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可乐(22)
“靠,”敖越缓过神来,转过脸用气声问,“你是没睡觉一直盯着我吗?”
黑暗中柳思南的眸光轻微地闪烁了一下:“我梦游。”
显然这个理由并不怎么有力,敖越怀疑地打量了他一下:“你家梦游的时候知道自己在梦游?”
“刚才在梦游,被你手机吵到就醒了。”柳思南咬着牙解释了一句。
敖越拖长了声音:“是吗——问题是我开了静音啊,你可别跟我说是我手机屏幕的光吵到你眼睛了。”
柳思南不说话了。
敖越坐起来看着他:“好,就算是这么着吧,你那么讨厌我,一睁眼看见我手机掉下来了,难道不应该等着我被砸了之后过来笑话笑话我吗?”
柳思南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我比较善良。”
敖越从鼻子里用气息笑了两声,伸手扯了一下柳思南的口罩:“大半夜的,你戴口罩睡觉也不嫌……”
“别动!”柳思南一把扣住了敖越的手腕,压低了声音。
敖越被他握住的手一激灵:“我靠,你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肾虚啊……”
太凉了,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柳思南的手就像是一块冻了千百年的坚冰,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寒意。
听到敖越说的话,柳思南立刻条件反射地松了手,整了整自己的口罩,一言不发地退回到屋角那张床上,盖上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敖越。
敖越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床上愣愣地看了柳思南的背影一会儿,直到从门缝里吹来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喷嚏,他才后知后觉地躺下钻进了被窝,满脑子都是问号。
刚才柳思南帮他接了手机,明明是不想看他被砸,他觉得柳思南大概是没那么讨厌他了,于是扯了扯那个破口罩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柳思南马上又翻脸了,脸上那表情简直恨不能吃了他似的。
算了,先睡觉吧小敖同学,神经病的心思咱正常人也理解不了。敖越把被子拉到了下巴,也翻了个身背对着柳思南。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起床的哨音准时响起,敖越感觉像是被一根钢针贯穿了耳膜,他在床上翻滚了几下想再磨蹭一会儿,然而尖利悠长的口哨声不绝于耳,他终于受不了了,爬起来开始换衣服。
脱睡衣的时候敖越偷偷地往屋角柳思南的方向瞥了一眼,失望地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训练服,又靠在桌子旁边看那本价值五块钱的民国野史。
敖越回忆了一下,好像从住进军训宿舍开始,他就没见过柳思南换衣服,好像姓柳的总能找到一个别人都看不到的时候迅速地穿戴整齐,坚决杜绝被偷窥的可能。
敖越的目光在柳思南训练服下的宽肩窄腰上流连了一会儿,啧啧,真可惜,身材那么好,还不让人看。
柳思南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看向上铺的敖越。
两个人的目光越过满屋子忙忙碌碌早起洗漱换衣服的人,在房间的上空相遇了。
敖越感觉自己就像小偷行窃被抓了个现行一样,他的手一顿,赶紧扯着睡衣的领子继续脱,挡住了自己微微发热的脸。
柳思南看见敖越脱衣服时露出来的腰线,怔了一下,然后别开了脸。
平坦的小腹,干净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的人鱼线……柳思南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直到集合哨吹响,他手里的书都没有再往下翻动一页。
敖越把被子叠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又掖了掖褥子和床单,然后跳下床铺,拉着邵凡凡往训练场的方向跑过去。
集合完毕后教官带他们去吃早饭,敖越在桌边坐下,咬了一口馒头之后问邵凡凡:“我昨天看你往训练场旁边那个团部大楼里跑,好一会儿都没回来,教官也没骂你,你去干什么了?”
邵凡凡诡秘地一笑,凑近敖越说:“那个楼里面有医务室,最近好多人假装生病去开药,这样能少训一会儿,而且里边的厕所特干净,比你们去那个旱厕干净多了。等今天你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这一天上午中场休息的时候,敖越就被邵凡凡拉进了团部大楼,他本来只是想去上个厕所的,结果正好碰上教官也在,教官对他有印象,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我……”敖越看见邵凡凡对自己做了个“生病”的口型,于是说,“报告教官!我生病了!”
为了让教官更加相信,他一转身就进了医务室。
医生是个中年女人,剪着利落的齐耳短发,看见敖越生龙活虎地进来,知道又是个没病找病的学生,她也懒得管那么多,只问:“你哪儿不舒服?”
敖越思考了一下,然后煞有介事地说:“我头晕,而且这两天一直没什么胃口。”
这不完全是撒谎,他头晕是因为昨天半夜被冻醒了之后一直想着柳思南的事儿没睡好觉,至于没胃口嘛,主要还是这两天食堂的饭做得太难吃了。
女医生敷衍了事地给他检查了一下:“没啥大毛病。”
“那什么,您还是给开点儿药吧,以防万一嘛。”敖越怕自己好端端地回去会被教官怀疑,想拿点证据走。
女医生随手从柜子里抽出一盒药丢给他:“那你吃这个吧。”
敖越感恩戴德地接过来,看清包装上的三个字,“逍遥丸”。
拿着逍遥丸的敖越出了医务室,发现邵凡凡已经走了,他看看表,距离集合时间过了能有五分钟,横竖都是晚了,他还不如在这晃荡晃荡逍遥一下。
团部大楼有好几层,敖越一直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便顺着楼梯往上走,想趁这个机会观察一下。
两层楼梯转折的角度比较刁钻,上下行的人彼此看不到对方,敖越刚走到一楼二楼的交界,就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他闻见了一股熟悉的洗衣液香气。
第29章 团结就是力量
敖越抬起头,看清站在比他高一级台阶上的柳思南。
“你也来这儿偷懒啊?”他笑嘻嘻地问道。
柳思南往旁边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扬了扬手里的一叠打印纸:“班主任征集不能军训的伤病员来团部帮忙。”
敖越挠了挠头:“也是,废物利用嘛,你整天坐那儿确实不大好。”
然后他反应过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没骂你啊。”
柳思南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从他身边经过了。
敖越在团部大楼里溜达了一会儿就拿着逍遥丸回训练场了,跟教官打了个报告入列之后,邵凡凡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怎么样,舒服吧?”
“还行,”敖越把逍遥丸揣进了他兜里,“给你个护身符,以后就能拿着它哄教官说你去看病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照例有点歌广播,不过这次的播音员换成了一个男的,敖越听了一会儿觉得那人清朗的嗓音很耳熟,像是柳思南。
邵凡凡也转过脸来问他:“这是不是跟咱住一块儿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院草啊?”
敖越听见“院草”二字有些气闷,但还是说:“应该是他,他被班主任抓壮丁了。”
“哦,这活儿不错,坐在屋里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邵凡凡点了点头。
点歌栏目结束以后,柳思南继续说:“……军训合唱团现在面向全体军训学生展开选拔,请大家踊跃报名参加,面试时间是今晚七点半,请有意者提前十分钟在团部大楼204号房间集合。”
邵凡凡眼珠一转说道:“哎,七点半,那时候晚训刚开始,所以是不是去面试就能逃一次晚训啊?”
敖越也两眼放光,随即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问题是我唱歌跑调儿啊……”
“重在参与嘛,你高中政治怎么学的,咱们得分清主次矛盾好吧,能逃晚训是主要矛盾,你跑调儿丢人是次要矛盾,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从现在开始咱们都是合唱团预备役成员了。”邵凡凡拍了一下敖越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