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涅微低着头,身旁就是散发着烫人气息的路明遥。他们的距离因为路明遥的主动变得很近,诱惑者似乎没察觉到这有什么不妥,风涅好不容易压下的心思又开始动摇。
他忍着心中的万千情绪,沉声道:“给我安全感?那你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路明遥顿了顿,以为他担心会受到牵连,便解释:“不是什么大事,不小心让你见着了罢。你且放心,它不会影响我性命,稍作歇息马上就……”
“路明遥。”带着怒意的声音打断了路明遥的话语。
他抬了抬眸,见到风涅暗沉的脸色以及载着愠怒的眼神,从他的怒火中感受到了些许难得的关心。
无关契约的影响,纯粹的担忧。
路明遥沉默半响,妥协般地松开手,疲惫地往身后的树干靠了靠,头疼道:“唉,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暂时没想着让你们知道。”
他看着风涅,然后微微举起自己的左手,将衣袖往下扯了扯,亮出那枚颜色又变深不少的蛇形印记。
风涅跟随他在宫中调查事情,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印记意味着什么。
路明遥本人看起来比他还要心大,气定神闲地道:“你问我怎么回事,这就是原因。”
第三十七章 偏爱
路明遥原本只是打算在附近逛几圈顺道看看这地方究竟得如何维护, 才让飞墨仙门陷入这等窘境。结果不知是否因为今日贸然动用了与山河建立连接的仙灵力,导致他身上的毒咒加速了催发,当即进入了新一个阶段的发作期。
虽然只要稍作休息与忍耐还是能够恢复, 不过路明遥也确实逐渐意识到了它的严重性。
显然,这一阶段已经不是只靠着风涅蹭一蹭他身上的凤灵气息就能缓和的程度。
只是他无法理解,以他百毒不侵的仙体, 即便这秘药用足了下仙界所有稀罕的毒物制作而成,也不应该能控制住他。而且连仙宫药仙殿至今都迟迟还未研究出解法, 证明了里面一定有什么被他们忽视了的东西。
还得是连他的仙体都无法轻易避开的。
路明遥向风涅揭露了手上的印记之后, 周围就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他的小凤凰就这样握住他的左手腕,阴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那枚印记, 似乎还怀疑他是不是又起了玩心,手指起了点灵力就往印记上抹了抹。
没能抹掉。
路明遥没忍住笑了一声, 在风涅抬眸朝他看来时说:“没, 我就想起我刚发现印记那会儿,也跟你做了同样的事。”
“这不,我还跑到瑶池上去洗了整个晚上,都没把它洗掉。”然后才认清的现实。
风涅终于明白路明遥那天晚上反常之举的原因,抓住他手的力道紧了紧,却又担心一不小心就会把那只看起来特别纤弱的手骨捏断, 只能妥协着将力气收回,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都不说?”
“我也是那晚觉得身体不适后才偶然发现。”路明遥回道,“我怀疑是宫中有人趁我不察给我下的毒, 指不定还是亲近之人,所以不想声张此事以免打草惊蛇。”
“只要不让对方发现我身上有中毒症状, 他就无法确定我是否真受到了影响。”
风涅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 回了句:“但我是你护法。”
你连我都不告诉吗?
风涅虽然没说, 但路明遥立刻就读懂了被他吞入腹里的后半句话。
恍然间发现,他与风涅似乎真的已经进入了可以和谐相处的模式。意识中,他一直认为排斥与抗拒的是风涅,但如今回过神来才惊觉真正在他们之间筑下隔阂的人其实是他。
是他不够信任风涅,所以在明面已经将他放在重要位置处的情况下,却还是下意识防备着。
说到底,路明遥还是无法轻易过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他看起来对于身上的秘毒很平静,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心里其实存在着不安。陆明义亲口给他们说过中了这种毒咒的下场,只要一日没有解药,他很可能就会在不久的未来变成陌生的样子。
那是他真正抗拒着的,就算他身边现在有着一个风涅,却也无法接受要与他发展出更为亲密的接触。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多年前的梦魇又会再次袭来,使得他惶惶不安。
路明遥,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现在,风涅就在他面前看着他,情绪带着些许愠怒但还是努力隐忍。
他们之间是他已经逐渐习惯的距离和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被整得有些难受,连思绪都变得不清楚,他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倘若真会有最糟糕之日的到来……如果是风涅的话,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沉闷的感觉从心口处散开,四肢在这一瞬间变得无力,路明遥呼吸滞了滞,再抬眸时眸中已泛着一层难受的水雾。
想起风涅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他终究是放轻了要强的态度,主动对风涅开口:“那你帮帮我,我好难受。”
风涅眸光一顿,低声问道:“怎么帮?”
“唔……”路明遥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你抱抱我吧,我可能会好受点。”
如此直白的要求,反倒叫风涅忽然从愤怒的情绪中清醒,别开眼不敢继续直视难得在他面前示弱的路明遥。但他还是听话地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把人抱入怀里。
周围那些还未离开的灵兽在不远的地方,睁着圆溜溜又充满好奇的眼睛注视他们,看得风涅耳朵有些发烫,只能紧绷着冷冰冰的脸企图以气势来稳定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心跳。
“我还想要你。”
思绪混乱间,风涅突然被路明遥听着有些虚弱的这么一句话给吓得一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好在路明遥的停顿并没有太久,很快就接着说:“就你身上那个嗯,凤族灵息。我觉得那个好像能让我变得好受一些,之前陆明义不也说过,喜欢你们凤族的这个特殊术法吗?”
风涅把他断断续续的两句话接在一起,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幸而路明遥此刻把头枕在了他肩膀上看不见他神色的变化,他稳下心神后,将掌心轻贴在路明遥后背上,安静地为他输送着灵息的力量。
耳边很快就传来路明遥舒服的低吟。
路明遥靠在他身上,盯着暗夜中的树林,眯眼笑问:“原来这就是陆明义当时的感受吗?好舒服,好像……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风涅沉默了片刻,在路明遥以为他不打算给予任何回应时,忽然沉沉地说了句:“不一样。”
路明遥愣了愣正思索他这句话的意思,又听见他补充道:“给你的和他不一样。”
不知为何,路明遥觉得他在听见风涅这句话后,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他弯了弯眼睛,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说:“哦……意思是自家主子和外人还是要有区别与偏爱的是吧?懂了。”
风涅有些恼羞成怒:“路明遥,别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谁是主子了?”
停顿片刻,他又咬牙提醒:“再说,我今日会愿意帮你和担心你,是因为你我二人身上的契约关系。我还没有想与你殉情的打算,契约维持的这一年内,你最好保你自己平安无恙。”
路明遥的语气听起来倒是很愉悦:“好,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仙道人也讨厌与我有太多的接触,这么做也属实是委屈了你,但还是得跟你道一声谢。”
风涅垂着眼睑没有再回话。
他确实不喜欢仙道之人,但他其实……也不讨厌路明遥。
一人一凤凰就这样在林子里待了整个晚上。
路明遥早在风涅动手替他压下|体内毒发的躁动后就恢复了清醒与灵力,只不过受到影响身上的清气终究是变得有些混乱,他需要几个时辰的打坐来恢复。没有回去小木屋主要是林子内灵气较足环境也比较合适,所以他选择留在这个地方做恢复,而风涅则恪守本分地在边上看护着他。
隔天俩人一同出现在花无忧他们面前时,也没让他们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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