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是他小看了冼玉的下限。
顾容景没什么行李可收拾,冼玉猜得没错,他仓库里放了一堆芥子戒,有放衣服的,有放灵石的,还有些储存着做任务时赚来的材料或是灵核,分门别类地保管好,随用随取。
他在赵生家没留下什么东西,空着手来,带着一柄剑走。
收拾好东西后,他们便御剑飞向了小秘境所在的方向。
这座小秘境名叫蛟潜秘境,入口位于闲日镇附近的一座山林之中,据说取自蛟龙潜游之意,传闻蛟龙修炼千年可遇一次雷劫,借此吞珠化龙。
原先大家都以为这秘境怎么着也能借一些蛟龙之气,助力修行,然而这几百年来一茬茬的弟子送进去,从来没人看到过蛟龙,倒是蛇蝎这类阴物繁多。
修士们来来去去,如今这里早就被掏空了大半,从此沦为了给新手弟子们试炼的小秘境。
冼玉看万剑宗十分不爽,还和顾容景吐槽:“什么蛟潜秘境,我看就是个交钱秘境。”
“……”
不管这里面有没有蛟龙,附近的乡镇确实受到了这座秘境的照拂。
闲日镇原先是个小村落,人口数量比大明村还要少,田地也稀少,都被地主们占了去。乡民们平时都是种些蔬菜瓜果,还要去地主家做劳工,这样才能养活自己。
蛟潜秘境被修仙界发现后,每年五六月,来往的修士们络绎不绝,连带着推动了这座乡镇的旅游和商贸经济发展。
如今,站在街道上放眼望去,两列商铺挤满了客栈,中间零零碎碎夹杂着一些丹药铺符箓行,还有成衣铺、餐馆等等,一应俱全。
格外繁荣。
小秘境将于第二日早上开启,陆昭州安排好名额后还给他修书一封,告知他已经订好了客栈,同行的其他门派子弟都会在那里汇合,他已经着人打点过,到时冼玉直接登记入住即可。
冼玉照着他信中的地址迈进一所客栈,抬眼便看到一楼的厅堂里坐了几个身板挺直的修仙子弟,各个白衣玉带,两袖绣边,腰间佩剑,旁边还系挂着一枚十分眼熟的信物。
冼玉脚步一顿。
原来都是万剑宗的弟子。
那几人正有说有笑的,察觉到有人进来,不禁往外看去。只见其中一人通体黑衣、蒙着面巾,看不出五官,只露出一双凌厉眉宇;另一人五官清冷俊逸,长发束冠,穿着一件白衣外衫,腰间系着一条编带,末端挂着一只并不贵重的玉坠。
虽然出尘俊逸,气质不凡,但是这身看上去和他们十分相像的扮装……
那几名弟子互相传了眼神,渐渐的,眼底带了一层烦厌情绪。
冼玉全然不知已经被人家打上了抄袭和模仿的标签,他刚走到柜台处,那后面的掌柜抬起头,满脸歉意地道:“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小店已经被人包下来了,实在没有多余的空房……”
话音未落,冼玉扬起手中的物件。
铸铁令牌一面上印了独特的防伪宗门徽章,另一面,赫然写着‘万剑宗’三个大字。
刚才还沉默不语的万剑宗弟子神色微微一变。
“……空房虽然不多,但一两间还是有的。”掌柜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笑眯眯地道,“本店有天地人三种客房,实在不巧的是天字房已经提前被订满了,如今还剩下两间空房,一间地字房一间人字房,仙长看看需要哪个呢 ?”
冼玉问:“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掌柜解释:“地字房那间正好是个套间,内有南北两间卧室,房内宽敞舒适,价格也更昂贵些,三两银子一晚;人字房是单间,热水早餐一应俱全,虽然小,但也便宜一些,只需要五百文铜钱。”
好家伙这是便宜一些吗?
都差六倍的价钱了好吗!!
