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可乐(23)
事实证明跟他们想法一致的人有很多,七点二十的时候,教官让去参加合唱团选拔的人出列,方阵里顿时呼啦啦少了一半的人。
团部大楼204是个排演厅,里面有一架灰扑扑的钢琴和几套破破烂烂老弱病残一样的音响,敖越一走进去,看清钢琴后面坐着的人时,立马就想临阵脱逃了。
是柳思南。
敖越后退了一步,不防备踩了一个人的脚,那个人“哎”了一声,敖越扭头过去道歉:“抱歉啊……齐一?”
齐一也看见了敖越,连忙摆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你也来选合唱团啊?”
两个人不住一个军训宿舍,虽然在一个方阵里,但位置却是一个头一个尾,这几天除了在训练场上偶尔能打个照面,其余时间都见不着,现在猛然站在一起,彼此之间倒有点久别重逢的意思。
敖越犹豫了一下:“我就是来欣赏一下你们的美妙嗓音的。”
“敖越你这就不实在了吧,合唱团一旦选上了后面都不用军训了,没选上的话也能逃个晚训,大家不都这么想的吗?”齐一很理解的样子。
敖越本来以为合唱选拔就是一群人站在一起一块儿唱个歌,然后负责招人的老师凭借绝佳的听力把不合格的人剔除出去,这样他就算跑调也不至于太丢人,因为还有别人的声音替他掩盖。
没想到负责招人的老师好像并没有绝佳的听力,因为她让所有人排成队,在柳思南的伴奏下一个一个地唱。
“有没有自告奋勇想先来的同学?”老师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敖越默默地伸出脚一步一步往门外挪,希望能在老师的目光扫射过来之前消失在这个教室里。
很好小敖同学,就差最后一步了,敖越松了口气,满怀喜悦地伸出了脚——
“那个同学!对,就是你,在门口站着那个,我看到你迈腿了,很好,勇气可嘉,你过来唱吧。”老师伸出了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
敖越左看看右看看,绝望地发现那个老师指的就是自己。
柳思南也抬起头望过来,看到敖越之后露出了一个有点惊讶的表情。
这个表情激怒了敖越。
你惊讶个屁惊讶,唱歌跑调这几个字又没写小爷我脸上,我今天就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天籁之音让你打脸的声音清脆地回荡在空气中啪啪以啪以啪啪。
怒火中烧的敖越忘记了一秒钟之前自己脑子里想的还是逃离排演厅,斗志昂扬地走到了房间中央,一扬下巴:“老师您说吧,唱什么?”
“哎哟,你还是移动小曲库呢,能点歌是不是?”老师笑着调侃了一句,然后说,“就唱个《团结就是力量》吧,小柳同学帮忙起个伴奏。”
柳思南点点头,收了收下巴,挺直腰板,按下了琴键。
他一双漂亮的手在钢琴上翻飞,朦胧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了深邃的阴影,敖越凭借自己的视角优势,看见了柳思南领口里隐隐约约的锁骨阴影。
他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
柳思南停下来:“怎么不唱?”
敖越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把目光从柳思南的领口上收回来,硬着头皮说:“我酝酿酝酿。”
柳思南给了他三十秒酝酿时间,重新弹了一遍前奏。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敖越心一横,张开了嘴:“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
他还没唱完,排演厅里就爆发出了山呼海啸一样的笑声。
虽然柳思南戴着口罩,但敖越能看出来,他也笑了。
老师走过来忍俊不禁地拍了拍敖越的肩膀:“这位同学,你很有自信啊,不过你这个调可能跑得有点远儿,就算没出银河系至少也绕着地球狂奔好几圈了。”
敖越尴尬地咧了咧嘴,感觉耳根开始发热。
这还不如把唱歌跑调四个字写他脸上呢。
敖越避开了柳思南的目光,纠结自己是摆出一副这种小事不足挂齿博大家一笑罢了的姿态好,还是跟老师道个歉说虽然自己真心热爱音乐但很可惜能力有限不能发光发热了好。
这时候他听到了柳思南的声音:“老师,我觉得合唱团的汇报演出需要这个同学。”
姓柳的你要搞什么?敖越瞪大了眼睛。
第30章 豆腐脑
老师忍着笑说:“那你说说哪里需要?”
“合唱团最后的汇报演出之前需要一个人念一段诗朗诵,这个同学中气挺足的,”柳思南顿了顿,用只有自己和敖越能听见的声音说,“废物利用。”
姓柳的也太记仇了吧,敖越想起来今天在团部大楼自己说柳思南是废物利用的事情。
老师居然觉得柳思南说得挺有道理:“也行,那就这么定了,不过这位同学你不用每一次合唱团的训练都参加,回去背背诗朗诵的内容,隔三岔五来这儿和一趟就行。”
敖越丢完人现完眼就回了训练场,今天剩下的人太少了,教官要求得也就不那么严格,象征性地让他们站了一会儿军姿,有人说话也不管,大家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把晚训变成了大型夜聊活动。
过了不一会儿邵凡凡和齐一回来了,看见方阵站得乱七八糟的,知道教官有心放水,都直奔过来找敖越。
齐一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敖越:“那柳思南对你不错啊,以后你不想训练的时候随时都能走,借口都现成的了。”
敖越闷闷地说:“我可不想去。”
“你这就过分了啊,得了便宜还卖乖,”邵凡凡指了指齐一,“这有人想去还去不了呢,你要不愿意就跟他换换。”
敖越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哦,你选上了是吧?”
邵凡凡又被按开了某一个开关:“那当然了,我从小练美声的,我爸妈让我学了好多东西,我三岁就开始跟各种老师学特长了,花了好多钱……”
晚训结束的时候总教官开始播报每日标兵,敖越听了一溜下来,没听见自己的名字就算了,居然还听见了田佳成的名字。
内务标兵田佳成?
敖越还记得田佳成那被子叠成了什么样,如果说他自己叠出来的是标准豆腐块儿,那田佳成叠的就是豆腐脑儿,还是不大成型的那一种。
他听见斜后方的田佳成得意地冷笑了一声。
那是笑给他听的。
晚上回宿舍以后,敖越爬到床上,刚打算把被子抖开,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这床被子怎么长得这么像豆腐脑儿呢。
敖越盯着这床被子看了几秒,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田佳成的床,发现他早就把被子抖开堆成了一团。
算了,死无对证的事情,他懒得计较。
敖越一边悻悻地想着,一边伸手去枕套里摸手机。
他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连忙对下铺的邵凡凡说:“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手机没了。”
“敖越你是鱼的记忆吗,我手机前两天刚被教官没收了,”邵凡凡脱下军训服外套,看了一眼柳思南,“你让他帮你吧,你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不等敖越说什么,邵凡凡就冲着柳思南喊起来:“柳院草,你给敖越打个电话吧,他手机找不见了!”
敖越急了:“谁谁谁跟他关系好……”
柳思南什么也没说,拿出手机点了点。
敖越愣了一下,柳思南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手机号。
柳思南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抿了抿嘴,语气有些不自然:“我这几天去团部帮老师整理档案,顺便存了一下全班同学的号码。”
敖越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他凝神静听,辨别出了声源方位。
田佳成的枕头。
敖越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不好看,他跳下床,拎起田佳成的枕头,震感传到了他手上,坐实了他刚才怀疑的事情。
“田佳成你给我过来。”敖越言简意赅地说。
田佳成正在卫生间里洗漱,听见敖越叫他,刷着牙出来了:“敖越你叫我?真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