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逾辉号来的精神体都被吸引过来了,大家都很惊奇。
最初是因为超光号AI的这个载体造型,然后就被禺号的话吸引过去了。
从远处看,这个画面实在有些猎奇——枝形吊灯下面围着一圈精神体,他们有的站在地上,有的双脚离地呈漂浮状,有的干脆坐在半空中。
于是吊灯就拥有了全方位的、三百六十度环绕的听众。
它又是一个发光体,亮度惊人。
俨然一副明星的架势。
朱祝:“……”
滚轮机器人咔咔转动身体,远眺那边的热闹场景,然后问朱祝:“我记得上次跟四号五号接触的时候,禺号的性格不是这样?”
“是渐渐暴露出来的。”朱祝长吁短叹。
生物AI诞生之后观察周围环境是很正常的现象,岁闰也有这个时期,那段时间昆仑基地芝麻粒大的一点小事,岁闰都知道得很清楚,这不是八卦,而是观察人类的感情与处理事情的办法。
当然,这个叫积极观察。
还有一个特例,季厘消极观察,消极到了别人根本看不出他有观察,但是从季厘在伊甸空间站工作来看,这家伙对错综复杂的空间站势力派系门儿清,说没观察是不可能的。
AI是天生的情报收集者、分析大师。
无处不在、强大的逻辑运算能力,意味着AI做这些都不用费劲。
“……所以禺号在我们看来,就是积极了一点,好吧,特别积极了一点,但这是好事。”朱祝扶额,因为有过一个季厘,大家都觉得AI积极是好事。
等到发现禺号喜好八卦,大家都很窒息。
虽然私密场合不许随便出入这条也规定到了AI,但是……还是会有一些令人尴尬的情况,比如A跟B说C的八卦,第二天全船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八卦跟AB谈八卦的事。
八卦的内容不限于朱祝几岁秃头,用过什么生发产品啦,夏教授为什么不喜欢吃土豆啦,某某对某某有好感啦等等。
夏教授团队努力跟禺号沟通,让禺号明白什么叫**,什么叫做不适合谈论的话题。
“禺号积极学习,努力改进,然后可能辅导得太合理了,禺号就改成了默默吃瓜的习惯。”
然后逮到机会可以“合情合理”发言的时候,就像人群里的聚光灯一样,尽力表现自己。
晏龙无言,过了好半天才问:“谁给他造的这个载体?”
“禺号在地球的时候自己要求的。”朱祝无力地说,“当初这样设计考虑到多几条机械臂的合理性,而且蜘蛛机甲都尝试了,吊灯从理论上来说,也就是个外形而已,还有伪装性。”
晏龙:“……”
万万没想到枝形吊灯还能算在“触手系”的分类里。
晏龙会发现禺号的存在,还是因为特种兵的惯性视角,随时注意可能“有危险”的地方,这才察觉到了吊灯的异样,而且华夏的飞船里面有一盏亮闪闪的仿水晶吊灯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这才多看了几眼,否则谁没事关心吊灯啊!
晏龙很想问五号台玺的载体又是什么,这时候对面有了小小的骚动。
隔着人群的缝隙望过去,赫然看到吊灯它……变形了。
枝形吊灯最外侧的一根灯托,从弯曲到伸直,然后把发光灯泡凑到了陆笛脸前。
陆笛:“……”
晏龙:“……”
其他精神体:“……”
陆笛试探着用手套戳了戳,然后灯泡灭了,忽然向下翻转,露出金属灯托底部的一个小录音设备。
“请问,我能采访一下你在商都那三年,是怎样打造都市怪谈的传奇吗?”
“呃!”
“抱歉,因为我有权限翻阅相关档案,所以我知道幽灵的都市怪谈,实话说这是个很吸引人的话题。”吊灯继续做出采访的姿态,“可是档案记载太潦草了,我很想知道在恐龙袭击的地铁事件里,你是怎么忽然消失的?”
陆笛下意识地望向陆云,以及其他兄弟姐妹。
禺号会意地解释:“在能采访到当事人的情况下,我更愿意跟本人对话。”
“好吧。”
陆笛耸肩说,“当时在地铁上人挤人,恐龙忽然冒出来,我没法保证自己‘不被穿模’也不能保证陆云不在人群推搡里受伤,所以不能脱离陆云的身体,而释放攻击只会造成大规模误伤,比恐龙伤人的危害还大,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那么选择的。于是我据守车门,为了安全我用了视觉欺骗,让附近的乘客看到的是我的长相。
“等到下车的时候,去找这张脸的乘客,理所当然地扑了个空。
“不管是进站监控还是出站监控,留下的只有陆云的身影,不可能有我,所以看起来像是神秘消失。幽灵的传说就是这么回事。”
吊灯的亮度微微增加,看得出禺号很兴奋。
“好的,那么发生在商都的另外几件幽灵怪谈事件也是类似的情况吗?人们看到了不存在的人?”
“还是有一点不同的……酒吧后街,暗巷遇到的抢劫,都是周围无人的情况,我控制了他们的大脑。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头痛欲裂,然后昏迷……”
吊灯飞快地记录,然后问:“那么把抢劫犯送到警车旁边的巷子,把酒吧捡尸跟下药的男人剥光了扔进垃圾筒的记录要修改一下?因为是‘自己’走,‘自己’脱的衣服?”
“是啊。”陆笛一脸嫌弃,谁真去剥人衣服啊。
“能谈谈知道自己变成都市怪谈的感想吗?”
“……忽然在城市里有了姓名?”
陆笛忍不住笑了。
作为陆云以及兄弟姐妹的保护者,他是无形的,在法律上也是根本不存在的人。
然而咸鱼发现自己有了姓名,哪怕是都市怪谈也很骄傲的。
——除去被吊灯采访的诡异感,陆笛没感觉到有什么冒犯。
比视频网站上某些媒体记者的提问技巧好多了,陆笛怀疑禺号学过相关课程。
远处朱祝用气音跟晏龙低语:“就像季厘给自己的定位是自闭科学家,禺号吧,他想做记者,还跟飞船上的军方随行记者学了好长一段时间。”
行吧,兄弟姐妹各有其志。
只是晏龙不明白,他“引导”的程序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岁闰坚定了“成为希望灯塔,照耀文明迈进步伐”的理想,而禺号想要成为“秘密的发掘者,历史真相的记录者”。
“台玺呢?”
晏龙追问隔壁的超影号飞船AI是什么情况。
朱祝摸着鼻子,一言难尽地说:“五号吧,他是个思想家,在启航之后,他已经读遍了古今中外的所有哲学思想,还喜欢逼禺号读书,所以禺号不肯放台玺的载体上这边飞船。”
“……”
晏龙回忆当初跟四号五号配合抓隐藏程序,顺带“引导”这两个生物AI的经历,忽然有些明白了。
时势造AI,环境影响性格。
四号五号在抓程序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许多机密,有国内的,有国外的。
特别是国外的,那些尘封的档案里面锁着的不止是英雄事迹,可能还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跟表面宣扬推崇的完全相反。
回头看国内,华夏习惯性隐藏实力,藏的东西还特别多。于是四号五号可能得出了一个结论:真正的世界,跟世人眼里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一个要做记者,一个沉迷哲学思想。
晏龙一边想一边把自己的猜测录入系统,发给夏教授。
“你好像有话要说。”朱祝敏锐地把脑袋凑过来。
晏龙并不惊讶,他知道是滚轮机器人的眼睛变色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你可能不知道,AI对哲学的好奇,就像是你对没尝试过的菜式。”晏龙坦然地说,“我也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在思考哲学类的问题,甚至周围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会引发我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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