掌柜咳了一声,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价格有些离谱,“虽然价钱上差了些,但二位仙长在我这儿最多也就住这么一夜,地字房虽然贵了些,但更宽敞呀,折瘫下来也并不废多少钱。”
冼玉刚要回答,身后忽然传来不远处细碎的聊天声。
“他们就是平白占了我们宗门令牌名额的人?看着修为也不怎么样。”
“你看看那个穿白衣服的,真不要脸,挤占我们的名额也就罢了,还真敢过来,不仅过来,还偷偷学我们的装扮,一定是在挑衅我们!”
冼玉闻言:“???”
穿一身白,戴个玉坠腰带,就是学他们的装扮了??
这群弟子大约还年轻,以为他们师徒二人修为低下,再加上距离较远,只要压低音量就不会被听见,于是更加无所顾忌地抱怨起来。
“哎,世人谁不知我们万剑宗弟子穿白衣校服,束冠戴玉?你看他一身旧衣,想必家境清贫,穿了许多年……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你说得有道理,但我看着还是隔应得慌。”
“也不知那两人哪个是师父,哪个是徒弟,那日的事师兄们缄口不提,我们也无从得知了。不过我倒是听到一个传闻,说他们其中一人三招之内就击败了邱师兄呢。”
“应该是那个金丹期吧?个子高高大大的,不像旁边那个筑基期的病秧子。你们看他站姿懒散,哪有修仙子弟的气质?必定娇惯得很。”
旁边的弟子们听了,发出长长的一声‘哦’,一致表示认同。
“???”
站姿懒散,病秧子,还娇惯……
这都什么有的没的?
他的气质和顾容景相比,难道还逊色吗??
冼玉不禁看向身旁站着的顾容景,他个子高大、宽肩窄腰,只看被衣物裹住的手臂也知道他身材很好,一看就知道经常锻炼。顾容景的肤色虽然不够白,但配上他深邃的眉眼五官,反而格外和谐。
对比他躺了五百年、有些消瘦的身材,好像确实……
顾容景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脸来,“嗯?”
冼玉默默地收回了目光,腰板挺直了几分,和顾容景站得靠近了些,温声道:“不必了,我和爱徒情深意笃,一间人字房就足够了。”
顾容景:“……?”
他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身后的耳朵们捕捉到。
身后那群弟子闻言,顿时跟面粉点子跳油锅一样,哔哔剥剥地炸了开来。
他和他的爱徒?
这意思是说,金丹期的是徒弟,那个看着娇贵又柔弱的筑基反而是师尊??
……他们不懂,但大为震撼。
“情、深、意、笃?”
顾容景一字一句地问。
冼玉交了钱,朝他眨了眨眼,顺带轻轻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钱袋,传出少得可怜的铜板声响。
“你我师徒之情,”他面不改色地道,“自然情、深、意、笃。”
“……”
顾容景虽然有些洁癖,但也不是不能将就。两人一前一后向楼上走去,万剑宗弟子还沉浸在身份颠倒的震惊中,眼底全是复杂的情绪。
这客栈面积并不大,只有一条靠墙的楼道,大约两肩宽的长度,但仍旧难以让两个成年男子同时通行。
冼玉走在跟前,顾容景紧随其后。
走到一半时,上面忽然下来一行人,正好堵在了楼道中间。
冼玉抬眉一望,顶端站着一群白衣修士,和楼下那群装束一致,应该都是万剑宗的弟子。
唯独为首的那位青年公子不太相同。
那公子头戴金冠,一身红衣似火,在人群中格外瞩目。他五官艳丽、高鼻深目,表情虽然冷峻,但又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桀傲之气。
两方相遇,那人脚步顿住,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冼玉身上。
“这位公子,我们先上的楼梯。”可惜冼玉对他并不感兴趣,客气道,“还劳烦让一让。”
那俊美公子没有说话,只古怪地看着他。
或者准确来说,是看着他身上的法衣。
冼玉无衣可换,依旧穿着那件天蚕丝外衫。他的目光落在外衫袖角和衣角处,那里用玉银线绣了大片的梅花暗纹,相传鼎盛时最好的绣娘一针可抵五十两白银,常被修仙宗门用作宝衣,一件就已无比奢华,价值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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