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您怎么样?!”
二弟子大惊失色,连忙将他扶起,又慌张又心痛,“师父,您这段时日不能再用八卦盘了,卜卦问断,一字一句,耗得都是您的心血啊!!”
郑毅没有回答,一拳狠狠地砸在一张牛皮纸上,面色郁沉。
半晌后,他道:“扶我起来。”
他说的不是扶我去休息。
二弟子都快崩溃了,“师父!您歇一歇吧,天大的事也没有您的命重要!等过几日休养好了,我和行云师兄再陪您——”
郑毅抬手想打断他的话,却听弟子在耳旁喋喋道:“更何况,少阁主已经回来了,客人也都在岛上等着呢。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小师弟的心情啊!!”
听到那三个字,郑毅强撑的手臂微微软了软,垂下去时,莫名透出一股颓然。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道,“你把八卦盘收起来,再替我去送一封信。”
听到‘收’这个字,二弟子松了口气,“是。只是不知写给谁,信上所书何事?”
郑毅没有回答,他推开二弟子,就着咳出来的鲜血在空白的牛皮纸上写下短短几行字,封进信筒之中,递给徒弟。
“你去一趟明华寺,信交给法华大师。”
第77章 【一更】师徒之恋有违伦……
郑毅刚用过八卦盘, 脸色都是惨白的,短短的胡须也掩盖不住两颊的青黑,到晚上也没见好。为了不让儿子担忧, 他只能找了个托词不见客, 虽然知道郑盛凌肯定要气得跳脚, 但也是无法。
好在姜温韵已经从万剑宗赶回来了, 代替他承担了会客招待的责任。
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姜温韵叫大厨弄了一桌好酒好菜,几人齐聚一桌,和乐融融。大弟子曲行云知道师父身体不适, 晚宴时悄悄地退了下去, 过去看望郑毅。
“不打紧。”郑毅摆了摆手,把刚喝完的汤药碗给他看, “喝完就缓过来了。回头在你师娘那儿, 记得少说几句。”
曲行云闻言, 无奈地笑了笑,“师父既然知道师娘会生气,又何必这样招惹她呢?”
郑毅便不说话了。
郑毅吐血的毛病姜温韵也并不陌生,事实上从姜佰川开始,她就已经明白这项看似幸运的修行,都是靠身体和寿命来换的。
只是她知道夫君的心结是什么, 她也劝不了。
姜温韵和他是夫妻, 又是医修,今日的情况她肯定看得出来。再加上疏于待客这宗罪, 想必过会儿夫人就要来问罪了。
郑毅木讷的脸上渐渐现出几分忧愁。
他们两口子的事,曲行云作为弟子也不好插手,索性说起今天晚宴上的事。郑毅之前并未详细了解过, 只是听姜温韵说今日来的那位道君是一位名师,郑盛凌仰慕已久,可惜那道君已经立誓此生不再收别的徒弟,但看郑盛凌心诚,又担忧自己徒儿孤单,索性叫郑盛凌拜自己的徒弟为师,代他授教。
这种事换做是修真界的任何一个人,想必都干不出来。当初姜温韵的第一反应也是不容易,倒是郑毅挺放心,还反过来宽慰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未来的路是什么样的,总要郑盛凌他自己走。
不管苦还是甜,终究是他选的。
姜温韵后来又想了一夜,才终于同意。
然而郑毅当日说得那样引经据理,实际上连这位师父和师祖的名讳都尚未可知。
大弟子又道:“今日徒儿也看过了,那位道君看着修为虽然不及师父与师娘,但是对执剑问道却颇有悟性,再加上年纪又轻,未来前途不可估量。小师弟在他门下,想必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话了,又说了一些夸赞的话,大抵是说这位道君长得一表人才,有君子风流的气质,性格也温婉和煦,但却不失风骨,自有一股傲气云云。
郑毅原本心不在焉的,听他这一顿夸,也忍不住笑了,“这位道君这么优秀?看来今日我没有去会客,实在是一大遗憾。”
曲行云闻言,连忙道:“有的是机会呢。等明日下午的答谢宴,您亲眼一看便知。”
他的意思是想劝郑毅好好休息,不急于这一时。郑毅点了点头,还是叹了口气。
“今日是我疏忽,明日若待到答谢宴才去见客,那也太说不过去。”他道,“更何况,凌儿既然要拜他为师,那此人师承何处,门派发展如何,这些都与咱们息息相关,总不能到了晚宴上,我都不知他师父名讳何许。”
曲行云一想也是,“方才在席间我还和道君聊到明日上午的安排,说是带他去码头转转。不如徒儿稍后为您商谈安排一下?”
