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了掩护举牌的买主。”
郑盛凌道,“黑到黑不清五官才好。”
话音落下,八宝阁阁顶的大金钟敲响十一下,沉闷悠扬的钟声响彻四方,意味着戍时已到,拍卖会正式开始。第一件等待买主的宝物也被奴仆呈了出来,放在前厅中央处,明月透过阁顶的一处空隙,正正好地投射在宝物身上。
一个奴仆站在宝物观赏台边,左手握一只起事铃,右手持一把应声锤,没有任何介绍。
铃声响起,立刻有人出价,“三千。”
“五千!”
一道道喊价声迭起,不过数息之间,就已经三锤定音,“九千二灵石,第一件成交。”
冼玉都没反应过来,第一件宝物就已被撤了下去,“这么快啊?我还没看清是什么呢。”
“八宝阁要拍卖的早就放出声了,这些人心里都有数,而且刚起拍的没什么好玩意。”
郑盛凌之前来过一两次,对这些并不陌生,“前面的东西走得快、也不值钱,习惯就好了。记得看后面几件,那才是重头戏。”
果然如他所说,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已经卖出了三样东西。而且价格一起高,立刻有人放弃,丝毫不拖泥带水。
冼玉看他们卖什么金葵甲之类的,没有什么新鲜玩意,看了几轮就没劲了,“小凤凰,你今日带了多少钱?能把那个药灵买下来么?”
这才是他们要关注的重点。
“我也不能保证。”郑盛凌摇了摇头,“我身上只带了十万,等下就看元白叫多少了。”
竞拍这种事,真不好说。运气差的时候总有几个拦路虎,逼得他们不得不以超出预算两三倍的价格成交。而且买到了还好,买不到才憋屈。
郑盛凌的打算是,在元白叫不下去的时候,就照着对方的数往上再加,如果还不够的话……那也没办法了。
赵生听他一开口就是十万,惊得咋舌,唏嘘道:“换成银子那也要一千两呢。”
郑盛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说的就是十万雪花银。”
这话一出,整个包厢顿时被冻住了。
“……”
直到一名仆人捧着金笼进场,满场爆发出一阵激动的私语声,这四人中才探身望去。
只见那金笼里赫然摆放着一盆神灵草,一朵微弱的蓝色光团正趴在神灵草上,被它眷顾过的叶片长得格外茂盛。
药灵虽然有个灵字,但因为生存环境十分苛刻,很少有药灵能化成人形的,一般都是以这种无意识的光团出现。
一旁的奴仆也开始介绍起了这株药灵的功效,从他严肃的面容和底下的骚动就能看出,这东西有多珍贵。
“就这么一个天天养草的小东西,”赵生小门小户,十分肉疼,“十万两银子都买不下来么?”
“你不要小瞧这药灵。”
郑盛凌道,“传言许多年前,药王仙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带着一个元婴碎裂、已经咽气的修士来求药王仙医治……”
冼玉奇道:“都已经死了还怎么医治?”
“是啊。”郑盛凌摇了摇头,“谁都不知道药王仙用了什么法子,总之那修士起死回生,药王仙的名声也就这样打了出去。但那修士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修为尽散,重新变回凡人……”
赵生问:“后来呢?”
小凤凰瞥了眼他,“不要插嘴。”
赵生:“……”
冤枉啊,明明他是看师祖发话了才提问的!
郑盛凌才不管,继续讲起了他知道的故事。
后来,后来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说若当初药王仙只差了一株药灵,炼出的丹药不够火候,否则那修士也许还能恢复到从前的修为。
顾容景心一动,“药王仙这么厉害,那断掉的经脉他也能治么?”
他这一说,大家才想起来冼玉的那几处旧伤。是啊,药王仙都能活死人了,那这经脉的问题对他而言应该更简单吧?
“不可!”郑盛凌冷声打断了他们的臆想,“药王仙这个人脾气古怪,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臭石头,除了他座下的那个弟子,其他人的话他一概不听。而且他性情沉郁,阴晴不定。”
“从前有个臭名远扬的大盗请他医治自己伤病的左手,药王仙医好之后,又将那人的右手臂砍了下来,说这是他的报酬……这样的人,就算他愿意帮你,你敢答应么?”
这么一说,顾容景才打消了念头。
他低声轻叹,“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冼玉安慰道,“我的病养养就好了,再说那药王仙不也是差了这么一株药灵么?可见他还是自己棋差一着。”
“没错。”郑盛凌也点了点头,“等会儿我把那株药灵抢到手,这下元白也算欠了我的人情,我们问他借来一用,搭配洗髓池,相信一定会有疗效的,直接好全乎也说不定呢。”
顾容景原先眉头紧锁,闻言,喃喃道:“一定……”
他声音小,正好金铃声响起,掩盖了他的那句话,不过这时已经没人注意他那句喃语了。
众人精神一振,席上已经有人开始举牌,短短几息已经叫到了十万灵石,也就是一千两银子了,这可不是小数目。
郑盛凌沉声道:“不急。”
他要等元白和苏姑娘竞价结束后再出手。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掌心开始冒汗。
等报到二十万时,二楼隔着几间的包厢里终于传来了元白沉稳缓慢的声音,“二十万两千。”
众人:“……”
不是,元白仙子,你这也太抠搜了吧?
郑盛凌虽然知道这位师兄贫穷,但也没想到这么贫穷,不禁扶住了额。
这会儿基数小,别人一加就是好几万,猛然跳出个加两千的,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到第一声应声锤落了下去,才有个女子哼了一声,叫价,“二十万两千零一。”
席间少见这样的叫法,越有钱的人越不爱计较小钱,那女子摆明了在嘲笑元白。
郑盛凌脸色沉了下来。
八宝阁二楼中间镂空,一圈包厢环绕成圆,那女子的声音从他们远处正对面的包厢里传来,短短几个字已能听出她嗓音娇俏高傲,明显就是那位药王仙最宠爱的嫡传弟子,苏染苏姑娘。
郑盛凌倒不是为元白打抱不平,而是看不惯苏染欺负别人的态度。
他也知道自己性格差,一向用鼻孔看人,但他脾气再坏,也不会轻易对一个奴仆出手撒气。
“别置气。”冼玉手腕垂在包厢的窗口处,轻声提点,“等她抛高价。”
郑盛凌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渐渐恢复了平稳。
这会儿功夫,元白和那女子已经你一块灵石我一块灵石的抬到了二十万两千零八,席间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不耐烦地举牌:“二十一万!”
那女子看到有人打破了僵局,也终于玩腻了这样的把戏,一口加到了二十五万。
郑盛凌听元白那包厢没声了,估摸着他可能要直接爆出自己的底线。
果然。
“三十万一千。”
元白举牌道。
这大概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郑盛凌又好气又好笑地心想,要不是担心那姑娘一块灵石一块灵石地往上抬价,元白仙子可能要报:三十万一千零五块灵石,把自己的兜都给人家看得干干净净。
那苏姑娘明显也是个拍卖的高价,逼出元白的价格后顿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大大方方地举了牌,“六十万!”
一下翻了双番,这下元白彻底没了动静。
冼玉幽幽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几轮竞价,药灵的价格瞬间从六十万往上抬到了一百万,两百万,等到五百万的时候几乎没人出来举牌。郑盛凌不得不出面叫价,一来一回,已经喊到八百万……喊的人几乎只剩下他们俩,旁人开口时的语气也越来越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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