超长待机。在当时,数十名官兵挤在狭小的艇内,共用一个马桶,由于极度缺乏淡水,几乎不能洗澡。潜艇在海况恶劣的海面上航行时,海水会从未关闭的舱门中涌进;各种机械装置运转时发出的高温,又使室内温度长时间达到50°C以上。高温潮湿的艇舱内味道可见一斑。
楚悬调整了一下头顶的射灯,扶着管道,淌着齐膝盖的污水往前探索,心里再次心疼了一遍自己的战术装甲。
楚悬能感觉脚下不断踢到了马克杯,刀叉碟子之类的杂物,但是好在没有奇怪的东西,比如说人骨。
潜艇里并没有任何一具士兵的尸体,而存放充气救生筏的地方已经空了。说明这艘潜艇上的人早就知道“死亡之钟”会释放致命的次声波,并且提前撤离。
一个世纪前的纳粹德国,可能已经掌握“死亡之钟”的秘密了。只是苦于气数将尽,没来得及消化成战斗力。
以防遗漏什么重要的细节,楚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看。其实潜艇上也没有什么房间可言,所有的区域都是公开的,只有艇长才有单独的房间,其他的军官都只有单人铺位和吊床。这些钢筋的床铺在腐蚀性的海水中泡了一个多世纪,结构早已岌岌可危,一碰就会倒塌,楚悬蹑手蹑脚地查看每个房间,生怕动作搅起的水流会会引起多米诺骨牌式的坍塌。
保存东西最忌讳的就是潮湿的环境,u艇里的空气湿度高到几乎饱和,不提那些浸泡在水里的,就算是在桌子上,柜子上的文件资料都腐烂成了纸浆,字迹根本无法辨认。唯一保存完好的,大概就是悬挂在墙上褪色的万字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