郑毅点了点头。
夫人现在怕还在气头上,还是等她冷静些吧。让行云去处理这些是再好不过的了。
曲行云便去找冼玉商量这件事。
正巧冼玉一路上舟车劳顿,累得很,也不想大早上的去码头吹风,便欣然答应了。
至于姜温韵,并没有出现郑毅想象中大发雷霆的症状,刚从万剑宗回来时,她是带着怒气,饭局上也憋着一肚子的火,不过很快就被冼玉的药方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世人都说,不分伯仲。药王仙敢称自己是伯,姜温韵却明白自己不配做这个‘仲’的。药王仙有极高的天赋造诣,又以双腿为祭,才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力。姜温韵虽然也有几分才气,在修真界医修的排行中称得上数一数二,但和药王仙相比还是逊色三分。
更何况,药王仙的方子从未流传于世过。不光是修真界,就连凡间略懂一点岐黄的三脚猫大夫都知道药方的重要性。就像是越顶尖的疱人越看重调料配方,医官们将药方视为珍宝,越稀有的便越不肯示人。
就连姜温韵也不能完全做到大公无私。
然而药王仙却这样随手留给了她。
姜温韵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一字一句仔细研读之后,又去嗅了嗅药王仙事先配好的药包,最后给冼玉搭了下脉。
一刻钟后,她收起手枕。
顾容景比冼玉还紧张:“如何?”
姜温韵沉吟片刻,不答反问:“你这些日子,可觉得身体有哪些不同?”
“不同?”冼玉想了想,“倒也没有,就和从前一样,要硬说的话,就是食欲削减……”
吃饭没有以前香了。
顾容景忽然补充,“有的。药王仙说,他需要滋——”
话没说完,被冼玉一巴掌呼过去,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嘴。
“需要滋养身体。”他笑眯眯的,“呵呵。”
“……”
姜温韵心想冼玉也会几分医术,不至于到讳疾忌医的程度,便没有多问:“药王仙给你用的是至阴致寒的药,你目前经脉还没有什么动静,我想应该是还未用过药灵之故。”
药灵?
冼玉这才想起,好像这小半个月来,都没怎么见药王仙把那小东西放出来过。
不,是根本就没见到过。
“他若是一上来便用药灵激发药浴的药性,只怕你会撑不过去。如此循序渐进,虽然缓慢,但根底打好总是没错的。”
姜温韵安慰道,“药王仙不轻易出手,但他既然说了会尽力,那必然会全力以赴。修复经脉是迟早的事,不必担忧。”
冼玉心中有了数,朝她道谢。
药王仙明知道他只去两三日,完全可以回来之后再进行治疗,却还是坚持让他把药方带了过来,想必也是故意让姜温韵看到,好安他们的心。
晚上回去时,冼玉和顾容景并肩漫步,就提到了这件事。
“之前小凤凰总是说药王仙脾气古怪,叫我不要接近。但现在看来,他虽然不善言辞,但做事专注细致,并没有那么糟糕。”
冼玉不是个喜爱一言堂的人,他虽然也有人的弱点:好面子,但也不吝啬于反思。
他又想起当初在飞花楼与顾容景相识,他戴着面巾身穿劲装,裹着一身霜雪寒眉而入,把赵生吓得话都不敢说,以为他是杀人不见血的古怪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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