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得野(65)
风灌进哨子里,勉强吹出了一丝声音。
陈君阳心道不妙,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只能暗自发狠,先把人解决了再说。可说时迟那时快,虫子已经来了。
成群结队的虫子扑向陈君阳,陈君阳脸色大变,只得放开苍,扑向墙面抢下煤油灯。
鹿野的虫子跟魂体一样,都怕火。
“咳、咳……”陈君阳咳嗽着,举着煤油灯飞快突围,可虫子实在太多了。他刚刚冲到走廊上,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入目之处全是闪烁的荧光。
它们没有主动攻击他,但每扇一下翅膀,便好似有荧光的粉末掉落,随着空气被吸入口鼻。粉末影响了陈君阳的感知,他开始失去对五感的正确认知,直至辨不清方向,发生记忆错乱。
这时,苍踉跄着从浴室里追出来,他全身狼狈至极,头发还往下滴着酒水。那双阴狠的目光盯着陈君阳,脸上的面具却还在笑着。
“你可真是会给我惊喜啊。”他说。
“我杀不死你,有人杀你。”陈君阳咬牙,身体已经开始站不稳了。
“呵。”苍轻蔑地笑着,稍稍掀开面具,两指做哨,一声轻扬的哨音吹出,那些虫子便像得到了什么指令,争先恐后地朝陈君阳扑去。
荧光在他的眼里愈来愈亮,像璀璨星海,眨眼将他包围。然而就在这时,剧烈的爆炸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轰——”那是楼道垮塌的声音。
“谁?!”苍低声怒喝,只见前方烟尘四起,好好的走廊上方竟被炸出了一个大洞。下一秒,高大的身影从烟尘中走出。
邢昼。
苍盯着他,脚步下意识地后退,可邢昼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让他后颈上的汗毛根根竖起,终于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
可他怎么会那么快就找到这里?!
苍再次吹哨,虫子们改变攻击目标,立刻攻向邢昼。邢昼却早有准备,一根“棒棒糖”扔出,“砰!”一声枪响。
子弹正中糖球,火光如陨星迸裂,刹那间散入荧光海。
虫子们发不出叫声,惊慌乱飞,却也把点点火苗带得到处都是。一片又一片的虫子被烧死,而邢昼趁乱穿过虫群,接连两枪封了苍的退路,再一记滑铲将之按倒在地。
他一手揪住了苍的后衣领,单手换了弹匣,又把枪口对准他的后脑,“说,相野和陈君陶在哪里?”
苍咬死不说,他知道自己说了就真的没命了。可他的嘴硬只能为他招来更大的痛苦,因为这可是面对相野都不会手下留情的缉凶处队长。
“啊啊啊啊啊!”不出一秒,苍的胳膊就断了,就像他说要斩断相野的一条胳膊那样,断得毫无悬念。
“说。”邢昼的声音冷静又可怕。
苍是真的怕了,断臂的痛苦让他几乎想到了在鹿野的时光。而这时,邢昼已经抓住了他的另一只胳膊。
“我说、我说!”苍终于妥协。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陈君阳看到突然出现在前方拐角处的身影,神色大变,“小心!”
