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与大魔王(45)
叶东文把手里带血的纸巾随手丢进附近的垃圾桶,“那你让我带他来做什么。”
男孩嘻嘻的笑,面具随之一变,从紫色变成了黄色。他雀跃的说:“我想他了,我想要见见他。”
男孩从秋千上站起来,面具上的表情喜笑颜开,“他叫容话,容话,嘻嘻……我好想见他啊!”
叶东文面无表情的看着男孩在秋千上手舞足蹈,藏在镜片的眼闪过一点隐约可见的讽刺。
他这一丝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的情绪还是被男孩捕捉到,男孩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奴仆就该有奴仆的样子,不要干涉主人的决定。”
叶东文面色惨白,四肢百骸瞬间被一股尖锐的疼痛刺穿,他痛的蜷缩在地,从牙缝中出声:“……他不过只是拿了你的面具,取回来你就不会这么在意他了!”
男孩跳上椅沿,任凭秋千摆动,他却站的极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的叶东文,“你是在嫉妒他吗?”
叶东文剧痛的身体有一刹的僵硬,咬牙否认道:“我没有!”
男孩笑的天真无邪,“最好是。”
他腾空而起,脚下仿佛踩着无形的阶梯,一阶一阶的往下,走到痛不欲生的叶东文面前,敲打道:“即便他拿了我的面具,那也是我想让他拿的。”
男孩抚摸着叶东文被汗润湿的头发,“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拿走我的面具,据为己有……”
叶东文僵硬着身体,用力的点了点头。
“听话的奴仆,主人才会赏好脸色。”男孩收回手,认真的说。
话音方落,叶东文体内的刺痛霎时消弭殆尽。他倒在泥地里,镜片因汗水的蒸发起了一层薄雾,看不见他双眼的神色,只听他粗喘着气道:“……是。”
男孩这才重新回到摆动的秋千上坐下,不知是赞还是讽的说:“真听话。”
卢轶请容话在外面的西餐厅吃了晚饭,一顿饭解决过后,八点过一点。
两人走出餐厅,卢轶询问容话:“味道和你上班的那家餐厅相比怎么样?”
容话思索了一番,说:“各有千秋。”而后又补了一句,“等我手伤好了,来我家做客吧,我和玉宇一起下厨。”
“行啊!”卢轶顿了顿,“不过容话,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啊?”
容话默了两秒,“玉宇做,我给他端个盘子递个碗。”
卢轶毫不留情的嘲笑:“亏你能说得出口下厨!”
“我进厨房了。”容话为自己争辩两句,“也算下厨。”
“歪理邪说。”卢轶打开车门,“快进去,送你回去后我也好早点到家。”
容话刚要坐进去,就看见不远处的人行道上飞快的跑过一个人影,竟是慕别。
“怎么还不进去?”卢轶催促道。
容话若有所思,突然关上车门,对卢轶道:“我刚想起来在附近还有点事要办,你先回去吧。”
卢轶哦声,“要不要我陪你这个伤患一起?”
“不用。”容话推辞,“小事一桩,你先走吧。”
“行吧,你自己注意点。”卢轶也不再劝,开车打火,一路驱离。
容话过了马路,朝慕别离开的方向走去,没走上两步,就被几栋居民楼挡去了前路。他试着绕开居民楼走了一圈,发现居民楼后都围着墙,是死路。
容话站在居民楼下等了片刻,拿出手机给慕别拨了电话过去。
慕别那边隔了很久才接起电话,“喂,容话?”
“是我。”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从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带着点玩味,“想我了?”
容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还在工地上班吗?”
“是啊。”慕别答的不假思索,“今天得晚点下班,砖太多了搬不过来……”
容话:“好。”
“你早点睡,要是冷就多盖一床被子。”慕别还在嘱咐,“等我晚上回来再给你暖暖……”
容话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两栋居民楼的夹缝中间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他说:“不用了。”
慕别穿梭在居民楼之间,仰着头好像是在找着什么,“怎么能不用?给小恩人暖……”
他隔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路,侧目时无意间看到了不远处的容话。
慕别面上那一瞬的停顿短到让常人根本无法捕捉,他温和的笑着,走向容话,“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我,一刻都等不了?”
容话却是当真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转身就要走。慕别从侧后方绕过来,挡在他面前,“一句话不说就走?”
“说什么。”容话仰视慕别,语气冷淡:“继续在这里听你胡编乱造?”
慕别失笑,片刻后说:“好吧,我带你去看。”
说完,拉起容话的左手往居民楼里走。容话仍处在被欺骗的怒意中,慕别现在的行为在他眼里完全是莫名其妙,“放手,你要拉我干什么!”
“我骗你的原因,你不想亲自去看看?”慕别使了点巧力,既让容话挣不脱,又不会牵扯到另一边的伤患。
“我不想知道。”容话动了气,“我要回家!”
“嘘。”慕别突然以指抵唇,朝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两人拉扯之间,已经进入了一栋居民楼。这栋居民楼有些老旧,从外面看着还好,进到里面才发现楼内没有电梯,还是老旧的水泥梯,楼梯间的灯年久失修,整栋楼的过道常年处于黑暗之中。在这样的环境里,听见慕别的指示,容话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他们才进到门口,居民楼外的路灯还能透进来一点,但仍然昏暗。即便容话和慕别现在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容话也看不清慕别的脸。
“你到底要做什么……”容话挣着自己的手腕,试图从慕别手里抽出来。
慕别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他的挣扎,游刃有余的拉着他沿着台阶往路上走,“跟我来。”
容话抽不回自己的手,只能被动的跟着慕别上楼,心里憋着一口闷气。
两人径直上到五楼,慕别领着他一路走到五楼的走廊上。这层走廊呈一字型,一眼能够望到头,除了住在走廊尽头处的一家,门口自行挂了个灯泡亮着,整层楼仍旧漆黑无比。
“看看。”慕别眼神示意他看尽头处的那家住户。
容话扫了一眼,蓝绿色的防盗门,门身上掉漆露出铁锈的痕迹,平常又普通,没看出端倪。慕别见他神情有疑,这才像突然记起什么一样,在他手上捏了一下,“忘了,你现在看不见。”
“看不见什么?”容话转头看向慕别,却在一片昏黑里什么也看不清。这时,一股冷凉的吐息突然迎面扑进他的双眼里,冰冷之感一触及眼球瞬间变得滚烫,容话被刺激的闭上了眼,眼里不受控的流出生理泪水。
慕别在昏暗里准确无误的探出手拭去容话眼角的湿润,“好了,再看看。”
容话眯了眯眼,回转过视线重新落到那扇门前,逐渐清晰的视野里愕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个女孩子,身上穿着灰扑扑的校服,身形紧贴着门身,扒拉着猫眼死命的往门内的景象窥看,脚下淌满了一滩不知从哪里流出的鲜血。她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猛地转过身,她的额头上有一条碗口大的丑陋伤痕,长度一直延伸进头皮消失在湿润的头发里,红到发黑的血液从这道伤口里流出来,爬满她整张脸,顺流而下,从校服的前襟再流到她脚下。
她和容话对视,干裂开的嘴角裂出一个渗人的笑容,嘴里发出咯咯咯像是在发笑的声音。
容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别开眼,反握住慕别的手掌,用力收紧。
“又吓到了?”慕别声线平和。
容话没勇气再去看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第二眼,想要原路返回,空寂的走廊上却突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脚步声,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像是摔断腿的人在走路,吃力又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