邢昼顿生警觉,来不及确认,便抓着苍侧身闪避。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胳膊飞过,他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仇音。
第43章 穿梭
此时此刻的相野还在幻境中穿梭。
他已经不记得也无法确认自己穿过几个幻境了,那些虚幻之门无处不在,但又没有显著特征,极难辨认。他只能通过做标记的方式,来确认周遭有没有发生变化。
每个幻境都是有细微差别的。
譬如相野跟着黑猫重新推门出去时,发现虫子竟然不见了。空荡荡的走廊里,一只虫子都没有。
黑猫垫着脚走在前头,尾巴随着走动的姿势而摇摆着,走出几步就回头看相野一眼,似乎在确定他有没有跟上。
相野不知道它要带自己去哪里,但他现在没有正确的方向,索性跟着它走。一连穿过了好几个幻境,相野逐渐解锁新区域,即将抵达阁楼。
邢昼用物理破防的方式暴力突袭时,他也感受到了地面的轻微震颤,可仔细听,又什么动静都没有。
能够穿越幻境传过来的动静,必定很大,多半是打起来了。相野虽然看不到,但知道人还活着,心里就不由松了一口气。
思及此,相野打着手电再次前行,只见那黑猫的身影在通往阁楼的楼梯上轻松一跃,就此消失。他连忙跟过去,心里却还保持着警惕,没有立刻冒头。
灯光在那门口一扫而过,里面静悄悄的,像是之前开过的无数房间一样,没有人。相野却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因为他还记得之前有个鬼袭击过他。
他小心谨慎地开门,一只手握着手电,一只手握着枪。而就在他即将进入的刹那,他瞥见房间里被灯光照亮的镜子上似乎有人影闪过。
思绪飞转,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地进入,实际上却在暴露身形的瞬间,一个侧翻避过攻击,身体回转,枪口对准——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只见站在阁楼里的,赫然是陈君陶。
陈君陶面露戒备,她被困在这幻境里许久,也跟外面断了联系,根本无法判定眼前的相野是不是就是真的相野。她正欲询问,余光却突然瞥见相野身后似乎有尘埃拂动,来不及细想,她立刻将相野扑倒在地。
相野也不是全然没有防备的,后脑突然出现的冷风足以说明情况。他顺势倒下,却在触碰到陈君陶的胳膊时发现异样。
他沾了一手的血,两人靠得如此之近,血腥味也瞒不了。
陈君陶受伤了,伤势不轻。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相野手上的动作也没含糊,对准攻击来袭的方向就是一枪。但枪声响起,子弹毫无停滞地射了出去,没有击中。
此时手电也已经掉在了地上,相野的眼前重回黑暗。电光石火间,他想到什么,迅速回身保护陈君陶。
果然,鬼的真正目标是陈君陶。他一路跟着相野来到这里,迟迟没有动手,却在发现陈君陶的时候立刻发难,只能是这个原因。
楚怜想叫相野留在缉凶处,可缉凶处的其他人,鹿野可不会手下留情。
可陈君陶是何许人也,就算受了重伤,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鬼可以欺负的。趁着相野和那鬼缠斗,她踉跄着爬起来,鲜血顺着暗红的刀刃流淌下来,对准相野身前便是雷霆万钧的一刀。
她此时力道不足,那便用整个人身体的重量压上去,与此同时对着相野大喊:“还有一个!”
那个该死的变态男有两个手下。
话音落下,相野的后脑就遭到钝击。他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去,急忙伸手撑住,还没等穿过一口气,危险来临,激得他汗毛倒竖,整个人立刻往侧边翻滚。
墙上的画框掉下来,几乎擦着相野的耳朵砸落。碎裂的玻璃片划过他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一片之后是无数片,兜头朝相野砸去。
相野只得后退,却也明白,对方似乎想将他逼出阁楼。越这样,他越不能让对方如愿,不就是几块碎玻璃,他玩得起。
只见他避也不避,拔枪连射。对方也没料到他这么虎,竟真的被他击中,发出尖利的惨叫声。声音一出,他的正确位置就暴露了,相野立刻扑上去。
弹匣空了,他来不及换,直接一枪柄砸在那看不见的鬼身上,狠命地砸,再将之拖出阁楼。这鬼不是想将他赶出去吗?那就出去啊。
鬼愤怒挣扎,两人缠斗间,竟从楼梯滚落。
好在这是木质楼梯,不像水泥和瓷砖的那么硬。相野有惊无险地落地,手也终于摸到了鬼的脖子,双手收紧——
可鹿野的鬼又岂是简单的物理手段能征服的?相野只觉得手中一松,那鬼就消失了。他知道这是魂体的一种保命手段,可以消散之后再重组,但这种方式不能多用,多用了,魂体受损,保不定就真的尘归尘、土归土。
相野也不管他,立刻重回阁楼帮陈君陶。此时陈君陶已然将对手按在了阁楼的窗沿上,窗户早被打碎了,她想杀了鬼,鬼想将她拖出去。
“咔擦!”窗框竟被崩断、脱落,陈君陶猝不及防地被鬼拉扯着从窗口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